反倒是墨天麒，獨自生了會兒悶氣，滿臉不悅地呵斥：“朕沒出城迎接三軍，你就沒什麼要問的？”
“倒是有件事。”墨雲霄放下茶盞，以談論天氣般的語氣說道：“皇兄不差墨景淵一個兒子吧？”
墨天騏：“......”他就多餘問。
“十三，朕知道淵兒不該對榕榕動手，但他是朕的兒子，皇室血脈......”墨天騏沒說下去，生生地轉移話題，“墨王府，朕派人給你修好了。”
墨雲霄淡淡地挑眉，“行吧。”他其實真是隨便問問，沒覺得墨天騏會同意雙手奉上親兒子的性命。
“朕會放了淵兒，是因為......”墨天騏正想解釋，墨雲霄若無其事的接口，“皇兄與母后之間的協議，臣弟不感興趣。”
他隨手從袖中取出一份奏摺，擱在桌上，“龍武軍的部署、武器清冊，全都在這兒，老八還在邊關，待他回京，可以隨時來取兵符。臣弟早朝所言，並非一時之氣，皇兄三思。”
墨天麒一怔，眸底痛色滿溢，“十三，你這是何意？難道真要為了一個女子，什麼都不要？朕從未懷疑過你的身份......”
“臣弟知道，多謝皇兄。”墨雲霄淡淡地說道：“皇室血脈也好，來路不明的野種也罷，臣弟願給天聖國打江山，是念著皇兄幼時相護的情份，又何須在意天下人如何看待？墨王不過是個虛名，還望皇兄念在弟兄們多年征戰的份上，善待龍武軍。”
他起身一揖，頎長的身影遙遠如遺世獨立的蒼松，“臣弟不敢說此事與榕榕無關，她被迫墜崖，消失了大半年，四處找她的日子裡，臣弟一直想起母妃心裡真正愛過的那個人——若是他有半分像個男人，就不會讓她獨自進宮面對一切，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還是有點擔當得好。”
“一派胡言！”墨天麒氣得心口疼，帝王之氣都快歇菜了，“此事也不須瞞著你，朕曾與國師言明，天聖國總有一天要交到你手上，你竟為了一個女人如此喪志，朕......真是有愧先帝的教誨！”
墨雲霄心裡冷冷一笑，果然等在這兒呢，他眉角輕輕一挑，“皇兄，這話一傳出去，信不信明日城門外就有人等著逼宮？墨王府也不用修了，反正遲早會被有心人搶著拆，不如給國庫省點過年零花錢吧。”
說完該說的，他一刻都不想多留，隨意行了個禮：“家裡人等著，臣弟告退。”
當晚，御書房裡的奇珍異寶又遭了一次殃，趕著去推敲聖意的皇后不僅沒套出半句話，還被罰禁足鳳儀宮，這下京城的水更渾了——皇帝究竟會如何處置墨王？
不管外頭怎麼猜測，皇帝陛下早預料到在墨王這兒討不到好果子吃，乾脆先下手為強，賜下金銀財寶無數、佳麗美人一批，管他愛扔不扔，怎麼堵心怎麼來。
墨雲霄還沒回到墨王府，宮裡的賞賜已經先到了，
福全公公捧著聖旨，笑吟吟地站在廳門前相迎，墨雲霄無視他身後浩浩蕩蕩的十二個女子，逕自解下披風扔給小廝，淡聲道：“王妃人呢？”
他本要親自去太師府接人，青洛卻說慕榕早就回墨王府“視察”了，如今卻不見人影，心裡總有點不踏實。
福全公公手裡捧著聖旨，心裡叫苦連天，趕忙回道：“哎，王妃娘娘讓咱家在這兒候著殿下呢。”
墨雲霄腳步一頓，終於正眼看著福全公公一臉乾笑，面無表情道：“哦？王妃說什麼了？”
“說......反正不是賞賜給她的，無福消受美人恩，等著殿下回來自個兒挑吧。”福全公公一字一句轉述墨王妃的原話，深深覺得自己這差辦得可真是吃力不討好。
墨雲霄唇角輕勾，終於露出一絲笑意，那十二個命運未卜的女子，有人大著膽子抬頭看了一眼，不禁為那抹笑容神魂顛倒——原來這位就是名動天下的墨王殿下，若真能侍奉左右，便是死也值得了。
可惜墨王殿下冷心冷情，腳步一轉，頭也不回的往內院走去，輕飄飄地扔下一句：“勞煩公公送到六王府去吧，就說是本王賞他的，讓墨景淵好生受著。”
福全公公：“......”他不幹了！
當日墨景淵在傅沅澧暗助之下，強攻墨王府，造成不小的破壞。墨天騏老早就派出皇宮巧匠日夜趕工，將損毀處恢復了十之八九，就連院子裡那幾株綠萼梅都依舊挺立，看不出曾遭到戰火摧殘。
自然，當時暗衛們說棄守就棄守，是因為墨王府真正的家底都藏在重重機關之下，就算被墨景淵胡亂糟蹋了一番，也沒能搜出什麼了不起的物事。
墨雲霄大踏步走進雍寧院，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這裡是他和榕榕的“家”，她說了在家等他，便是死了魂兒也會自動認路回來。
然而偌大的院子，卻一點活人氣也沒有，就連蹲守的暗衛都少了一大半——直覺告訴他，小王八蛋肯定要作妖。
“來人！”墨雲霄蹙眉道，額角突突直跳。
倒楣孩子青洛應聲而出，面有難色地指向雍寧院旁的小樓，不敢說話。
墨雲霄一臉無奈：“說吧，饒你不死。”
青洛膽顫心驚地照搬原話：“主子，王妃娘娘說了，不知道哪位美人兒雀屏中選能給殿下暖床呢，為免礙人家眼，還是識相點為妙——要是雍寧院住不下，不如請陛下賜一棟金屋，讓殿下藏一隊加強連算了。”
再往下就少兒不宜了。
這一刻，墨雲霄深深懷念起邊關吃風沙的日子，果然京城富貴慣了容易腐敗，一回來就得遭受不平之冤。
他摸摸鼻子，認命地穿過月洞門，走向雍寧院旁的小樓，才剛踏進院子，就聽到小王八蛋中氣十足的吆喝。
“丫頭，妳往哪兒擺呢？小心燙手。”
“少添點兒炭，別把湯汁都煮乾了。”
“開窗呀，冬天吃火鍋小心一氧化碳中毒，這是常識啊！”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