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姐姐，真个儿都找遍了吗？”发过这通脾气，苏绾渐渐觉得力不从心。今天总算见识了老姜的刁钻，对这帮人使软的便能骑到你头上来，根本是些吃软怕硬的货色。
苏棋见她上了心火，急忙倒了杯茶过来：“姑娘消消气儿，奴婢再找找，你且歇着吧。”
苏绾喝了口茶，才觉得嗓子眼儿里顺畅许多。拧着眉道：“只怕这些东西都已教人毁了去。棋姐姐，要不你使人出园子去买？”
苏棋看了看天色：“眼下时辰还早，逢年过节的铺子开地也少，不知道那几家是不是今儿会开。”
苏绾一想也是，谁家会这么早开门儿呢？心里就有些颓丧：“罢了，今儿且就这么吧，你去将那些嬷嬷都喊过来张罗早点，我同你这回亲自去将这些东西买齐了。”
“是。”
苏棋应声，正要出门去喊那些嬷嬷，却见刚才出去的那几个婢子都小心翼翼地回了来，几个手上捧着纸包，想是真的从老太婆手里拿到了东西。
她一高兴：“姑娘姑娘，东西都来了！”
苏绾望去，果见这帮小蹄子手上是有捧着东西，便定定看着。待人近了方问：“问清楚了吗？”
“回姑娘，问清楚了。原是昨儿个棋姐姐让嬷嬷们买的东西，都忘了放到厨院儿了。”
苏棋从她们手中一个个接下纸包，放在台子上点了点：“姑娘，横竖都没桂花糟子。”
其实能追缴回这些，苏绾已然满意了：“没关系，我先前知道七叔藏了些混酒，还有园子里不少的四季桂花，眼下都还开着，去折几支来就成。”
“姑娘，奴婢去吧！”这些婢子头一见到苏绾发脾气，此刻心有余悸，一看到有差事立马揽了过来，以望讨好苏绾。
见风使舵的功力经过经年累月的锤炼，都已大大超出了不与年龄相匹配的城府。
“去吧！”她其实也并非要故意刁难无辜之人，只要不欺她太甚，她无论如何都忍得下来。
“是！”就有几个婢子先后出了厨院去折桂枝了。
那苏棋如今挖空心思地想补偿自己犯下的错，听到苏绾差人去折桂枝，脑袋里就想到了逍遥居门前的那一大片银丹草。当初苏绾也曾用来做过糖蛋，二公子大为喜欢，若她这回也用银丹草做汤圆，是不是也能得二公子原谅呢？
但也想给苏绾一个惊喜，便不想她知道，打算扯个慌子溜出去到逍遥居折几片银丹草来：“姑娘，奴婢也跟去瞧瞧吧？”
苏绾已开始动手准备，也并未怀疑：“也好，你去让她们别贪玩了。”
“是。”苏棋好不开心，连忙撒欢般奔了出去。
苏绾一心想着难得自个儿也有心情，旁人也有心情，逢着过年吃顿汤圆也不错。就只顾忙了起来。好歹有几个人留下打下手，不然供那么多人吃的分量，她一个人还真就做不来。
苏园里东西倒也不缺，除了没有桂花糟子，其他后来的补上也就没什么缺的了。苏绾怕众人不喜一个味儿的，便做了各种味道的汤圆。
众人只知这汤圆儿时甜品，香香糯糯的十分上口，但却不知道其实汤圆也是有咸的，且是鲜肉做馅儿，大包衬圆，别又风味。如此滕手做的时候，那些折桂的婢子们也都间歇回来了。
苏绾一见苏棋不在，便问：“苏棋怎么不与你们一道儿？”
众人忙又面面相觑，有了前头的教训再不敢惹苏绾生气，只谎称：“棋姐姐还在后头呢，等会儿就来了。”遮了过去。其实是人人都不知道苏棋影踪。
好歹说话后不多时，苏棋便回来了，看见那些折桂的婢子比自己早回来，心虚了一阵。
苏绾倒不说她什么，只是这回子大伙儿都已忙开，只跟她说：“棋姐姐也过来吧！”
苏棋正巴不得呢，趁众人忙成一团的时候，便学着苏绾那次在她面前洗银丹草的方法，用热水一烫，就看到水碗里浮了层逼人口鼻的银丹草油。见果真有效，苏棋又是烫了好些，将摘来的数多叶子都泡了进去。
她们来时，那天色还有些朦胧，而此刻却都已经差不多完全白了。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汤圆便全部出锅，由婢子们送往个人住处去。这里头当然包括了冯宁湘，还有将都尉府的于中正也算在了内。若不是怀煜书走地早，他大概也是可以尝到苏绾的厨艺，这回子却落空了。
苏棋拍了拍手，心想这回二公子可会原谅自个儿了吧？一转身，立马惊叫：“啊！”
苏绾被吓了一跳，正差人将汤圆装进蓝花瓮中，带给于中正去。转过身问苏棋：“怎么了？一惊一乍的？”说着又乘了一瓮放入食篮。
“没……没什么……”苏棋极不自然，原是那碗自己特地背着苏绾烹的汤圆竟不翼而飞了。极是沮丧，看来是被哪个婢子给误端了去，也不知是给谁了。这下自己是真正为他人做嫁衣裳了。但怕苏绾笑话，就没说出来，“姑娘这一篮是要送给谁去？”
苏绾替苏棋盛了一碗：“去牢里给墨姐姐。”苏绾说道，将汤圆递给苏棋，“你也吃些吧，待会儿随我一同去牢里探探她，我知你也挺是想她的。”
苏棋立马就将薄荷汤圆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是么？要去瞧墨姐姐？这好，自从她进去之后，奴婢都没见着墨姐姐的面儿了。”
苏绾料到苏棋定是欢天喜地的，就笑了笑，自己也吃了几颗汤圆，但舌头未全好，就少吃了些，又取出早已泡过的冰乳石含在嘴里，等苏棋狼吞虎咽地吃下整碗汤圆。
这期间，却见有名婢子十分委屈地回来，手上扔提着原封不动的汤圆。
苏绾吐了冰乳石问她：“怎么？是谁不爱吃这个了吗？”
婢子摇摇头，将汤圆端出来：“奴婢是去送给湄夫人的，可石榴姐姐说她一清早便出园子去了，奴婢给白跑了一趟。”
“湄夫人不在园子里？”苏绾诧异。
“嗯，石榴姐姐说湄夫人不到辰时就出去了。哼……一朝当起了主子，每逢摆饭就给我们气受！”
苏绾不理会这些，只一味疑惑苏湄这么早出去，能去哪儿？苏棋曾说苏湄亦是个孤苦伶仃的人，这城中也无什么朋友，那她会去哪儿？
左右也想不打通，也不想去想了，只不要在苏园里兴风作浪就成。正好这时苏棋亦连汤带底地吃了汤圆：“姑娘，我们这就走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绾点头。便先唤了小厮去备车，两人慢慢往园子大门过去。
说到要去牢里看苏墨，苏棋的心情自然不消说的，可苏绾却有些浑身发抖。这复杂的心思，恐怕连自己都没办法理解。
苏墨苏墨——这名字似乎离了苏园，就再没被唤起来过。自遇到了她，苏墨的命运变i成了坎坷不宁，就为了苏泊生的一句梦语，摧毁了一个鲜活的女子良知。
脑子里空空洞洞的，直到坐上了车撵还在心里兀自盘旋着当日打苏墨的那一巴掌。那真是急怒攻心的一巴掌——这一巴掌却远远换不了她欠白月的。
“啪！”
“啪！！”
“啪——”
“啪……”
耳旁周遭那车轱辘的声响仿佛都幻化成了那记巴掌声。苏绾闭上眼睛，不想再去想些回不去的事情。只是方才在厨院儿里头裹汤圆的时候，陡然想到了苏墨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牢里，再有十几天便是元宵，元宵一过她就身首异处……于是，就思忖着送她一程，以表自己仁至义尽。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