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苏绾眼眶一热:“没有为什么……我想,我想为你做点儿什么。”或者是留下点儿什么。
“你已经做的够多了。”剡洛道,微有些吼着出来。
“不……不够。剡洛……”苏绾定了定心魂,“你记不记得,我曾经问过你,如果,我不是华云英呢?”
“我不管你是谁,你就是我的苏绾!”
“我真的不是华云英。”相对于剡洛的怒吼,苏绾的话显得那般清浅若溪,雅淡如兰,仿佛是走过喧嚣之后的废墟,还在空中飞扬着崩塌时候的灰尘。
剡洛忽然静了下来,有丝错愕:“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是华云英。”苏绾转过脸来,鼻子发酸。好像凡事都到了末尾,她与律师一样在做这千篇一律的结案陈词。她舒了一口气,将眼泪逼回去,“我……并不属于这里。剡洛,我本来打算瞒你一辈子的,可是……”她笑了笑,“你这般不相信我。”
“我不相信你?”
“你忘了,我是扶龙星,我断然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我拥有强劲的生命力,你忘了吗?即便是掉下山崖我都不会死,区区皇宫那几道险关又能奈我何呢?你得相信我,我总能化险为夷的。”
“可是你不是华云英你会是谁?我记得白月也认得你,口口声声都喊你云英姐的啊!”剡洛的脑袋里混乱了,有点被前事纠缠不清。
苏绾点点头:“我的身子是华云英的,但是我的灵魂不是。剡洛……你要记住我,我不叫华云英,我叫——于蓝。”
“于蓝?”剡洛一愣,忽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稍微一回忆,便记得当初苏绾有此昏睡当中,口中喊的便是这个名字。于蓝于蓝于蓝……他心里起了一丝奇异的感觉,念的好像完全是另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剡洛……”苏绾轻轻碰了碰他。
剡洛的身子一抖,退了一步:“你我相识这么久,相爱那么久……你竟瞒了我这么久吗?于蓝……呵……真是个动听的名字。”
苏绾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她原本只想安下他的心,再则自己很可能有去无回,她不想留下任何秘密。但是剡洛好像并不能接受如此——她心里着了慌:“剡洛你听我解释,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丝毫骗过你……我只是……我只是……”穿越了?说出来岂不是被人当妖怪?
她忽然想起白蛇传里的许仙,得知白素贞真身时的反应,似乎与剡洛无异。但是她根本不是妖怪啊!
“剡洛!”她大声喝道,“因为你在这个世界,所以我被从遥远的地方带到了这儿你知道吗?是因为你!因为有你这条徘徊在龙门之外的苍龙,我才会被召唤到这里,你明白吗?”
剡洛低垂下头,倏然握紧双拳:“我明白。是我一直在牵累你……若不是我,你一定还在无忧无虑地生活。”
“不,你千万不要这么想,我以前的生活多糟糕知道吗?”糟糕到什么程度?在城市的中心地带有着一隅百平方米的公寓,一个月两三千的贷款,出入代步有辆尼桑,衣着光鲜工作令人羡慕。这还叫糟糕?她想了一下,忽然静下来,说道,“那个世界,没有人爱我。父亲不要我,让离开那里,母亲早逝,没有留下任何与我有关联的姊妹兄弟……我只有一个人……剡洛,但你给了我缺的东西。你没有牵累过我,我们是相互需要的。”
剡洛的目光一定:“为何以前从来不曾听你说过?若不是这回极像是生离死别,你还要瞒我多久?”
“我……”
“原来你对苏墨苏媚那些人的宽容,是你想得到那些亲情,是吗?”
“……”自己以往的心思被他一眼说中,苏绾突然觉得有些无处藏身。她点头,“所以,帮我照顾好苏棋。”
“那我呢?”剡洛疲累地问道,捂着额头眼眸越渐发红。
“剡洛……”苏绾上前,慢慢抬头替他抹去眼泪,“我爱你。我是,跨越了多少时光来爱你的人,今生,我的所作所为注定是为了你的。”
“可我以前那样对你?你已经无依无靠了,我还让你陷入苏园那些空洞的黑暗里,看着你被廖管家打骂,看着你在一众奴仆面前出丑,你都不怪我吗?”
“不,我不怪你。”苏绾笑了笑,“没有什么怪不怪的,爱了你,就不会再去计较那一切不公。”
“绾绾……”剡洛终于抱住她,心疼如绞,从来不知道他自己原来曾经这般可恶,“你真的,不会死吗?”
苏绾愕住,胸口忽而疼得发麻。她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是的,因为我的灵魂不老,所以我不会死的,你不要为我担心。”
“……”剡洛犹豫了很久。一边是越渐膨胀的权利欲望,一边是自己无法亏欠的爱人,他的天平在倾斜,却看不清倒下去的那个地方装的究竟是哪一个。他无法全然相信苏绾的说辞,若她真的顽强到这种地步的话,为何几次奄奄一息?虽然大难不死,但却并非是单纯的有惊无险。她只是运气好了些,能化险为夷,但若是运气不好呢?又或者她的认知是错的呢?
他在害怕!
害怕苏绾不再是苏绾,他终于意识到,在自己登顶的时候,有一个人很有可能会消失。那个人,就是不惜跨越了千万时光来爱他的女人。
“剡洛?”察觉到剡洛的整个身子在颤抖,苏绾忽然有些不安。
“嗯。”他以浓郁的鼻音回应,将鼻息贴在苏绾的鬓边,“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安慰我?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苏绾一愣,飞快说道:“不,我说的是真的。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为何我们的孩子会保不住……我想,也大约是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的关系。”
“你说什么?”剡洛心里一惊起怒,听到这条借口,她便知道苏绾在骗他,在骗他放手让她去京都。她一定还隐瞒了什么没有告诉他,一定是的!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