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项晋还是有些不同的，至少作为妖界皇子的修养是有的，他不是不懂规矩，只是愿不愿意做的区别。”付泓话里话外都显着偏袒，顺便还内涵了一波项晋来路不明的身份。
“他来了应该有三年了吧，一直在你手底下做事，来说说你对他的看法。”林文绍颇有兴致的询问东倾黎的情况。
“初入教廷之时，我并未交予他什么任务，但他却接下了东教廷近半数的任务，想要得到奈何天的钥匙，与监察司磨合的时间不过一月便步入了正轨，任务完成的出色漂亮，这些事的真实性，相信大祭司比我更清楚。”
付泓拿出一本厚厚的卷宗交到林文绍手中，“这便是在嘉勉司调出的存根，里面详细记录了东倾黎完成的每件任务的时间和方式。”
“他倒是没有什么野心，三年间，只是施恩了灵域藏剑山庄的庄主，为他向教廷求了情，但之后，却不曾听闻他去过藏剑山庄。”
付泓语气一顿，“唯一让人意外的，便是他在几个月前亲手杀了城和，当初他在钺阳城公孙氏处得了一把宝刀，孤承苍亲耳听见他的祭刀之词，还说自己的性命最为重要。”
“在此之后，我便安排了一些要事交给了他。”付泓没说出口的是，他是因为无意中听见了东倾黎的“肺腑之言”才决定开始信任他。
不得不说，进阶后的秘技九象之三的惑世，帮了东倾黎大忙，付泓潜意识中，已经不再对东倾黎抱有戒备。
“你就这样相信他了？”林文绍作为付泓的师父，最是了解他多疑的性子。
“身而为人，左右逃不出生死二字，一言一行难以逃脱利益驱使，”付泓的声音笃定，“而恰巧，东倾黎不是那个例外。”
直到最后，付泓才不疼不痒地说道：“只不过大概在妖界被束缚多了，这一时没了管束，一闲下来，便沉溺酒色，在此事上从不听阻拦，过于乖张任性。”
“倒是可惜……”三元老中年级最小的庄冲，武将出身，严于律己，最是看不惯这种纨绔子弟的做派。
几人闲聊间，项晋也出现在了出口。
他向几位元老随意的打声招呼之后，便毫不客气的坐在一旁空闲的椅子上。
“我等个人，他选过之后我再选。”
殷砚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他已经走了。”
“什么？”项晋猛地坐直了身子，面具下的娃娃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他选的什么我便选什么！”
他一把拿过林文绍递过来木签，向东倾黎离开的方向追去。
项晋前脚刚走，出口处便响起一阵富有节奏的咯吱声。
简单的木制轮椅，没有多加修饰，木轮滚动间，嘎吱作响。
这熟悉的声音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淡雅的青色锦衣，贴合着比例完美的身材，劲瘦的腰间束着一条紫金腰带，久坐着，衣服上却没有半点褶皱。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在轮椅上，没有人推动，轮椅便自行运动起来。
“樾，你慢了。”殷砚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纪樾？
听到殷砚的话，祭司长风皱着眉，看向坐在轮椅上的男子。
在此之前，他们并不知道其他人推举的祭司候选人是谁，自然也不知道这个人是纪樾。
十年前，纪樾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双腿被废，奄奄一息地逃了回来，自此之后，一蹶不振，原本彬彬有礼的性子变得孤傲偏执，整日闭门不出，他们也曾去纪樾执行任务的地方调查过，却并没有查出这其中原因。
教廷的第一娇子变成这幅模样，身为祭司的他只能表示可惜，集合教廷之力制得神药，终于挽救回了那双腿，但是……
“本座的药绝对可以治好你的腿，为何你还坐在轮椅上？”事关自己炼制的丹药，长风便要问个明白。
纪樾缓缓抬起头，漆黑如墨的双眸转向长风，宛如鸣玉的嗓音很是平淡的说道：“彼时之痛，莫不敢忘。”
闻言长风一惊，快步上前握住纪樾的手腕，宽袖下的皮肤冷白病态，还没进一步诊脉，长风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弯下腰毫不客气的撕开纪樾膝盖处的衣袍：当初被剜去的膝盖骨已经重新长好，为什么看的这么清楚，因为被人削去表皮的肉，狰狞的伤口十分新鲜，淡淡的灵气覆在上面，不让血液流出的同时，却也在抑制着皮肉的修复。
“旧伤未愈，再添新伤，实在不珍惜这条命，就不要再浪费本座的丹药。”他恨恨的甩下纪樾的手腕，怒气飙升。
不要误会，长风真的只是可惜他耗费半年时间才炼制的那颗神丹。
如果服用之后，安心休养，不出一年便可痊愈，但是纪樾，却在伤快好的时候，硬生生地剜去那层皮肉，这十年之间，许都是如此。
“想要警醒自己，有的是方法，如此自虐，大可不必。”林文绍也道。
殷砚随意的看过去，眼神平静，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纪樾曾是他一手培养的继承人，按理说本该劝慰的人是他才对，可他除了最开始说过话之后，便一直冷眼旁观。
不知什么时候，鬼母已经将鬼子抱在了怀里，闻见血腥味，鬼子显得有些躁动，鬼母虽然动作温柔的安抚他，嘴里却嘟囔着什么。
“大祭司还真是铁血无情，好歹是自己养大的孩子，说丢就丢……嗯，不对，人家可是有了更好的替代品。”
“宝贝啊宝贝，你可要好好听话，否则，娘亲也去找个替代品了……”这句柔声细语的话一说出，那不停扭动挣扎的鬼子忽然安静了下来，青灰色的身体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呵呵，宝贝真听话呢！”
在众人的视线之下，纪樾仿佛又变回了曾经那个空雅幽兰般的谦谦君子，“多谢祭司和元老们的关心，樾定当听从，不会在继续做这种事。”
他收回围绕在膝盖处的灵力，血液徐徐流淌出来，染红了衣袍，滴在了地上，不过肉眼却能看到伤口的边缘正在瞬速新生，身体正在努力修复这道深深的伤口。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