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又见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向我飘来,那是一团无比庞大的黑云,即将就我卷走,卷进了一个无量无边无色无味的那片混浊的世界里,生与死没有着落。
此情此境,一段熟悉的记忆从我脑海里重现,仿佛又回到了青少年时代那段黑色时光里,是我的母亲与父亲一起创业的那段岁月,开那花圈厂,那花圈圈都给人圈进了“千年冰窖”里去了,从那时起,我的童年时代结束,从天堂的世界瞬间掉进了了一个无比黑暗的令我看不到希望的时空里,那种看不到希望并不完全是因为穷困,还有那冰冷冰冷的氛围感,那似在冰山地狱穿行般的生活模式,在那“千年冰窖”里,我与爸爸妈妈等家人们合二为一,成为一体,TA荣我荣,TA枯我枯,心甘情愿的成为一个免费的劳工,我们家从事了一项为逝者服务的行当,我感觉自己也成了一名白事知宾,除了承担了很多家务活,我也为逝者做花圈,做花屋,衣箱等等冥界用的所有的东西都会在我脑海里一一盘旋着,那时做为一个混沌体的存在,无我无私,再苦再累都没啥的,奉献精神我自觉无限光荣。
那为什么我会感觉自己在冰山地狱里行走呢?的确是这种感觉,我感觉自己的身心灵正在被一些不知名的怪物一点点一点点的吞食着掏空着,我再也无力行走了,很快就要倒下了,我想,也许是自己的手艺不太好,无论我怎么用心用力的做活,总不能让身边人满意,也不能让客户满意,他们一个个都在指责我挑剔我修理我,从那时开始,我坚定的站到了母亲的一边,与她一起,开始羞辱着自己:
“连为逝者服务的活儿,我都做不好,更别说长大以后为活人服务了,以后,如果离开爸爸妈妈的身边了,只怕会饿死在街头的,我能做什么?我到底能做什么?”我一次又一次的质问着自己。
那段黑色岁月,同样,有两座如左臂苍鹰般的黑山一齐向我压来,一是:在私立学校子弟兵的校园生活,被那调皮捣蛋的富家子弟把我的名字称呼为“土地蛙”,也被那浑身散发着芳香清香的女同学给疏远着;二是:在家里又是一个连几只碗都洗不好连做花圈这么简单的事儿都干不好的无用之材,双管其下,那时的感觉,正如此时此刻,有一种被万物隔离了的感觉,被隔离人群的感觉,仿佛掉进了一座被白雪覆盖了的没有人烟的冰天雪地的世界里,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冰雪交融的世界,那世界是白色的,就如刚刚这云雾的世界里一个样子,混沌一片,那也是黑暗的世界,那黑暗里有什么,黑暗里只有黑暗,在黑暗中我找不到前行的方向,我在黑暗中我蜷缩成团,被冻的瑟瑟发抖,我明明存在着,却感觉死去了一般,没有人知道我来了或者走了。我明明生活在人群中,人群却与我无关,我用尽了各种办法想挤进人群,竭尽全力想挤进人群里,效果适得其反
那时我的父亲与我同出一折,他与我有共同的命运,同样,成天缩着个头,过着一种低头见花圈,抬头见竹竿的日子,哪还顾得上我。最令人遗憾的是他的满腹才华,却无处施展,只能当个没日没夜拉磨的驴子,后来,拉不动了,就被直接一脚给踢出局了。
“忽忽青春客里休,
半生赢得一生愁,
与人会饮从沉醉,
是处无家且浪游。”这正是他混于红尘半生的真实显照。
天下之大,力气大能拉磨的男人多的是,能者上,不能者则下,物质世界的丛林法则,就在我眼前演绎地淋淋漓尽致。
哦,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了?当时,我对父亲母亲那个“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的”时代充满了太多太多的疑惑。
如果有人要问我们家抓到“老鼠”了吗?答案是肯定的,我从不怀疑我的父亲母亲捉“老鼠”的本领。
可是我的心却始终找不到着落,整个人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般,飘浮在红尘间。
“天啦,我们这是到哪儿了?”我听见了一位队友声音,无比惊恐的叫唤着。
“大家莫慌莫慌,我们目前所在地,是金星的世界,这云与雾,是二氧化碳。”
“什么?二氧化碳,我们会死在这里的,中毒而去。”
“莫惊慌,这只是镜像,是幻境,不是真实的,不是真实的。”宇宙导导游小森抚慰着我们。
哦,只是幻境,一切只是幻境,我松了一口气。
心灵间突然灵光一现,浮现出来三个字:“多巴胺。”
或许?也许?天上人间只是一场多巴胺的漫游,不管是三流九教,还是富贵云天,还是大权在握,还是风花雪月等等,也就是说,人世间圈层游戏,等级游戏,也都是一场场幻境,什么高层低层中层,只不过是获得令人产生兴奋感愉悦感的多巴胺路径不一样而已。
有些人在获得豪宅名车中能分泌出多巴胺的快感;有人在泡妞把妹中能分泌出多巴胺的快感;有人在操纵玩弄他人中能分泌多巴胺的快感;有人在风花雪月中能分泌多巴胺的快感;有人在助人为乐中能分泌多巴胺的快感;有人在运动健身中能分泌多巴胺的快感;有人在吃吃喝喝中能分泌多巴胺的快感;有人在创造创作中能分泌多巴胺的快感;有人在养儿育女中能分泌多巴胺的快感;有人在打拼事业中能分泌多巴胺的快感等等。
这时,月光城的里时光机再次把我返回到了儿童时代。
“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
哦,
蝴蝶?
西园草?
一想起它们内心里就有一种淡淡的喜悦感,童年时代在父亲身旁那段自由自在的时光又浮现了在我的眼前,小的时候,只要母亲不在家里,我明明是一个能“通天入地”的快乐无比的野孩子啊,原来我的多巴胺获得的路径是在大自然中;后来,离开了大自然了,我才逐渐变成了一个懦弱无能的痛苦不堪的小废材了?
另外,母亲的获得多巴胺的路径跟我和父亲获得多巴胺的路径是不一样,她是在追逐名利权势的过程中获得多巴胺分泌的快感的,她从来都不认可我与父亲获得多巴胺的路径的方式,而我,之所以在母亲面前表现的那么废,那是因为母亲喜欢我表现出废物的样子,那是她的需要,权力欲控制欲的需要,我下意识是为了迎合她的内心需求,是为了取悦母亲,因为,只要母亲愉悦了,我才有好日子过。
确实是这样的,我们的表现状态,只要与母亲内心的自认为是一致的:“我们家寒寒是废材。”“寒寒她爸也是废物。”这一堆堆的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废物堆在她的身边时,不正好可以体现她无所不能的像神一般的存在的价值吗?这不就是典型的传统社会里家族形式,“二人成仁”的世界吗?一些人当“废材”,躲在柴堆里,一些人当“火把”,旺起整个家庭,燃烧起一片沙漠。不过,别人的家庭都是妈妈当“废材”,爸爸当“火把”,我们家正好反过来的。
实则,废材未必是废材,至少我在父亲的面前则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根本一点也不废也不材,不胆小,也不退缩,就连那神经敏感的特征也消失不见了,一天到晚疯得很,整天在屋里翻箱倒柜的,时常把衣柜里的一件件好好的衣服翻出来剪得个稀巴烂,做出来好多布娃娃,窗台上,书桌上,碗柜上,到处都摆满了我做的布娃娃。
对了,我小时候都能做布娃娃?长大了,怎么连这么一只碗都洗不好连一个花圈都做不好了呢?我想,一定是被“鬼”缠身了,如果没有把那只“鬼”赶跑,不离开那只“鬼”,真的,我可能已经不存在了,肉体与灵魂兼已经消失不见了,这也是为什么,我那么不喜欢传统的家族“二人成仁”无比混沌的世界的原因吧。
还好,后来,我身体里的发动机助了我一臂之力,跑出了那座冰山地狱,终于,重见天日。
我能奔跑,也多亏从小就有被父亲训练过,那时,除了会做布娃娃,我也喜欢上山下河,窜街走巷,做各种游戏的道具,然后用这游戏的道具把其它小朋友组织在一块儿,要么一群人疯,要么一个人疯,一个人疯时,时不时从山里河里菜地里田里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堆在屋子里角角落落,那可都是做游戏的道具的原材料,撒的满屋子像个垃圾场似的,父亲一切随我去,从没有因此说过我半句不是。
我的父亲唯一对我的要求,是需要干家务活,很小的时候就承担了各种家务,各种户外的农活,真把我当成了一个小大人似的,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父亲大男子主义心理作祟?觉得女孩子就应该从小训练做家务活?还是那是他刻意对我的谋生能力的训练?他的动机,只有天知地知他知,我无法知,只是前面章节就有说过了,我小时候干活,父亲是给发工资的,他是我的父亲,也是我的老板。
记忆中,我的父亲从没有对我所做的活儿评判过优劣,做的好做的不好,都给发同等的工资。
父亲唯一一次冲我发火的事儿,是那年冬天,因为我死活不穿那件红棉袄去上学,因为太红了,太耀眼了,我内心深处其实是不太喜欢引人注目的,更喜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专心致志的做自己喜欢的事儿,这样心灵世界会比较平静且自在,可那次,他硬是强迫我把那件红棉袄穿起来,说它很适合我的肤色,还为此,打了我一巴掌,当时,我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发火?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恍然大悟。
而其它的,至于干家务活嘛,我是很乐意的,因为每当看见自己的小猪罐里的零花钱越存越多时,就心生欢喜,有了钱,一放学,就可以跑到校园的小档铺里,买各种自己喜欢的零食,几乎只要自己想要的,差不多都能买得起,不需要再管爸爸妈妈要钱了。
也就是说,儿童时代,我心中的欲望,不管是吃的用的还是名誉上的拜我的父亲所赐,几乎都满足了。
且这种满足,是我用自己的劳动换来的,那种满满的成就感,不言而喻了。
以至后来,长大后,我身体内获得的多巴胺的路径也变得纯粹多了简单多了,海棠著雨,山河日月等等只要走近有色彩的大自然世界中,或者专心致志的进入工作状态中等等,身体就能分泌出让人产生愉悦感的多巴胺来。
现代的父母们童鞋们,可能对我父亲的教育方式会不屑一顾的,完全不认同的,他们就连系鞋带这么简单的事儿都要为自家的孩子代劳,他们会把自家的孩子关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修炼定力,修炼情绪稳定的能力,开发他们的脑力,为此,不会让小宝贝们多干一点点他们心中所认为谓的下等人的活儿,比如做家务,比如干农活等等,妥妥的成了童鞋们的服务者。
有一次,我见一个孩子他妈,因为他家孩子在校园里拿了一个劳动奖,她觉得这是一种耻辱,偷偷的把孩子的奖状扔进垃圾桶里去了,这种只想要别人家孩子干活,自家的孩子最好是被人服侍的小皇帝小公主的心态,说白了,谁家不是这样想的呢?反正,我觉得这样做是不太妥的,看了后,心里面很不是滋味的。
如果我生活在这个时代,恐怕进入社会后,只有被这些从小就不用体力劳作只需使用脑力的人们来使唤的份咯,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且听我慢慢道来:
从我个人身心灵发展历程来看,小时候就训练过用体力劳作的孩子,最后这些本领在“升级打怪”的过程中都会用得上的,当然,前提是要自愿的,乐在其中的做各种活动,总之,要让身体的四肢完全的动起来(有生理或心理疾病的不包括在内),这样长大后,脑子反倒更好使。
一些学者们也证实了这点:人类的大脑是先发展情感区域,后发展智力区域,情感区域是有年龄限制的,是在13岁之前,13岁之前没发展起来,往后再训练情感难度是比较大的,而智力区域则不一样了,它无论哪个年龄阶段,三十四十岁了都可以开始训练,只要是个人,智力达到中等偏上的水平,都不是什么问题。
可现实里,似乎我们看见大多数从小就开始劳作的人,长大后也只能从事体力活了,不能从事脑力活了,不是吗?‘劳心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似乎成了一句千古不变的真理似的。
我觉得,劳力者之所以治于人,那是因为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给限制他们的脑力发展了,在那九天棋格里,各行其道,各安其份,每个人在自己的格子里规定的死死的,不能动弹的。
唯有跳出那九天棋格里,走向更广阔的天地间,才有可能为自己解绑,一旦跳出了棋盘,实则,小时候从事过体力劳动的孩子,长大后,再去开发脑力活动,这是一种带有情感的思考能力,而不是像冷冰冰的机器人那般思考能力,带有情感的脑力活动是更能让人产生愉悦感的,思考本身就是一种幸福的过程。
哪像他们说的那样,干体力活的人,一辈子只能干体力活,从小热爱劳动的人,长大后,也只有被人支配的命,从小喜欢照顾人的人,长大后也只有照顾他人的命,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儿,好吧。
由此说明,那些觉得自家孩子小时候干家务活是一种耻辱的人们,我不知道他们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的?不想再多说。
关键,根据大脑神经元用进废退的原理,孩子小的时候不通过各种运动把神经元激活,长大了,如果脑力活没有机会了,那就什么都干不了了呀。
现在回想起来,幸亏小时候父亲让我干过很多活,吃了一些苦,长大后,虽然有一段惯性行为,老喜欢不停的干活才觉得心安,但当我意识到这点后,直接切断了这种惯性,开始去试着体验“闲适”的生活方式,这时,闲,我完全能闲得心安理得,闲得无所顾忌的。心想:手脚曾经使用了,体力活曾经也干过了,这下,就应该轮到脑子干活了,且在无比强大的情感发动机的驱力下,那脑子转动起来,跟放电影似的,还有画面感的那种。
不过话又说回来,同样是干活,同样是做一个勤劳的好孩子,童年的自己与少年的自己,一体两面,在我身上也体现的淋漓尽致。
在父亲面前的那个勤劳的自己是一个不失活泼天真勇敢的孩子,而在母亲身边那个勤劳的自己却变成了一个懦弱无能胆小的孩子了。如此推理下去,其中原因,我也大概知晓一二了。同样的干活,在父亲面前,我感觉我们是谋事与勇士的关系;而在母亲面前,我感觉我们是奴隶主和奴隶的关系。
童年的生活才是生命的底色,所以,直到现在,我感觉自己仍然是一个勇士,但却老是害怕被人给控制住了,我害怕各种人际关系,觉得很多人靠近我,就是为了掏空我,有一点被迫害妄想症,这大概是母亲从小给我留下的心理阴影吧,一直想去掉这个没必要的阴影,结果发现太难了,可能需要大半辈子。
于此,我不得不相信,父亲虽像个没有行动力的老人,但的确是一个头脑的男人,他帮我生命打好了结实的地基,往后的路,即使我身处风雨飘摇中,也如衣服上沾了几粒灰尘般,拍拍灰尘,可以继续向前。其他的,再慢慢修吧。
很多年过去了,不管呆在谁的身旁,也一直没有忘记因为那件红棉袄父亲给我的一巴掌事儿。
因为,每当我身着一套血红色的衣服走进人群之中,定会惹人注目,也因此获得了不少拓展自己生命体的机会,我才知道,当年,干过的活,没有一件是白干的,也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当年父亲硬是让我穿上那件红棉袄了,因为,红色,鲜艳的颜色,这让原本不喜欢被人群注目的我,一下子就被人群给发现了,发现了我那光鲜的外表下的也藏着的一些可贵的东西呀。
他是在用行动告诉我:
“寒寒,你不能像爸爸一样,一直只活在自己的阴影里一直站在黑暗之处,你要敢于穿鲜艳的颜色的衣服,被人群看见,从而活出自己出彩的人生。”
是呀,不能一直处在混沌之中黑暗之中,对于一个智力并没有超群的凡夫俗子来说,黑暗里只有黑暗,混沌里只有混沌,人不能一直呆在黑暗里,活在别人的阴影下,也需要走向光明。
想到这儿,我已经眼泪婆娑。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