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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红尘惮(190)

作者:借问春风 下载:影含笑水含香TXT下载
    待我从云水禅心制香访跟随着下班人流涌出门外时,已经夜幕降临了。

    倒不是干活到这个时间点,若只是干活,应该早早的就收工了,这不,又是在听那上头的人念经,我不得不说,这手里哪怕握有一点点权头的人,也总喜欢钻时间的空子,时不时的向下面员工来一翻高言妙论,以此来显示他们的威风凛冽,也真是的,天天往一线员工脑海里灌输一些莫名其妙的思想,这不,上班,个个跟上战场似的,只不过敌人不是入侵者,而是别的小组的人,与别的小组的人在业绩产量上一较高低,幸好,我的时间时空转换的快,平时,虽向外生活,但无事时也喜欢一个人念经,他在上头念他们的经,我在内心里头念自己的经,这才不容易被这些言语,洗了脑壳。必毕,我的求生原则是:来他人的地盘,只做事,不听经,挣了几块铜板,跟上战场似的,拿命去拼?这无论怎么说都不划算的。

    我发现,这里的员工,还真吃这一套的。听过来人说,他们每天在都血拼,貌似他们每一天的快乐源,是来源于生产业绩达标指数高于其他小组,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荣耀,这种荣耀感并不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但这拼的全是体力,我一个小女子,如何拼的过他们?来到这儿,女子也都当男子来用的,你道刚刚那制香车间的领头人男主管又说什么来着?

    “你们要好好干,争取明天的产量再翻上一倍,把他们三组的人干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有信心吗?”那男主管高喊。

    “有信心,有信心。”站在人群堆里的人高声呼应着。

    我听着头皮都发麻,这把车间看作竞技场了吗?职场如战场?一定要把别人干倒吗?

    他们没学过物理吗?作用力和反作用力。你干倒别人的同时,自己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天天这样搞下去,只怕连小命都难保哦。

    灭掉对方的志气,来长自己的威风,这种玩法,我是不认可的,再说了,按今天那速度,我都差不多拼了老命了,还是跟不上他们的节奏,把货都堆到地上去了。还有放香的那一道程序,那根本就快不起来了啊。

    我原本是来学制香的,这搞到我一点灵感都没有了,这一天天在拼产量了,脑子一想事,产量就跟不上来,产量一跟上来,脑子就得闲置,这里的人,看来脑子都是闲置不用的。激将法在他们身上一用一个准的。

    不巧,我正好站在前排,那男主管见我面无表情,闭口不言,没有跟着他们一起高呼:“有信心,有信心。”

    他特意停下来问我:“你呢,有信心吗?”

    我低头不语,人群里一些人笑着回应:“她只对吃喝拉撒睡有信心。”

    全场人轰堂大笑。

    “我哪来的信心?我又不是来干活的,是来学制香的。”

    “她是来这儿做白日梦的。”刚才那个贴标签的男生笑着道。

    “喂,妹子,你多大了,结婚了吗?”那男主管问。

    “25岁,未婚,怎么了?你看上我了吗?想娶我啊。”我冷冷一笑道。

    “都25了,我还以为她才5岁呢。”后排的一个男生喊道。

    “你都25岁了,也不小了,怎么看你做事讲话就跟5岁的小女孩似的,一点儿也不懂事的,幼稚天真得很。”那男主管道。

    “我为什么要懂事?懂你们的事,我只怕连命都没了,早就累死了。”我很不服气的反驳道。

    “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滴,你都25岁了,还没有结婚,男人嘛,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就会去找18岁的小姑娘,养着她,不需要她干活的,条件稍差一点的,能找得到20岁的,就不会去找25岁的,你再不懂事,哪个男人敢娶你?”那男主管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道。

    “都25岁了,再过几年,连蛋都下不了了,找来做什么哦。”那旁边的一个男生道。

    “那我就祝愿你们家老娘永远是20岁的老妖怪,青春永驻,我祝愿你们个个都挣大钱,天天换18岁的新娘咯,本姑娘完全没有意见。”我语气十分冷静的说道。

    “好了,好了,别扯这些了,记住,只要来到这儿,我们就是兄弟姐妹,大家要团结一心,彼此搞好关系,才能把产量干上去。”

    “我明天可以做慢一点的吗?我是来学制香的,为什么要与你们一起拼产量?”我问道。

    “学制香,也要带着情感才能制得出好香,你感情没有温度,连‘团结一心’四字都不懂,生活四处飘泊,25岁了都还没有结婚,能把事业干好吗?”那男主管道。

    “我不亏不欠,就不一定要抱团取暖,没有感情,可能是因为前世我不欠在场各位的东西,可以飘泊,是因为我今生不欠亲人的东西。因为有亏,人们才需要死死的纠缠,因为有欠,才需要一辈子相见,一旦情债还清了,便可以逍遥自在了,专心干自己喜欢的事了。”我说。

    “这来了个神经病。”人群堆里一个男生道。

    “她只怕是脑膜炎发作了。”另一个男生道。

    紧接着全场又是一阵轰堂大笑。

    “有本事,她明天就不要来了,去乐逍遥呗。”一个瘦的皮包骨的女生说。

    在这儿,我知道自己什么也改变了,但今天我是不会服软的,我必须有自己的立场,只要他们没有辞退我,我明天照样来,能混一天是一天,但我决不会像一台机器一样干活,把自己的力气耗光了,到时,挣到几块铜板,可能还不够我用来治病的了。

    那场会又消磨了我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真是心疼死了,不然,我可以拿这些时间来读一个小时的书了,前些天在月光城月上海棠阁清木堂里的那位女道士借给我的五本关于芳香疗法的书籍,我都还没有开始阅读的,这时间都去哪儿了,真是不够用的,并且,我还想挤出时间拿来写文章的,结果,这一天天的时间,就这样被消耗掉了。不过,回头想想,这种价值观争辩其实对于我来说,也是有意义的,他们正是我动力的来源,生活灵感的来源。只要不被他们绕进去了,这对于我来说,这里的工作场,也是一种助力,而不是阻力,我就把它当作逆境修炼场吧。

    所以说嘛,明天,我不但要来,且要高高兴兴的来。

    这会儿,我又得去转换一下时空了,总是呆在这样的训驴场里,恐怕再有自己想法的人,训久了,都会变成一头驴的。只有在同一天内,多多转换一下时空,要么到书海里世界里去畅游一翻;要么,到自己想象的世界里畅游一翻;要么,到现实的与驴马场完全不一样的空间里去畅游一翻。看看驴马场外的人是怎么生活的。对,多种生活滋味体验一下,我想,无论他们怎么训,应该不会沉沦。

    “白吟雪冰茶体验馆?”

    这会儿,我已经独自漫步到繁华街市了,这与月光城完全不同的世界。此时再仔细来读Sunny城的夜空,仿佛读出了另一种味道,每一个陌生的身影,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让有一种‘千帆过尽皆不是’的失落感,惆怅感,迷茫感,种种感觉交织在一起,让我想逃离人群,去到月光城,去链接月光城里的月与光,还有梅山峻岭,芳香四溢,那儿让我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回到亲近的人的怀里的感觉,而Sunny城,对我来说却更像是一种穿越,我从古代而来,穿越到了现代,不,我原本是现代人,为什么,对现代的风物却有一种陌生感及疏离感,这究竟是为什么,我只能说我的身体里装有一个古老的灵魂,它积累了上下五千年的旧城往事,所以,古代的建筑,让我有一种更亲切的感觉,因为,它们在我的灵魂深处停的更久罢了。现代的风物,这时间太短了,还没有在脑海里形成记忆,风轻轻一吹,就消失不见了,对我来说,无足轻重。不过,也许,再停留久一点儿,多多少少会留下点什么的。

    比如,这眼前的白吟雪冰茶体验馆。

    门前广告语:客子难沽酒,苍山觅白梅。

    白吟雪?发现这Sunny城很多的店铺名都是相同的,昨天还看到了白吟雪奶茶店,不知道是不是一家人?

    我的双脚不自觉的踏进了那一片冰雪世界。哦,果然,是白吟雪,冰山千百尺,万壑冷浮雕。

    这明明是冬日未至,哪儿来的这么一片冰雪?仿佛走进了一片冰天雪地里,雪迷山径,径旁千林树,株株带玉。这儿,没有城市里浮躁的味道,仿佛是一个洗滴灵魂灰尘的地方。

    冰台旁,每一位工作员,他们都在认真捣鼓着自己手里活儿,有的人在雕花,有的人在调酒,有的人在洗茶,不知道这是从哪儿招来的工作人员,他们并不像其他服务场里人那样,面带笑容,喜迎相接的,他们仿佛都沉浸在“物我两忘”的世界里了,你来了,或走了,他们好像并不在意。

    我的意象里这里面的消费可能很贵,这一坐下来,只怕我一天的工资就没有了,我还在“寻梦”阶段,还没有到创收的时候,所以,时常觉得这样的场所并不属于自己,当然,这是他人心灵创造的世界,我应该有欣赏的权力,真的很喜欢这样一个人造的冰雪世界,它是那么的晶莹剔透,每一块冰雕物件,应该都是他们心血的结晶,往前寻去,发现一棵冰雕梅树旁的冰台边,冰台前词曰:“雪迷山径酒难沽。”一个女孩低着头正在杯子里温柔的搅动一块冰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调酒师,调酒,我不懂,我现在在调香里的世界都如攀爬珠穆朗玛峰,上路了这么久了,都还在刚刚踏出山脚,要到达山顶,也不知是何年马月了,其实不管调香也好,调酒也好,懂酒,懂香,先要懂自己,然后,才可能懂他人,可是,偏偏懂自己,是世间最难的事儿。

    “你说出你喜欢的酒的味道,我来帮你调。”调酒师台前贴有这么一句前台词,我再看看价位,是普通人可以消费的起的。

    “你好,请帮我调一种90年代,用柴火烤出的烧酒,那酒里要有柴火的味道,要有父亲身上的味道,要有乡村的味道,也有酒的味道,你能调得出来吗?”

    那女孩子微微抬起头,那一汪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睛,一头短发微微迹住那白皙面颊。

    是她?杨子青,是在枫林岛旧时酒吧里的那位女孩。

    “是你。”她很快认出了我。看来她的记心真的很好,才一面之缘,就能记住我的面容。

    我向她微微点头一笑。

    她没有马上给我调酒,而是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棒。

    “哦,我是来他们家帮忙的。”

    她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她是来帮忙的,可能调不了我想要的酒的味道。

    连忙说:“没关系,好喝就行。”

    “过几天他会来这儿,你需要来见见他吗?”

    “谁啊。”突然这发现这女孩子真奇怪,我在说酒,她想表达什么?

    “昊然。”

    “昊然?”

    我这才听明白了她刚刚在说什么了,她,是来昊然家帮忙的,也就是这家白吟雪体验馆是昊震成叔叔家开的。

    瞬间,陷入了沉默之中,不知为何,我居然一点醋意也没有,仿佛本来就是这样子的,然而,这杨子青,好像是一个不恋红尘,飞升渡仙的女子,她身上清冷的味道,世俗里情情爱爱装到她身上有点失去和谐感般。也就是说,她根本就不会像吴漫玲那样,与我去苦苦的争一位男子,她可以与我分享自己的男人,如此胸怀,哪是人间一般女子?

    而我,仿佛完全能共情她的情感,是她先认识昊然的,他原本是属于她的,何况我早已放下这段情感了。

    “哦。”我不知道还说些什么好,对于一个还在寻找自己的人来说,过去的情感,那也是似真非真,似云似雾吧,他可能会随着我对过去自己的否定,而把他一起清出我的世界了,所以,对于,昊然的情感,就如对待那个过去的自己般,可以重逢,但并不会执迷。

    这正应正了刚才那位男高管对我的评价,我是一个感情没有温度,生活四处漂泊的女子,我的情感,是随着否定过去的自己,而随风消散的。我无法理解能在一段感情里死死牵缠甚至要死要活的人们。到底是我薄情,还是他们深情,我不知道,但真实的我,就是如此。我没法欺骗自己,也无法去欺骗他人。

    若还有爱,可能也仅仅是爱曾某种似曾相识的味道。比如,与他一起闻过的香,喝过的酒,去过的地方,那种熟悉的味道。

    “我先帮你调酒。”

    “谢谢。”

    她往杯里轻轻加入一块冰,专注沉静的表情,看起来很远,但又仿佛很近,也就是我们俩无需要说太多的言语,就能懂彼此的人,连喜欢的男人也是相似的。

    转过神,我又望向这片冰天世界,不知道这是谁的杰作,弄出这样一个雪迷山径酒难沽的世界?

    酒难沽,只能调酒了?约过了二十分钟,一杯热腾腾的酒摆在了我眼前。

    “喝喝看,是你想要的味道吗?”是一杯白酒。看似也没有什么特别。

    我端起来轻轻的闵了一口,哦,果然,有柴火的味道,乡村的味道,浓浓的烧酒味。

    是这味,正是这味,很熟悉,一闻到这味,就有一种安全感,仿佛在与父亲一起喝酒的感觉。

    “对的,正是我想要的味道。”

    她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随之转身走向了吧台前。

    她是如此懂的氛围感的把握,有时候,太多的言语,反倒,会失去一些东西。

    我只是想寻找一些让我感觉到安全温馨的味道,那是我破碎的记忆,是我在成长过程中,一点点被撕成碎片的自己,再把它们一点点拼起来。我真的很谢谢父亲,让我在童年时代,留下了那么多只属于自己的记忆,而母亲则不一样,她不接纳真实的我,把我那个纯真的自己一点点给粉碎了。让我感觉自己如一片鹅毛般,轻飘飘的,飘到这儿,飘到那么,却没有自己的重心。但我的母亲唯一好的,无论走到哪儿,她都能给我一个独立的空间,那个空间里能装下我灵魂世界,我能在那里念自己的经。正是这般,我依旧在,只是变成碎片了,需要把她重新组装。

    我很清楚,这波罗波罗芳香疗法,并没有什么秘诀,就是寻找自己碎片的过程吧。

    这杨子青,她与我就不一样了,它在空中,也在地上,她是有重心的,因为,她的神情告诉我,她就在这儿,不再寻找,她是完整的,这样真好。

    但她又好像有一些淡淡的忧郁,正如那晚《水中杯影》所唱的,她的灵魂深处是一杯烈酒:“原以为酒是水的一种平静,却酌伤了伤口,哽咽了世界。”对,她的身上就是有这样一种淡淡的平静又夹着淡淡的忧伤感。让人可以不设防的,她的世界如这冰天世界一般,是清澈的,我相信她是一个好女孩,纯静的女孩,她的灵魂比我纯静,而我的灵魂世界早已经支离破碎了,如果父亲一直在,不知道还会不会变得如此破碎?

    只知道,我有一点悲伤,悲伤那个迷路的自己,支离破碎的自己,苦苦寻找,都寻了这么久了。我的人生是撕裂的,父亲将我捏成了个形状,母亲却不满意那个样子,用大锤,将我锤碎了,又重新来捏,奈何无论她怎么重捏,那最初的记忆始终在我脑海里无法消除,弄得我神形分裂。

    喝完这一杯,眼眶又变得湿润,仿佛这一杯酒,又为我找到了曾失去的一块自己,我迫不及待的将它拼凑了起来。
本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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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含笑水含香介绍:
我(秋梦寒)成长在一个普通商人家庭,从小我的性格就如我的名字一样,阴郁,清冷。父母为了让我变得阳光一些,在我13岁时把我转学到了一所子弟兵附属私立学校(接受军式化管理),几年后,我的外表从别人眼中的“土鸡”变成了“白天鹅”,但我的内在并没有改变,还患上了抑郁症。
入社会后,我认识了一些人,万生(香疗师),晨星(捕鱼者)葛兰歆(如幽兰般的女子)等人。他们的品性与生活方式深深的影响了我,让我重新去面对自己,认识自己,逐渐走出了心灵的雾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