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寒,你带雨伞了吗?”
我摇了摇头。
“走,我们去表哥的办公室里借伞去。”
“也只能这样了。”
从左则门踏出了车间外,不远处见一座石板拱桥,这座拱桥把“云水禅心”分成了两半,大概一边是“云”,一边是“水”,拱桥下边是车水马龙,那边风景甚好,延着公路两旁种的是一排排梧桐树,叶子已落,黄叶铺满了大路两旁,桥那边房子,背靠着一座雾濛濛的青山,山峦叠翠,只是显得有点消瘦,山上多梅树,李树,桃树,叶子已落,只留下了光秃秃的枝条,还有些常青树,算是给这个季节增添了一些绿意,远远的能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声,是从那山峭处流下来的,可能是这高山流水的原因,水气还未蒸发,笼罩在层楼上空,给这一座高楼铺了一层别样的景致,要说建筑物,最能让我心灵变得平静的建筑还属古楼木雕用木头搭建的层楼,其次是儿时的用黄色土砖搭建的老房子或者像月光城里的那种用石头打造的房子,再其次就是青砖楼阁,还有红砖砌墙的房子,至于,这种钢筋水泥所搭建的高楼,若是每天穿梭在这里,总感觉少了些什么,仿佛与自己的灵魂隔得越来越远了,就剩下了一个空壳子,在楼层之间飘来飘去的,又不知道为何而飘?
肉体,情感,灵魂,我始终没想明白,为什么?尘世间,那么多人,只需要追求肉体物欲的刺激,像那天所见的“蓬莱阆苑”,还有“白吟雪”奶茶店,还有为某个品牌子内衣打架的批发商们,那都是人挤人的,把路都挤得水泄不通了,让那条街变得如此喧嚣,这就是都市的味道吗?物欲的刺激的欢娱,真的可以代替情感的缠绵与灵魂的自由吗?就那一个空壳子吃再多的东西,戴再多的黄金,如果没有了观众,它还会让人感觉到快乐吗?不管怎么样,Sunny城的这种喧嚣,让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我的母亲,她是一个纯粹的追求物欲刺激的人,它不需要情感,也不知灵魂为何物,她爱我们就用物质捆绑我们,不管我们住进了什么样的房子,我至今回想起来,依然是不寒而栗的,大房子,仿佛走进了陵墓;小房子,仿佛身还未亡就躺进了坟墓,压得我淹淹一息,那时的我就深刻的理解了灵魂自由对一个人来说那是多么大的价值,我时常说自己不在乎金钱,其实,我是在乎金钱的,只是在灵魂面前,金钱物质的确不值得一提了,所以,为了灵魂的自由,我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花着每一分钱财,在自己还没有炼成一块大料闪闪发光的金块之前,每挣一分钱,都是需要出卖自己灵魂的。那么,我每节约一分钱,就等于可以更好的保存自己的灵魂了,而我很多时候,之所以,痛苦,之所以恐惧,之所以焦虑,是因为,我的灵魂出窍了,没有灵魂护身的我,就很在意他人的看法,就很需要人情的温暖,我需要金钱为我护航,并不是用金钱来满足自己肉体的刺激的快乐,如果没有金钱,那么,我就保护不了自己的灵魂。丢失了灵魂的自己,就会失去安全感,价值感,尊严感,然后,我就会拼命的向外抓取,特别是抓取有关系,为了获得关系,我又需要去抓取更多的金钱,这红尘间的人,你一股穷酸相,小气吧啦的,扣扣嗖嗖的,人,就会离你而去,在物质上对自己越好,就越逗人喜欢,就越容易获得有关系,从而,灵魂才有时间出来透一透气,不然,会被憋死去。然而,当我有灵魂护驾时,我的世界有没有人,你把我当人还是当鬼,我通通都不在乎了。人失去了灵魂,才会在乎关系,拥有灵魂,就可以收获自由。而关系,需要靠物质金钱去维护,所以,只要灵魂没有了,金钱,物质,关系,情感,都会变得十分重要了,只要拥有了灵魂,金钱,物质,关系,情感,都可有可无了,说来说去,还是一个人的灵魂是最重要的。当然,这只是对于一个灵体的物种来说,的确是这样的。但对于,追求肉体欲望的人来说,他们可能觉得物质金钱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灵魂,情感,关系,都不太重要的了。只要有金钱,就有一切自由。还真有可能,每个人自由的载体是不一样的。
灵体动物,灵魂是最重要的东西。
肉体动物,金钱是最重要的东西。
情感动物,情感是最重要的东西。
我是属于第一种,因此,我的确是不在乎金钱与物质的,但我是很小气的,因为,为了灵魂多一些自由,我只能在物质上面亏待一点自己了。
在外人那儿,我常听他们会说的一句话:“说不在乎金钱的人,其实,最在乎钱了。”也确实吧。如果真不在乎金钱,为什么花钱那么小气呢?为什么对他人也不大方呢?我与昊然认识这么久了,一直都是在欠他的人情,我总是抱着一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心态,你愿意为我付出,我笑纳,你想要我偿还,我无以回报,你用物质想让我交出灵魂,吃掉我的“自我”,门都没有。这样,的确有点小气了,灵魂可以不交出,但是在金钱物质方面,或许应该大方一点吧。不然,又怎么叫“玩转有无”,转来转去,还是在“无”字上打转转了,只是我不想像七号车间那样,为了几个铜板,只差把自己的命交出去了,也不想像六号车间这样,始终在感性的世界里浸泡着,在人群堆里浸泡着,总有一种感觉,这个车间,可能在业条方面早晚会出事的。那我要怎么做呢?如何与昊然相处?变大方?向对方交出物质金钱,这没有必要,我整个家当对于他们家来说,就如几根毫毛,我知道昊然接近我的目的,就是需要我交出灵魂的,对,他要的是我的灵魂,这不管他是谁,我是没法交出的。因为,如果我把灵魂交出了,那么,我感觉自己离死亡就不远了,灵魂交出了,肉体也很快会消失,就算它不消失,我也会用最快的速度了结它,因为失去了灵体的肉体,仿佛梦游一般,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因此,我要如何混红尘,在物质方面,可以对人大方一点,不欠人家的东西,便可用物质交换灵体的自由,可是,去挣得物质,本来就需要牺牲灵魂的,那只能少欠人家的人情了,不要随意拿人家的东西了,不然,如果,没有物质偿还,那就得用灵魂自由来偿还了。如果,想要灵魂自由,那唯一的办法,就是少欠人家的东西,少欠人家的人情,也不需要在金钱方面装大方,去满足他人的贪欲,只需要安安静静的走自己的路,丰富自己的内在世界了,然后,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娱自乐,不求金钱回报的,去完成这一生必须要去做的一两件事就可以了。
还好,与昊然这一年多相处,我们只是在情感层面交流,也算是互不相欠了。接下来,如果,他接近我的目的,是想让我交出灵魂,那我是要提起一万分警觉心的。灵魂,才是我最重要的东西。灵魂,在,我在,灵魂没了,那么即使拥有万水千山,万丈高楼,对于我来说,也是没有意义的,这些东西,无法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有价值的人,所以,在母亲身边,我感觉自己毫无价值,因为,那时的我,是灵魂丢失了,现在,好不容易找回来它,我再也不要让它离我而去了。
这里的梧桐树,梅山峻岭,高山流水,青烟笼罩,又让我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让灵魂多了一份养料,感觉自己是真真切切的活在人间的,不似我第一次到Sunny城误闯的那条街,只见层层高楼,像蛛蛛网一般的水泥马路盘旋而起,不见树木繁花,看着就让人心砰砰的跳,而这边虽不像月光城,那般幽静空灵,但这海市高楼伴高山流水,也是不错了的了。不知道那头具体是什么车间?远远的就能听见机器声轰隆隆的响着。
“昊然,这边也都是生产车间吗?是做什么的?”
“听表哥说,这边云水禅心都是生产香水的,我们那边传统制香,这边是生产香水的了。”
“哦,是空谷幽兰吗?”云“”水“禅心,一边代表“云”,就是能燃烧能生烟的香,一边代表“水”,就是香水了。“
“我不太清楚,到时问问表哥,不就知道了?”
“啥都问表哥,你自己就没去瞧过吗?,得了,问你也白问,我呆会儿自己去瞧一瞧?”
“你不是呆会儿,还要去月光城吗?”
“今天下雨,不去了。”
“你怎么一会儿一个主意?”
“我想在这边逛逛,以前怎么没发现有这么一个地方?呆在这儿感觉挺不错的。”
“刚刚不记得是谁说了,上了一天的班已经很累了,要挤出一点时间去读读书补充能量的?”
“这下没心思读书了,这儿的风景一样可以补充能量啊。”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比天气变得还快的。”
“你只知道说我的不是,人又不是程序,一设定了就不会改的了。”
“可是,像你这样没头没脑的,做什么计划改来改去的,到时,谁会相信你的,谁愿意和你共事的,要不是,我认识你这么久了,知道你的性子,我才懒得配合你的了。”
“你不配合就不配合啦,我又没强迫你配合,你来这儿,是你自己跑来的。我这人就是这性子,不喜欢按照计划表去做事,喜欢靠灵感去做事,哪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
“都像你这样,无头无脑的,那不世界大乱了。”
“脖子以上是脑,脖子以下是心,我只是按照心灵的指引去生活去做事,怎么会世界大乱了呢?”
“我真是无语了。”
“你呀,你妈在身边,就把你妈的话当成圣旨,这下离开了妈妈,又把你家表哥的话当成圣旨了,可是,就是不听自己的,当然,我知道你更不会相信我的。”
“梦寒,我不是不相信你。”
“我懂,你连自己都不相信,又怎么会相信我呢?”
只能说,昊然,是在这种大家族系统长大的,他的脑袋早就被某种程序给锁定了,先不说昊然这种现代化的商业大家族体系,就连我们家那种不发达的小家族体系,我如果不逃出来,也同样被锁得死死的了,根本就无还生之地,现在越想越感觉到这种体系真他妈的是用来吃人的体系。一些人被吃掉后,才能壮大另外一些人,“吃人”还是“被吃”,是两套不同的行事风格,吃人的,通常是无情无爱无义无毒不丈夫,不要脸面的人,或者是有权有势有钱能够拿得出些东西的人,这些人的话通常就是圣旨,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会被质疑,而被吃的一方,则是有情有义有爱心软爱面子的人,或者处在弱小弱势无权无钱无名无位的一方,其实,越是家族体系,这种吃人的现象更是变本加厉,弱势的一方明显的就是需要交出自己的全部,灵魂与身体,通通都需要交出,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这昊然,明显,是被他父亲打怕了,他不再相信自己的感受,而一切听从他们家族有地位的人的声音。
“梦寒,我们都还小,不能太自以为是了,听大人的话,不会出错的。”
“我只知道按计划一板一眼的去做事,强迫自己去完成什么任务,我会很痛苦,整个人像是绷着一根弦,早晚会断的。”
“我也是希望你好,把你当成朋友,才说说你的。”
“这哪像朋友,明明像我妈,我感觉多了一个妈,烦死人了,只能说我们俩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个个像你这样,那不用干活了,都饿死去。”
“只要你不来干扰我的思路,我一样可以找到做事的脉落,只是节奏与你们不一样而已,我比较喜欢随兴而为,但同样可以把一件事完成的很好。”
“你那说话没几句算话的,做事没头没绪的,鬼才相信你能做好一件什么大事,不在你身边还好,在你身边看着都让人心急的,就怕你一不小心踩到坑里去了。”
“谢谢你的好意,你不用管我,好不好?”
“还天天读书呢,不知道你读了些什么书,我怎么就没感觉你读出什么水平来?”
“你根本就不懂我,我懒得跟你说,表哥办公室在哪儿,借着伞后,你自己先回去吧,我还想在这边自己一个人逛一逛。”
“不用我陪你吗?”
“我喜欢一个人看风景,这样可以让自己思绪平静下来。不然,我的思维很乱,来日没法好好做事了。”
“好吧。那我去拿伞,你自己呆会儿,我不打扰你了。”
“嗯。”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我又有一种被吞没的感觉,只希望昊然,快点从我身边走开,在喧闹中呆了一天,上午在七号车间,中午与江宇威去了没药山森林疗养基地,还遇到了吴漫玲,下午就来到六号车间,又遇到了昊然,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对于我来说的确是超载了,我再也无法承受更多了,只想找个无人的角落,静静的一个人呆着,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我才感觉自己真实的存在着,不然,在我脑袋超载的时候,整个人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飘在空中一般。我如何向身边人解释自己这种感受呢,只怕说了他们也没人相信,只会数落你,不务实,不落地,其实,我不管读书也好,还是一个人看风景也好,只是为了让脑子的思想停止下来安静下来,改天,我才可能更好的出发。可是,我这点渴求,在外人看来,却也变成了一种不可理喻了。人间,对于我来说真像一个灵魂绞杀场。
“梦寒,这把伞给你。”大约五分钟,昊然,匆匆的赶了过来,手里拿了两把雨伞,将蓝色布料的那一把递给了我。
“明天还你,你先回去吧。”
“我不用回去,就住在这儿,与表哥住在一个宿舍里。”
“你搁着好日子不过,来这儿过苦日子了,又跟表哥在一起,你都没有自己的空间和时间了?”
“我表哥很好的,在他身上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好吧,那也行,不过,你眼中好像谁都是好人,天底下就没有一个坏人了。”
“哪有那么多的坏人,是你把人想坏了。”
“我不想和你争论了,我得回去了。”
这真是的,看来,昊然,不离去,只能我自己离去了,我只想一个人好好呆会儿。
“你刚才不是还说,不去月光城了,要在这儿看看风景,这才几分钟,咋又变卦了?”
“我现在又不想看风景了,我只想回家了,一个人呆会儿。”
“你这颗心比那天上的云变化还快的,你不喜欢与我呆在一起就直说嘛。”
“我并没有不喜欢与你在一起,请你允许我去做一些我想做的事,但在你看来没有意义的事,可以吗?”
“当然可以,可是,梦寒,你不觉得你这样太封闭自己了吗?”
“随你怎么说,我不想解释了,我得回去了,明天见。”
说着,撑开雨伞,头也不回的冲向雨中。我怎么才能让身边人懂我,原来,人世间,很多东西,根本是言语也无法触及的地方,只能让他误解你一千百回。
我只能安慰自己,我的目的地与昊然的目的地是不一样的,我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可以悠然自得心安理得的前往。昊然的目的地,是来人世间体验喧嚣的,可以说,现在的他比我更圆满了,更自由了。但是,他不能因为自己目的达到了,而干涉我前行的步伐,这样,他等于在向我施行控制了,这是我绝对不允许的。
云水禅心?我踩着梧桐落叶延着公路往前行,突然抬起头,看见上空中高悬挂着这四个大字:云水禅心。”这是公司的名字,为什么要悬挂在高空中,公司的名字,不是写在公司入口的吗?这肯定是有他的寓意的,至于是什么?我暂时还无法确定,只知道云也好,水也好,它们都不是固体,是一种流动的东西,难道?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