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七十年呐,我欠阿福欠了太多太多,直到如今他真的走了,再也见不着了,我这个做娘的也依旧没有好好补偿他什么……”
想到胡福病逝,胡梅沉稳有力的脚步稍稍顿了顿。
姜人人颇为心细的上前搀扶着她,刚将胡梅挽上就感受到一只饱受风霜的枯手搭在了自己臂上。
“你是个好孩子啊。”
胡梅偏了偏头,略微费了些力气才勉强对上姜人人的脸。
乖巧、懂事。
长了一张惹人怜爱的脸,长了一副足以乱世的皮囊,却不喜祸害他人,耐得住性子随她躲起来勤修苦练。
姜人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无一不是胡梅做梦都想变成的样子。
她每每看到姜人人,就如同看到幻想中的自己,除了出身可怜些,姜人人的一切都能让胡梅感到由心的宽慰。
两人一步一步走着,即便一高一低相差了三尺有余,也丝毫不显别扭十分有默契。
临近目的地,胡梅已经感应到对方若有若无的气息。
她忽然开口道:“若是给你换个身材瘦高,外表清秀一些的男人……”
姜人人长久跟在胡梅身边,她能接触到的人,自己也都能接触到。
此时一听她说对方是身材瘦高、外表清秀……
当即脸色一青,忍不住有些瑟瑟发抖道:“婆婆要是把人儿许给胡源,还不如让人儿死了算了。”
一想起这个人名,姜人人脑海中就禁不住浮现百门试炼中见到的那一幕,连对自己的亲弟弟都能如此残忍,胡源简直没有人性可言!
“嗨!说什么胡话!”
胡梅猛地一顿,一把握住了姜人人的手:“婆婆疼你都来不及呢,哪能干出这种天打五雷轰的事?”
姜人人撇撇嘴,一脸不情愿道:“是婆婆你说的,要给人儿换个身材高瘦、外表清秀的男人,咱们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身边除了胡源哪还有别人是这幅样子?”
“长大啦,都会跟婆婆撒脾气了。”
胡梅笑呵两声,拍拍她的手故作神秘道:“婆婆我可没说许给你的人就一定是你认识的人。”
“啊?”
姜人人眨巴眨巴眼,一脸的好奇,紧接着就被胡梅下一句调侃的话说的面色羞红。
“怎么,听说有俊俏男人就不一心思巩固境界了?”
“婆婆!”姜人人摇摇她的手臂,脸上羞地比晚霞还要艳丽几分。
胡梅笑着,主动拉起她继续向前走去,很快就见到了自己在山洞里遇到的那个年轻人。
“认识一下,这是胡七,这是我的乖孙女姜人人。”
胡梅颇为自来熟的,上来就为两人做了介绍。
肖云锋简单瞥了姜人人一眼,略显心虚地不敢与她对视,却发现姜人人也同样躲闪着只与他点了点头,似乎也是有些心虚?
肖云锋眼前忽然一亮!
既然大家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都不想把话说透……
那我还怕她作甚!
他沉吟一声,双眸毫不顾忌地直直盯在姜人人身上。
一年不见,姜人人变化很大。
她身材前凸后翘的比当年多了些许韵味,腰身却还是盈盈一握,双腿同样笔直纤细。
依旧精致完美的脸蛋儿,只是看上一眼便勾起了肖云锋的回忆,记忆中的仙女辫似乎不再被她宠幸,取而代之的只是一根平淡又简单的深色发带。
细长而弯曲的眉毛下,姜人人的睫毛正高傲的翘着,又待到四目相对,两人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肖云锋明显能感觉到,如今的姜人人比之当初更加成熟、惹火。
就在这时,他又发觉姜人人呼吸有些急促,脸色也悄然变得泛红。
肖云锋刚想好心询问一句,问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胡梅突然重重咳了两声,直接将这一对纯情男女从不可描述的世界中硬生生拉了出来。
肖云锋最后深深看了姜人人一眼,确定姜人人并没有揭穿他身份的意思。
这才把目光投向一旁的老妇人,问道:“不知婆婆怎么称呼?”
“老身姓胡,单字一个寒冬腊月的梅。”
胡梅笑呵两声,似是很满意两个年轻人的反应。
她把姜人人往身后拉了拉,交代道:“你在这附近寻个地方躲好了,不要乱跑,待我随他进去取得东西,婆婆就来接你。”
姜人人乖巧的应了声,眼神下意识的就有些担心。
她看看胡梅,又看看肖云锋,心里有话想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待她回过神来,两人已经走进密林。
姜人人低声轻喃了两句,如轻风拂过般细微无声。
随后小心谨慎地四处瞧了瞧,脚上两个起落快速躲了起来……
肖云锋怎么也没想到,那天自己在山洞中所面对的竟是这样一位老人。
那十分夸张的驼峰已经把她压地抬不起头,如果不是受伤所致,仅凭这一点来看,对方怕不是要有百岁高龄?
肖云锋走在前头,不便再多将对方打量。
只在一些容易让人迷惑的岔口,或者要躲开巡逻之人可以装出等待的样子时,才来得及趁机把对方匆匆观察。
眼前又是一处岔路。
随着肖云锋把手抬起,胡梅一边飞身跃起躲藏在树梢中,一边暗自在心里数了一下:十四。
忽然,距离她不远的胡七猛地从隐蔽处窜出扑向一棵大树。
胡梅还未来得及抬头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下一刻一道身着木牛斋特有道袍的陌生身影从上面重重摔落,紧接着又见胡七从树上跃了下来,将对方拎回了树梢中。
“可以了。”
肖云锋声音冰冷地,好似没有一丝感情。
可胡梅活了近百年,饶是大部分时间都在独自一人度过也比对方多见过许多世面。
只简单一听,就听出他的语气中还有些不自然的颤抖。
轻声问道:“都是你的师兄弟,你怎么下得去手?”
肖云锋顿了顿,兴致低沉道:“曾经是,现在不是了,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还会成为敌人,迟早都要以锋刃相对。”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