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乱匪,不是什么亲切、和气的邻里亲里……
就算这两人平时没干过什么坏事,也保不准他们会仗着自己本领过人,反过来抵抗。
更别提有些乱匪还凶残成性,平时连看都看不得,动不动就抬手打人。
他们真能跟大伙儿好好相处?
平民们心里纠结着,皆是默不作声。
他们被乱匪们欺凌这么多年,早已养成有苦心里憋,有难咬牙抗的处事方式,习惯了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习惯了忍气吞声。
哪怕如今站在他们眼前的是百山门,是一心想帮助他们的王一仙,十几年都隐忍过来了,又有什么不是忍一忍就过去的呢?
受到这份情绪的影响,他们下意识里就把王一仙的提议当作是在安排他们去做事一般。
和平日里被乱匪们使唤没什么两样,只是换了个人在说话罢了,一样没得选。
张莽、费龙不言,平民们也不语。
王一仙见到眼前如此死气沉沉,深知自己所要面临的问题比想象中还要棘手的多。
他沉吟着,目光逐渐转向张莽、费龙。
两人见他又朝自己瞄来,身形皆是一抖!
赶忙垂下好奇的脑袋,哆哆嗦嗦的样子比平民们在平日里面见乱匪时还害怕,十分好笑。
问题的关键还是要提高平民们的积极性,眼下平民们会有如此反应,主要还是因为他们感受到的安全感不够,心里没有底气。
趁热打铁,一鼓作气。
事情都到这了,再缓缓落实下去靠他们自己去调节,不如现在就当着平民们的面做出一个完整示例。
他让张莽、费龙二人带路,现在就带自己去他们的地盘上。
而围在周围的平民,想回家的现在就可以回去,想看热闹的也可以在一旁跟上,若是担心身上的毒,就随山一他们去百山门领对应量的解药。
总之就是想干什么都行,王一仙一点儿也不催他们。
最终,大多数平民都没有选择跟来。
王一仙看着身旁万千人,随着嬴悦他们的离去变作数千人,再随着他们的离去变作寥寥几十人。
深知要走的路还很长,不可能一蹴而就。
张莽、费龙被“擒”一事,早已在乱匪们中传开。
望着眼前明明就是属于他们的地盘,却只剩得满地狼藉、钱财尽空,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的大宅。
两人脑海里飘过的词语皆是什么鸡飞蛋打、兔死狗烹、人走茶凉、背信弃义……
是自己的错?不是。
是百山门的错?好像也不是。
归根结底还是乱匪们不够义气,没有同甘共苦的精神,所以才在自己失意落魄之际大难临头各自飞,一点儿也不顾及昔日感情。
两人算是明白了,过去、后来、如今、未来,有些事不是他们想要改变就能改变。
从普通人到武客,从武客到似乎很厉害的武客,再从很厉害的武客到遇到更厉害的武客……
光改变自己没用,还得改变他人。
情绪低沉着,两人瘫坐在厅前门槛。
王一仙不知在想什么,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裘雨芳也一脸好奇地四处乱逛着,一点儿也不在意他们二人心情如何。
平民们一脸惊叹着,心想这就是乱匪们平日里住的大宅?
那院子里的树都得好几个人手拉手站一起才能合抱,那空旷的后院大的都能种菜!
耳边扑通一声闷响,他们又发现旁边的池塘里竟然是有活鱼,还有好多好多条!
这要是能多养几条在里面,岂不是什么时候想吃鱼都能随手就捞?
羡慕归羡慕,平民们还是十分老实的没敢到处乱走。
他们看到喜欢的东西也不敢摸,看到好奇的东西也不敢细看,一个个心里痒痒着,又如老鼠般灰溜溜着,巴不得能早点儿走出去,眼不见心不急。
王一仙一圈看下来,没有寻见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乱匪的生活也如常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时不时再修炼修炼,打打拳练练功,仅此而已。
想来也是。
乱匪们不过是性情与寻常武客差了些的另一种武客,在本质上没有区别。
他们无论怎么变,都不会脱离人的生活。
顶多是有的乱匪还心存善恶,有的乱匪穷凶极恶。
像张莽、费龙二人,就属于前者。
“看到自己的住宅变成这番景象,两位有何感想?”
不知什么时候起,王一仙忽然站在了两人身前。
张莽苦笑着摇了摇头,眼睛穿过大门望向路对面另一间同样满地狼藉的大院。
下一刻,更显几分失落。
他与费龙是两拨人,只是因为脾性相近,经常处在一起,宅子也是为了方便两人来往,刻意与人交换。
如今费龙的大宅变成了这份模样,他的大宅不用看也知道定然不会好到哪去。
说什么感想……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感想不感想的,不都是苦命一条……
两人怎么也没想到,其他人竟然走的这么利索。
连句保重的话都不说,还把所有值钱的什物也一并带走,一丁点儿都没留下。
心灰意冷间,王一仙又随便挑了一名家里有田的平民,换由他来带路。
平民不知他要做什么,心里有些忐忑,但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做起了引路人,问都没有多问一句。
一行人各自疑惑着,从城里走到城外,又从城外走到距离城外十来里远的一块田地。
这户平民的家比乱匪他们所有人想象中都要远,同时也更加破。
土和稻草混合筑成的矮房,是由几根不算合格的木桩简单支撑。
门口挂有蒜和辣椒,还有三两串腌肉,腌肉薄薄的,只有小孩巴掌大。
这么一间房屋出现在眼前,即便是张莽、费龙二人,也有自信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它掀个底朝天。
可他们全然不觉得这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
因为他们心里清楚,这已经是那位平民的全部,是他仅有的东西了。
烧水,倒茶。
虽然是一个人住,家里的碗不多,茶也只有不知什么时候从朋友那里扣来的一点儿碎茶。
但他还是努力把水烧好,给王一仙、裘雨芳还有张莽、费龙四人全部端上。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