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某些原因,裴月君有些不敢与肖云锋来往的太过随意。
他的话音里包含着一层请求,是在请求被允许,而不是像普通人之间那样简单走个过场。
如果肖云锋拒绝,他不会再请求第二次。
然而眼前的情况下,肖云锋会拒绝他吗?
裴月君静静等待着,等待着肖云锋回应的那一刻。
他看到肖云锋的眼睛像是深渊般漆黑了一瞬,等到自己惊吓罢再提神望去时,又发觉他的眼睛好好的,没有一点儿异常,但心里却是真真切切的“咯噔”了一下,如同被凿了个对穿。
“他的生命力还很旺盛,你需要多看一些的话,就尽量多看看吧。”
肖云锋的答复,有点儿委婉。
裴月君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多帮帮忙,又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也看出自己有些束手无策的样子,并没有对自己抱有很多希望。
不管怎么说,总归是要试过才知道。
裴月君越过肖云锋的身子,走到了王一仙身前,至此开始了漫无目的地打转……
王一仙,天地之体的天。
因仗着自身不死,违抗天意动用了远超于自身正常承受上限的能力而受到天谴,最终变成眼前这般模样。
在裴月君看来,王一仙的遭遇既说明了“天,是有眼的”,也说明了“人,斗不过天”。
但抛开这其中的牵连是否是科学所能解释后,裴月君最关心的一点在于:如今的王一仙,是否还有资格承受新的“转机”?
“天地之体中的天,无论天命、气运、地利、人和,都会一直眷顾着他,哪怕他再怎么违反天意,做着种种冒险行为,天不要他亡,他就一日不能亡”
回想起肖云锋先前说过的话,裴月君发现这里面的内容其实很值得挖掘。
既受天命、气运、地利、人和所眷顾,又不会因触犯天意而死。
换个更直白的说法就是,天地之体中的“天”,有着五点特性,即天命、气运、地利、人和、免死。
发生在王一仙身上,正展现在众人眼前的一幕,可以说是五点特性同时印证在眼前,也可以说是只有第五点印证在了眼前。
因为无法明确定义这些特性的标准,眼前所看到的最直观的也就是和“免死”有关,那岂不是就代表着,其他四个特性可以“被挖掘”?
如果是这样的话,可能发生在王一仙身上的转机,简直不要太多,只要他们有耐心去寻找、去挖掘,肯定有办法帮助王一仙变回原来的样子,再不济也能比现在好很多。
但是!
往好的方面想是如此,往坏的方面想也是一样。
如果说此时的王一仙已经是集五点特性于一身后,依旧只能保持着眼前这样……
裴月君神色颇为复杂地低头看着眼前的人,眼神忽明忽暗。
倘若事情真的坏到如此地步,真的坏到连五点特性都共同触发了,还依旧是这般结局……想到这里也就可以了。
“如果有希望,希望会很大”
“如果没有希望,那就是真的没有希望”
裴月君简单把王一仙的事剖析罢,最终得出的是这么一个结论。
不知是想到什么,他忽然神色一定,把衣袖向上卷了卷。
单凭看,是看不出什么。
反正肖云锋也说了“王一仙的生命力还很旺盛”,既然如此,自己稍稍动他两下应该没有问题吧!
他刚把一双手抬起,耳边顿时传来裘雨芳的阻拦声:“你要干什么!”
裴月君缓缓闭上眼,一脸无奈地重重吐了口气。
他没有说话,只是扭头看向肖云锋。
正巧,肖云锋也在盯着他。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耳边依旧有裘雨芳在说着“他都这样了,你不要乱他了,都是我的错……”之类的话。
最终,还是肖云锋的份量更重一些。
直接开口做主道:“继续。”
有了肖云锋的准许,裘雨芳再要说什么裴月君都不会在意。
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哪里还不会点“左耳进右耳出”的本事,你爱说啥就说啥,老子我现在就想捣鼓王一仙!
双手触碰到王一仙后,裴月君最先做的事就是撩开王一仙的长发。
不知是是不是因为透支了生命的原因,王一仙的头发不仅变得灰白而粗糙,且长度也有着足足半丈长,顺着他的两肩和后背耷拉出了一大片。
稍稍用力一扯,并没有想象中的“一薅一大把”。
裴月君暗暗羡慕着王一仙的发量和他生命力同样旺盛的头皮,三下五除二的帮他扎了下头,使得王一仙整个人看起来都变得清爽许多——更像一个木雕。
至此,裴月君终于有机会看清王一仙除了眼睛之外的其他部位。
他忽然发现王一仙身上的木纹是有规律的。
像年轮一样,一圈又一圈,从最顶端的发际线开始,一直到脖子、手掌,所有能看到的、裸露在外的地方,都有如此木纹。
不同的是,树的年轮是存在与横截面,要拦腰砍断后才能看见,而王一仙身上的木纹则是直观排列在外面。
裴月君满是疑惑的站直身子,低头沉思了一会儿。
肖云锋见他一筹莫展的样子,心里不禁替王一仙难过几分。
又不经意看见裘雨芳朝自己看着,期盼自己可以像往日一样,好似无所不能,所有问题遇到自己都能迎刃而解的表情。
肖云锋狠心闭了闭眼睛,回以她几下轻而缓的摇头。
裘雨芳,哭的更惨烈了。
这时,裴月君忽然回头朝肖云锋问道:“我能把他衣服脱了吗?”
习惯了一个人的性格,无论那个人在做什么,都会被人忍不住往那个方向去想。
眼前,就是这么个情况。
裴月君一本正经的提出着请求,希望可以进一步观察王一仙身上的年轮。
可这话在余方左听来就是荒谬、无赖之语,是在如此情况下还在拿人开玩笑!
远远杵了许久的身子,忽然就迸发出一股不知名的怒意。
真想上去揪起裴月君,让他知道什么叫看脸色行事,让他知道什么时候能开玩笑,什么时候不能开玩笑!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