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的火焰忽然划破天际，刺眼的白光忽然凭空绽放，大地在剧烈地晃动，浓烟覆盖呛人欲吐，这里是兰封防线的一段，师防御的一段外边如雷鸣闪电般，地堡里的官兵们一个个脸色铁青，强忍着五内翻腾，因为巨震造成的胸闷眩晕已经让很多人吐了一地一身
“不错，咱们在上海可没有这么好的工事，要是像刚才那样直接被重炮砸到，早就全完了……”一个军官站起来摇摇晃晃扶着兀自晃动不已的墙壁，也不管大家还嗡嗡作响的耳朵听不听得见他的讲话就大声吼出来，还挤出一丝艰难的笑容但是他刚想继续下去，忽然一下子胸闷上涌没忍住，“哗啦”一声吐了出来，把对面刚刚想上前和他并肩而站的一个老兵吐了个当头淋……
“哈……”这次大家忽然一起爆笑了，虽然大家都听不到自己和其它人的笑声，但是这滑稽的一幕却真的让大家笑了出来排长是最后一个吐的，现在这个地堡里所有人都吐过了……
看见大家居然爆笑起来，排长也不觉得尴尬，他的心中是真高兴：才三天工夫，这一群兵们就从开始被震得尿尿到现在能够在炮火下笑了
死就死，关键是得笑着死排长是经过淞沪会战的老兵，他自己也清楚，这是自离开海边后自己经历的大战中被重炮打得最惨的一次战斗他一直愤愤不平：怎么鬼子就和他们师有仇，所有大炮就炸他们了？他不知道对面的敌人实际上拥有的重炮比四个师团还多
忽然，“通通通……”沉闷的重机枪声响了起来，地堡里的重机枪位置开火了——敌人上来了
“弟兄们上啊”排长一声呐喊当先冲出了地堡，身后的弟兄们鱼贯而出，当他们扑出来的时候也不知是因为炮击的眩晕还存在还是因为地堡外边的景物全部改变了，一下子还有点找不到方向……“这边……”随着排长的叫唤，大家才勉强认出了那一道战壕，那一道已经被填成松泥沟的战壕，一个个条件反射般投身冲了进去……兰封防线是一级国防固有工事带，设有坚固的地堡火力点和藏兵堡，但是战壕却大多数还是一般的土战壕
阴影从头上掠过，但直到机枪子弹把大地打得像暴雨时溅起水花的样子，大家才反应过来刚才是一架鬼子飞机掠过活着的人收回目光时已经发现身边有人软软地趴着，身上正在往外冒血……
子弹已经开始密集地在头顶飞过了，战壕里的官兵趴伏着，但是远处有了交火声，那是离敌人近的部队已经接战了……“卫生兵军医”战壕里有人喊开了……好一会才看见一行人过来，卫生兵身后是一群被溅射伤伤了眼睛的瞎子，他们负责抬担架卫生兵检视着每一个不会动的人，有的只看了一眼就让他继续呆在那不管了，那些正在呻吟嚎叫的士兵也会被看看伤口，卫生兵会冲他们吼上两声然后让瞎子们帮助他躺上担架……没有麻绳牵引，战壕壁就指示着方向，瞎了眼的士兵哭着，泪水和血水往下流，一行人跌跌撞撞通过一段战壕闪进了交通壕里……
“打”随着各处长官的命令，战壕里的官兵开始了射击……虽然他们的战壕都是那种曹小民亲自设计的在全军逐步推广的最“科学”的战壕，但是现在射击的官兵还是不得不探出身战壕已经在敌人重炮和航空炸弹轰击下全部破坏净尽了
和炮声相比，无论是民二四重机枪还是捷克式轻机枪抑或是单发的步枪的声音都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在刚经受完重炮群打击的人听起来几乎不存在；但正是这些弱小的声音在宣示着抵抗仍在坚持
一辆鬼子坦克被战防炮打中了，停在那冒烟，坦克后边的鬼子却不慌忙后退，他们经验很丰富，宁愿冒着坦克车内弹药殉爆炸死的危险咬牙先趴下来一边散开一边继续进攻一切都显示这是一群最精锐的鬼子老兵，那种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把后背让给敌人瞄着射的老兵……
“轰轰轰……”一声两声到响成一片，的木柄手榴弹开始发威了，也是告诉那些在战壕里缩着的预备冲锋队们敌人已经到了三十米附近了……每个人都开始握紧刀柄和枪托，就等着那一声命令……“轰轰……”第二轮手榴弹开始爆炸了，第一轮手榴弹炸起的烟雾已经升的很高，足以遮盖住远处敌人气球观察队的视线……“冲啊”冲锋令下来了，因为没有无线通讯，战场上的能见度太低，也看不见旗号，所有的冲锋队只能听从最近的基层指挥官号令；指挥官只能身先士卒，带动身边的几个老兵扑上去，这样在远一点的官兵看见了就跟上……不傻，每次冲锋都让连排长带队上，把最有经验的基层军官打光，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只能那样做
“杀啊……”终于让敌人的迫击炮手甚至最近的掷弹筒手都来不及反应，冲锋队扑到了敌人群中和鬼子纠缠在一起，在他们身后是迟到的迫击炮弹炸成一片……阳光透过扬尘照射下来朦胧而带着血色，硝烟的昏黑中，刺刀和大砍刀都失去了光辉，但一股股喷溅的血泉又让这些蒙尘的兵器再次显得杀气腾腾
从咒骂开始到冲撞再到血泉四溅再到断肢横飞再到缠成一团滚倒在地再到最后拉响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又是千篇一律但却每一回都让人看得热血变冷的残酷肉搏
“一、二、三，扔”第三轮手榴弹铺天盖地落下——后边的弟兄已经看到这一次逆袭无望打退敌人了，在冲锋队被敌军的狂潮要淹没时，第三轮手榴弹扔出去，照着敌人也照着还在死拼的弟兄……“轰”“轰”……“杀啊”踩着炸点一群中**人又上去了——又是一轮剧爆，又是一轮反冲锋
敌人终于退了只有人忽然哭起来但没有人笑，战壕里的官兵一身死气地沉默下来，有的人已经开始往地堡工事里撤了，谁都不知到敌人的重炮什么时候又砸过来，什么时候敌人又发起冲锋……
“师座师座……大事不好了，四十六、三十六、六十一、一零六师，还有……还有二百师的坦克队阵地上都没人了……”传令兵毫不顾忌其他的，冲进来就嚷开了
什么？整个指挥部一片混乱，师龙慕韩师长一时顿住了，他回身扑到地图上看了看，一把抓起桂永清那张让他半步不退，必须死战到最后一人的手令搓成一团
“弟兄们，快准备撤退，他娘的桂永清把咱们卖了”龙慕韩咬牙切齿恨恨不已
“师座，咱们抗命逃生，那是……那是要杀头的……师座，真撤吗？”参谋们声音发着抖
“你们跟着我从上海打到南京，从南京打到江北，什么时候看见我龙某人怕过？他娘的桂永清……要身后是咱们师的弟兄在撤退，七师的弟兄在撤退，是咱们七十一军的人，咱认了可他*妈桂永清把咱们七十一军当炮灰，他二十七军逃个精光……我干他老*母”龙慕韩顿了顿，喘着粗气道：“老子就逃了半个旅，他桂永清逃了四个师要枪毙先枪毙他，老子是作陪的为了弟兄们，老子扛了，大家快准备撤出兰封”
师长这样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谁不想活下去？师各军都开始准备撤离了……想想也是：桂永清是先逃的，还一下子把分属五个师番号的部队包括邱清泉的二百师战车队全撤了，让打剩一半的师一个旅单挑鬼子的一个整编师团？开玩笑……这罪状下来，也该是桂永清背着，没咱们师座什么事……
就在桂永清全军撤退不久，龙慕韩所部也撤离了，兰封陷落
至此日军土肥原师团步、炮兵各四个联队再次会师在黄河以南的兰封、罗王寨、三义寨、曲兴集、陈留口，打通和黄河北岸日军的联系陈留口渡口上的日军飞架浮桥，各种弹药粮食源源不绝被送到南岸，日军原先准备的种种特别部队全部派上用场，土肥原的千里奔袭获得圆满成功，已经从孤军变成了攻击开封的先锋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