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条水泥公路，这让左言判断出大概是在21世纪，又或者是20世纪，反正不会是古代。
“往哪走？”
苏苏看着他，这样问道。
虽然这个他本来以为是野性变异者的话很少，但是经过一个晚上的时间，他总算知道了她的名字——苏苏，姓苏名苏。很奇怪的名字，不过末日里更奇怪的名字都有的是，左言早就见怪不怪了。
“看我的吧。”
左言可不打算再跑了：流了那么多血，又刚刚接好胸骨，再撑着跑了一夜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他打算找辆车。
天蒙蒙亮，这时候路上的车是最少的，两人站了好几分钟才有一辆车经过。
哦，不，是两辆，这辆车的后面还追着一辆。
然后发生的一切就像科幻片一样，完全出乎左言的意料：先是两辆车上演了一场短暂的飚车场景，当后面那辆车成功撞翻前面那辆车后，两辆车里分别跳出来两个人进行了激烈的格斗，一个是中年西方男子，一个是年轻东方男子，两人那恐怖的速度令人瞠目结舌，周围的地面也在两人的格斗中碎裂成了蜘蛛网状。
与这激烈的科幻格调格格不入的，便是站在公路旁的两人了，他们平静安谧地像是在河边钓鱼。
苏苏不说话，甚至都没兴趣再多看两眼，而是发起呆来，因为在她看来，这只是两只蚂蚁在争夺生存的权利而已。
左言不说话，则是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从车子和眼前两人的穿着看来，这应该是在21世纪一二十年代左右，这两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从他们展现出来的力量看，都是f级左右的战斗人员，但战斗人员不应该是在末日的特殊环境下才开始出现的吗？还是说战斗人员一直就有，只是他没去末日之前，一直无法接触到那个隐藏在真实世界背后的世界而已？……
一番在正常人看来匪夷所思，快到令人眼花缭乱的格斗之后，伴随着东方男子的惨叫声，中年西方男子抓住对方的一个破绽，一脚中了对方的小腹，并从背后穿了出来，然后收了回来，那条腿简直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
胜负已定，东方男子满脸是汗，急促地喘气，颤抖着跪在地上，双手捧腹，努力地想要把流出来的肠子塞回去，中年西方男子又是一脚劈下，东方男子顿时没了声响，脑袋软软地挂了下来，仅剩皮肉相连，吊在胸前，肠子和鲜血汩汩地流出来，很快就在地上形成了一滩血水。
西方男子经过这么一番打斗，也不轻松，身上满是汗水，整个人像是刚从水潭里拎出来一样。他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就拿出一个造型奇怪的手机拨了个号码放在耳边，没两下就接通了。
“幸不辱命，总算在赤狐进入达昌市前将他杀了……”
他一直紧绷着的面色现在缓和很多，甚至笑了起来，更奇特的是这个纯种西方人竟然说了一口地道的京片子。他边说边向左言两人走来，目光漫不经心地在两人身上扫过，“……让后边跟上来的兄弟顺便再多清理两具尸体……两个叫花子而已……”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左言把自己身上的血迹处理了一下，所以两个人现在看起来就是纯粹普通叫花子的模样。
西方男子的笑容还停留在脸上，嘴唇半张，手中的手机却无知觉地滑落在了地上。
站在他面前，比他足足矮了将近两个头的那个娇小女子从他脖子上收回自己的手，轻飘飘地两步飘到了这个西方男子开来的车旁，钻了进去，而那个西方男子这时才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果子狸，发生了什么事！？喂喂，果子狸，请回话！……”
这手机的收音质量不错，这边奇怪的声音和西方男子的沉默让那头的人明显紧张了起来，一个富有磁性地女声不断地从那头传过来。
“喀嚓”一声，左言从手机上边踩过，将这个手机踩得粉碎，那个女声戛然而止。
末日的环境非常恶劣，但是科技比起现在来无疑要先进得多，在末日待了七年的左言为了生存也学习了很多这方面的知识，所以他随便在车里摸了摸，就拆下了一堆小零件扔出了窗外——那些都是带有追踪定位功能的仪器。
不过事实证明，他掌握的那些知识并不是万能的。
两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行走在国道上，身旁一辆辆车飞驰而过，没有一辆为这两个乞丐停留。
这两人正是左言和苏苏。
虽然拆除了定位装置，但是左言没有发现那辆车里竟然还隐藏着远程引爆装置，就在行驶了十多分钟之后，车子直接从油箱引爆了。
想必是这个代号果子狸的西方人所属的组织发现他出了状况，加上发现定位装置失效，从而果断引爆了这辆车子，来消除车上可能带有的一些碍眼的东西，倒很是果决，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虽然那样程度的爆炸还不至于要了两人的命，但是也把他们搞得灰头土脸，像是刚刚从塌方的煤坑里爬出来的一样，本来就像乞丐的两个人，现在说不是乞丐都没人信了。
好在这里离最近的城市已经不远，很快就进城了。
从路标上左言知道这里是达昌市，他听说过这个城市，这是一个沿海城市，距离他原来生活的西京都隔了一个省，从琳琅满目的广告牌和室外电视墙他也知道了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初，距离他去到末日的那天竟然仅仅只过去了三天！
过往的人们或匆匆忙忙，或嘻嘻哈哈，或搂搂抱抱，这其中又有谁知道沧海桑田，若干年后，这里会变成一片废墟？就如又有谁知道，站在这里的两个不起眼的叫花子竟然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
心情过于激动的左言一阵恍惚，眼神复杂难言。
“我饿了。”
身旁的那个嗓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转头一看，苏苏已经收起了眼中的诧异，重新变得目无表情。
这确实是个问题，左言这才想起来两人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在这个世界，吃东西可是要花钱的，他身上可没钱。
他苦苦思索起来。
苏苏看出他暂时没办法，眼睛看向一家小饭馆，那家小饭馆的招牌上画了很多菜。
“那里。”
说着就要走去，左言一把拉住她，摇了摇头，“我们没有钱。”
“钱？”
苏苏话语一顿，显然这个名词对她来说有些陌生，不过她并不需要了解那是什么，“他们很弱，不给食物，杀。”
很标准的末日逻辑。
刚才左言想到找吃的第一时间，脑中闪过的也是这样一个念头，毕竟在末日待多了，他已经是半个末日人了，但是剩下的那一半属于现代世界的守序法则把他制止了下来。
这里可不是末日，而对于苏苏刚才杀了那个果子狸他不加阻拦，则是因为那人想要杀他们而已。
“你就这么喜爱杀戮？你就不希望过点和平的日子，没有杀戮，没有争斗？”
有过一次经验，左言知道了对付苏苏不能硬来，要忽悠，一步步把她引入套子里。
“你质疑我？”
苏苏定下身子，看着他，娇小的身躯和平静的眼神却给他带来偌大的压力，由于身高的差距，明明是仰视，却让他感觉她在俯视他。
左言说道：“不是，我只是在和你探讨一个关于生存方式的问题而已，你完全有权利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不过如果探讨成功的话，或许能让你找到一条和过去不同的生存方式，一种你可能或许会更加喜爱的生存方式。”
苏苏静默，左言于是也闭嘴，两人像青铜雕塑一样伫立在街边，路过的人们都好奇地对这两个叫花子看上两眼。
现年头，如此落魄的真叫花子也是少见了。
也许每个末日人的心底深处都厌倦了杀戮，渴望着宁静，这个女人终于开口。
“不杀，怎么活？”
有戏。
“想要活下去，无非就是食物和水而已，在末日里食物和水是稀缺资源，为了获得食物和水，每个人需要拼上性命，但是在这里，食物和水源却是很普通的资源，很简单就能得到，并不需要付出性命的代价。这里的人通常通过出卖自己的劳动力，比如说，帮别人做事来获得食物和水源，我们也可以这样做。”
左言一边说，也一边理清了自己的思绪。
末日的三年就当是一场梦吧，他现在需要尽快融合回过去的生活中，那平静无波令他无比向往的生活，所以他需要尽快筹一笔钱，不仅要吃饭，还要买车票，尽快回去西京都。
甚至连筹钱的方法他都想出来了。
“怎么做？”
“卖艺。”
“卖艺？”
“卖艺！”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