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尼一眼就看出，那些早就被废弃的巨大混凝土工事和依稀可辨认痕迹的壕沟绝非这些村民所为，而是专业化的军队所构筑的阵地。
村长陆翔的话也印证了他的想法：“各位远道而来的商人，在下是村长陆翔，这是我儿子，陆风。请大家小心点，别离开大路，周围那些地方都埋设有地雷和陷阱，虽然年代久远大部分已经失去作用，但我们可不敢担保。”
“嘿，哥们，你有好大的身躯，像村子中的瞭望塔一样！”
廉尼低头看着那个围着他不停转圈跑的孩子，露出会心的微笑：“是么，小子。早晚有一天，你也会像我一样健壮的。”
他在撒谎。人类永远不可能像超级变种人那样无休止的生长。
“陆风，过来。别乱跑了，真没礼貌。”
父亲的召唤让调皮鬼一溜烟窜回到了父亲身边，嘴中还喋喋不休：“爸爸，那个家伙块头可真大，比咱家的双头牛还要大上好一圈呢，真是个超级大个！”
廉尼“噗嗤”一声笑了，好没谱的小子，居然还用绳子绑着个大苍蝇作为宠物。
作为一名身材异常高大、健壮，有着绿sè皮肤、面目狰狞的变种人，廉尼已经习惯了陌生人对他目不转睛的凝视，或者无恶意的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倒是这个小子让他觉得有趣。
那名村长和商队老板在村长家商讨事情，商队其他人员就在原地休息，等着结果。
廉尼则盯着村子zhōng yāng的那座瞭望塔，那上边还有一挺重机枪，看上去已经破烂不堪。
变种人一眼就认出了那挺机枪，中国产的85式大口径机枪，经受战争磨练的高效屠杀机器。而随之而来的、安克雷奇战场上惨烈的回忆让变种人不由得心中一寒。
这个渔村到底是什么来头？
那孩子把手伸到了自己的枪套旁，廉尼没动，等着他拿出那支MAC－10冲锋枪时再制止他。
结果那孩子把手缩了回去。
“你身上的枪可真多，大个子，”陆风伸出手指数了数，“一共有4支。”
变种人的笑僵住了，除了他本人外，那些商队成员也不知道他在背后的护垫上悄悄做了改装，塞进了一支在紧急关头备用的OSS高标无声手枪。
变种人很难被一般的枪械所杀死，只要那些子弹没有命中最重要的心脏或者大脑，皮糙肉厚的变种人们就有可能凭借自己的新陈代谢逃离死神的怀抱。
所以当变种人看上去快要不行时，贸然接近他们的家伙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比如，被不怎么起眼的.22口径无声手枪准确打中颈部，张开嘴却说不出话，倒地死去。
问题是，这小子是如何发现的？
廉尼蹲了下来，看着这个机灵鬼，确认四周没人在意，悄悄问道：“嘿，小机灵鬼，你怎么知道的？”
陆风显得很得意：“刚刚我绕着你转了那么多圈，你当我什么都没干啊？有谁会在背上专门开个口袋？拿东西多不方便啊，除非那东西能在关键时刻有用。”
变种人的表情严肃起来了。他顿时觉得面前的这个小子，长大后绝对不是一般人。
当然，他是个人类，和自己不一样。
——（分割线）——
陆风真是乐坏了，当那个大个子答应，把那支消音手枪借给他玩玩时。
廉尼领着陆风来到了海滩边，挑了块结实的大石头作为靶墙，在那块石头前边放上一排小石头。
“孩子，你会用枪么？”变种人不大确信的把那支“高标”无声手枪交给陆风，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说你几岁来着？”
“8岁，我猜这是保险。”陆风说着熟练地用左手推开握把护木后方的保险，瞄准远处的那些石块。
变种人确信这小子什么都不会打中——即使只有15码距离。
这种亚音速的.22步枪弹本身就没为远距离shè击做过考虑，是核战前经常被CIA的特工们用于近距离暗杀。
“咻”“咻”让变种人吃惊的是这小子居然连开了两枪。
更让他吃惊的是，这小子的两枪都shè中了同一块小石头，留下了淡淡的黑sè痕迹和豁口。
这绝对是蒙的。
变种人安慰自己，他练习时也没打出这样的好成绩，嘿，那块石头还没他眼球大。
陆风打上瘾了，一口气连着把剩余的8发全都打了出去，打空整个弹匣为止。
变种人看着那9块石头上留下的黑sè痕迹和豁口，吃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已经彻底确认了，这孩子是个观察高手，shè击高手，武器高手。最重要的，他只是个8岁的孩子。
奇才，真是个奇才！
廉尼决定和这个小子来一个约定，约定在几年后或者是十几年后，才能实现。
“机灵鬼，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神枪手。”变种人用粗糙的大手摸着陆风的脑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变种人从背后掏出剩下的2个弹匣和一盒散装子弹，递给陆风：“这些你都留着吧，小子，你值得拥有这些。不过答应叔叔一件事，这可不是玩具，可不能用来伤害其他人哦。”
小混世魔王高兴的几乎要蹦起来。不过等村子中的人知道他有一支货真价实的手枪后，恐怕没人高兴的起来，而是鸡飞狗跳，从此永无宁rì。
其实，最应该感到害怕的，是那只老老实实趴在小主人肩头的苍蝇。
它突然觉得这样有人喂它的生活也不错，用不着担心食物，也不用担心那些巨大的螳螂猎食者。假如它知道小主人到了下午会怎么“训练”它的话——
“你长大想干什么啊，孩子？”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坐在沙滩上，光着脚丫，感受海浪的冰凉和舒爽。
陆风没回答，突然扑进水里。男孩再起来时，手上多了条小鱼。
“这是什么？”变种人接过那条小鱼，伸出食指去逗它。结果看似不起眼的小鱼居然张开血盆大口，把变种人的整个指头肚都吞了下去。
调皮鬼睁大惊奇的眼睛看着变种人毫不在意的样子吵吵嚷嚷：“你居然不觉得疼？真有意思，上次那个商队的保镖可是疼得哇哇乱叫呢。都怪他自己非要把罐头鱼扯下来，结果少了一块指头肚。”
廉尼看着那个努力吞噬自己食指的小鱼，它的体型比起刚刚一下扩大了数倍，令人难以置信。
“疼？”变种人重复着这个词。
是的，疼。在核战前的战场，他曾经看着自己流了一地的肠子疼得昏过去。也可能是被吓的。当时的他，还是个FNG，一个胆小鬼。
但现在不会了。变种人迟钝的组织和感觉让他无法再体会到之前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但却抹不掉那些罪恶的记忆。
“其实应该这样子做啦。”陆风伸手捏住那条小鱼的两腮，另一只手捏着尾巴，慢慢的把罐头鱼从廉尼的食指上扯了下来，丢回到海里。
“罐头鱼可是连铝罐头都能咬穿呢，而且咬上了就不会松口。除非你捏着它呼吸的部位，它才不得不乖乖的松口。”
“孩子，”变种人觉得自己得耐心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陆风露出憨厚的笑容：“我以为你像我爸爸那样好骗呢，一转移话题就忘了5分钟前聊什么了。”
“我想……”陆风又不自觉露出傻笑，“我也没想好，但我最想的就是玩，什么好玩玩什么，可劲的玩。”
“玩？”廉尼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不由得苦笑不已。生活的重担显然不大可能强加在这个孩子身上，他父亲又是村长，他自然可以随意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起码现在是这样的。
“廉尼！”远处有人呼唤变种人的名字，“会议结束了，我们该干活了！”
“听着小子，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是你和我的约定，”变种人从沙滩上起来，穿好他的超大号“水桶”，这又是陆风给起的外号，
“等你离开这个村子，到外边的世界，经历过、历练过后，你可以来NCR找我。我就在那等着你，等着你来打败我。”
“打败你？”陆风的好胜心被激起来了，虽然他也不大确认能否打败这个坚不可摧的变种人，但他依然很肯定的回答了变种人，“我会的！”
——（分割线）——
商队老板乔伊确认自己发现了新的商机。巨大的商机，与众不同的商机。几乎一本万利。
当然，乔伊很清楚他不是第一支到达这里的商队，但他确定自己是第一个有其他方面想法的人。
商队用金币和其他货物，酒jīng、武器、弹药、急救用品等等和渔村交换了足够的食盐和草绳，继续前进，到下一站——丹恩城。
对于需要长途跋涉的商队而言，海产品反倒没那么大的吸引力。它们太容易坏了，而风干保存又需要消耗宝贵的盐，又不怎么好吃。
离开了村子，乔伊找了个休息的机会，和那名变种人谈了谈。
“你觉得那个渔村怎么样？”这句不经意的话可以包含许多意思，而现在，它是由一个恶魔所说出来的。
渔村有着巨大的资源和财富，但封闭了太久，村民的防范意识都不高。
这些人善待每一位来客，而来客却不一定会善待他们。可惜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居然也能在乱世中混到现在。
就乔伊观察到的情况而言，他们甚至没多少火器，还在使用那些自制的武器捕猎、自卫。
村长家里倒是有一支古董一样的古怪枪械，还是用少见的塑料做的。乔伊不认识那玩意，但他可以肯定那东西早就不能用了。
廉尼眯着眼睛看着商队老板，他确实没猜错。
“你们不是一般的商队，是吗？”
“遇到能吃掉的小商队就吃掉他们，既少了一个竞争者，还能获得丰厚的利润，何乐而不为？”
乔伊显得很镇定。其实他心中直打鼓，把话捅破后，万一这个变种人翻脸，自己整个商队的人都不一定能干掉他。
“把做生意和杀人越货联合起来，不怕被人发现吗？另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变种人确信自己可以用两支冲锋枪干掉所有人，而自己挨上20发步枪弹还有很大把握能挺下去。
为了什么要这么做？廉尼不知道，或许，是为了那个孩子。
他已经活得够久了，没什么好留恋的。倒不如，为了别人做点什么。
“别傻了，变种人，你知道我们怎么对待你，你应该很清楚，”乔伊觉得自己抓住大个子的弱点了，他带着假惺惺的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忍心下手杀我们吗？你唯一的朋友们，我们，你下得了手？”
“人们认为你像你的外表一样，变种人。没人会喜欢你，真正地接受你。除了我们和那个地方——”
廉尼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儿，但他已经和马可世闹翻了，不可能再回到破碎丘去，那儿不会再欢迎他。
没人欢迎他。一个丑陋的、令人憎恶的、犯过错却十分倔强而不肯承认的变种人。
“你觉得你不该支持你的家人吗，廉尼？当你的家人准备干一番大事业时，你却要袖手旁观？我们是一家人啊，廉尼！”
变种人沉默了，他动摇了，然后，就是屈服。
乔伊知道他已经放弃了挣扎，接下来就简单得多了。
“很好，廉尼，我们不去丹恩城了，我们去新里诺，去弄点大家伙来，”乔伊把烟头丢在地上，狠狠拧灭，“我们再杀回去。”
商队老板最后回头看了眼渔村大致的方向，在心中暗暗发誓：
一个星期，至多两个星期。
我还会回来的，用强大的武力，让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土人彻底向我屈服，称我为王！
—————————————————————————————————————
名词解释
变种人：由“教主”所创造的生物，由人类经FEV病毒催化而来，身强力壮、面目丑陋可憎，不畏惧放shè线和各种辐shè。大部分非常愚蠢，少数则十分聪明
双头牛：核战所产生的标志xìng生物，生长有两个头的德州nǎi牛，产nǎi饮用后可有效消除体内辐shè
FNG：Fucking_New_Guy（他妈的菜鸟）。美国海军陆战队军事俚语
NCR：New_California_Republic，新加州共和国，前身为沙荫镇
丹恩城：核战后加州城镇之一，以帮派战争和贩卖人口而出名
破碎丘：由变种人和人类共同组建的城镇，支柱工业为铀矿
新里诺：被四大家族帮派所控制的城市，以赌博、sè情、军火、毒品而出名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