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王翰亦是举直言极谏擢授秘书省正字。这清贵之职虽则并不算极但却是张嘉贞亲自吩咐的。酒酣之用王翰自己的话来这位如今在朝说一不二的宰相还告诫他不要和杜士仪交往太过密引来他好一番嘀咕。
“张相国为人其实不就是太过刚愎了谁让你正好触了他喜爱的晚辈？只希望你不要调到他手底否则日子可不好过”
杜士仪却不以为然。如果在张嘉贞手底那就代表自己能进中书那时候日子不好过他也认了。只可中书省的职司可不是那么好取的
王翰在长安城内找好了房子搬出去的这一杜士仪授官的确切消息也终于传到了樊川杜曲——释褐为登仕授万年尉
大唐凡一千余诸县分京、畿、上、中、中下、下六等。其后四等的县尉均为从九而畿县的县尉则为正九唯有京县的县则为从八历来很少为守选的前进士释褐之往往官转两三任方才得授。即便制科题大多也只授畿得授京尉的凤毛麟更何况京县只有寥寥几还要等着这几县的县尉出缺。而几县之最清贵又莫过长安和万年。然而长安城中西富东辖长安城东城的万年县又盖过辖西城的长安县一因这几个名额看似秩位不高的万年历来是众所瞩号称天下第一尉
进士及第只守选年余便高中制释褐授万年当杜士仪奉命来到吏从吏部侍郎王丘接过了授万年县尉的制书几个流外的令史等官便不禁窃窃私语啧啧称羡。如今是开元初年主持岁为人最最刚直不阿的王丘取代迁官尚书左丞的裴璀主持选虽则法外不容但说话却不像他为人那般**含笑勉励了几句之便吩咐吏部令史徐华将其送出尚书省吏部。
而万年县署却是另一番景象了。眼下尚在职的五名县尉之前年主持过万年县试的郭荃已经四十有最年轻的薛明二十六已经是少有的异数。至于年纪最大却是三十四岁中了进又由书判拔萃科题一任校书二任洛阳第三任转万年县如今已经四十三岁的河东王璞。至于其他两也是在一任校书郎之后方才转任万年本还志得意可如今立时被人比下去了。
对于即将成为同年仅十八岁的杜士他们可以说是五味杂尤其曾经亲自拔擢了杜士仪万年县试第之前又亲自为其办过制科文状的郭心里最不是滋味。
两年之他和杜士仪一为试一为白身士如今却已经是同僚了他从进士及第到万年足足熬了九杜士仪却只用两年便完成了白身到万年尉的蜕这简直是老牛拉破车和千里马的区别
京县比其余各县高出不止一不但在县尉身也在县令以及各位属官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万年令韦拯出身京兆韦乃是如今御史大夫韦抗的嫡亲胞又是杜士仪同年韦礼的父亲。因兄弟二人出身京又都在京兆府内任且官领本在长安城中可谓是名声赫赫。因韦杜同出樊川的关再加上杜思温又特意打过招韦礼更是在父亲面前替友人说了无数好韦拯对杜士仪自然多了几分热络和客廷参之后不但亲自为他引见县丞主簿和其他同又留下他说话。
“杜十九既是杜老府君将贤侄交托于本县的情我自然需得对你说明白。万年县乃是天子脚和长安县共属京兆共有六县分管功、仓、户、兵、法、士六曹。如今出缺的这一是功曹。之前离任的那位万年尉郑钦分管实则是户曹。而原本任功曹的郭少则是刚刚转了户曹。如今宇文融正奉旨检括天下逃郭少府倘若有这也算是进身之阶。所这空出来的功自然就由你分管。”
韦拯见杜士仪神色一随即感激地对自己躬了躬他知道对方明白了自己的意便笑着轻轻一捋胡须“我调两个做事精熟的书吏给你履新之可不能有丝毫怠慢。要知十日后便是万年县掌管功曹的你得立即定下题目来”
谢过韦拯好杜士仪又陪着这位韦家长辈说了好一会儿的这才告退出心里自是明镜似的透亮。可以杜思温不但早就授意他通过制举谋取万年而且早就做好了相应的准备。他此前令赤毕仔细打探因而对于一县所司六曹也算小有所知。
万年县所辖六曹之功曹管官吏考课、礼乐、学仓曹掌仓库、租赋、市户曹掌户籍、婚兵曹掌武官、军防、驿法曹掌刑法、盗士曹掌桥梁、舟车、舍宅。这六曹和朝廷尚书省六却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掌管户曹、功曹、仓曹的县尉称之为司户职责较为轻松不而且正符合了士人任职清要的特点。至于掌管法曹、兵曹的县则向来被称之为捕贼管的是捕贼捉最是士人不肯去做。而士等于就是个杂最没前途。倘若授官县尉之不巧分到自己头上是这种职那足够人郁闷上几年
他虽然对时人如此甄别的高下之分并不以为但不得不感激杜思温的一片苦心
刚刚在韦拯的引领下见过其余五位县此刻两名书吏再次带着他在整个万年县廨中转了一圈。和后世清朝那所谓的“前生不今生知县;前生作知县附廓;恶贯满附廓省城”谚语有所不如今的大唐天下一千余县那些偏远地方的土皇帝确实无人愿但倘若可无数县令都甘心情愿丢下自己那一县父母官的大去各州首府去当个县尉之类的属至于万年县这样的天下第一县就更不用说了
前时他只是应万年县对县廨之中的建筑不过是走马观现如今被人领着一处一处看下他就只见每一座建筑都经过了精心的修缮和保使其庄严肃穆而不失优雅。更难得的在长安东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万年县廨在宣阳坊占据了六分之一的地东西曹厅和京兆府廨一各个县尉轮流使此外还有各自的直不但如这万年县廨配备的官舍和吏舍都修葺得方方正颇为可省却了属官在外赁房舍住的开销。
然在自己的官舍门杜士仪却和郭荃碰了个正着。两人算不上老相可两年前打过的交道也让他们不能坦然地当彼此是陌生人。因抢在郭荃反应过来之杜士仪便面露敬意地先行揖礼道：“郭少府。”
郭荃见杜士仪执礼甚一怔之后慌忙还继而脸上便极其不自然地说道：“杜少实在是对不住。此前郑少府还在的时因平素并不住在县廨之我又接了妻儿进京同故而便在征询过他之占了他的官舍。如今还请稍待几我立时让儿子们搬出来。”
杜士仪见一旁一个书吏轻轻对自己点了点显然暗示的是郭荃此言属他便笑着说道：“郭少府的家眷原来都在长安？既然我都来可否一见令郎？”
话都说到这个份郭荃自然不好推连忙带着杜士仪反身回到了官舍。这小小的院子里总共是两间正一间向西的廊房。进了正房之他一声咳嗽之里屋立时有两人出来。年长的一个相貌堂年约十六七年轻的那个却也有十二三两人规规矩矩垂手而齐齐叫了一声阿爷。
“大二快见过杜少府。”
郭荃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杜士仪心中惊却不想郭荃两子在听到父亲那威严的声音之比他更加惊叹。尤其是郭荃长子看着顶多比自己年长一丁点的杜士面上满是难以置信之愣了好一会儿方才慌忙带着弟弟施礼不迭。杜士仪见状慌忙扶起二随即便笑道：“今日不想有幸得见二位郭郎却是仓促之间不曾备见面礼。”
等二人起他才松手转身看着郭荃说道：“这官舍就这么大地郭少府妻儿既是接来长搬出此处就要到外头去赁屋子和你朝夕不能相却也不便。你是我的前昔年提携之恩断不敢我在这宣阳坊中正巧有一处住此处官舍还是请令郎暂居吧。”
郭荃原本在杜士仪的任命下来之就打算让两个儿子腾出地方来。可长安居不要在东城这种达官显贵聚居之地寻找一处合居之所几乎是难如登更可虑的是那高昂的赁钱。他这个赤县县一月俸禄是两万五千还有官给的庶仆三职田三每月食料三百杂用二百五十林林总总各色收入是不但维持一家人开又要积攒钱以备将这却不容易。因而杜士仪这一开无疑为他解决了最大的麻那口口声声的前辈之称也让他松了一口大气。
“杜少多谢你这雪中送炭……大二还不谢过杜少府？”
见郭荃又令二子拜谢自杜士仪不禁苦连忙再次扶起了二闲话几句之后满心不自在的他逃也似地出了官等到在两位书吏的引领下踏进了自己的直他陡然之间想起之前在宣阳坊的那一座宅也正是进士及第之后杜思温使人给自己找到的。
莫非甚至早在去年他状头登科之杜思温便想到了让他谋取万年尉？这位老叔公简直是人老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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