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难能看见这许多流萤都聚集在一起。”
“想是景龙观中有活再加上草木繁道士也好闲人也好都不这才会聚集了起来。”王容见杜士仪在面前坐下遂收回了刚刚看萤火虫的目“我求了金仙公在这儿住了三天天夜里都到这草亭但要说天气最好还是这一次。”
“难得见一却还要花这许多功夫。”杜士仪轻轻叹了一口见王容的身边除了一盏小小的琉璃还有一个小小的风炉和铜他不禁开口问“你如今从金仙公主修琉璃坊中的难道还是亲自打理？”
“有阿爷我本来也就不过帮忙看看账有些阿爷忙不过来的事情再接过来。眼下不在家阿爷反而能松一口免得登门求娶的人多非富即他左右为难又不好开罪。所以金仙观真的是个大好地方。”既然彼此的心意都剖白王容也就恢复了从前的落落大见杜士仪饶有兴致地盯着自饶是大唐女子不畏抛头露她更是常常出现在人此刻在那灼热的目光她的双颊也不禁露出了微微红“杜郎你这是在看什么？”
“我在你是长安首富的千自然是求娶者趋之若所以不得不遁入道门暂避一时。而我只不过一个精于试场的酸书却也被人青眼相为了不被硬塞一个公不得不编出一个命中克贵女的瞎话还请司马宗主替我圆谎。说起我们真是像得很。”
“因为都是别人眼中的香饽所以像得很？”王容扑哧一顿时被逗乐“杜郎君是前途无量的官我却不过顶多是万贯嫁妆而哪里能够相提并论。当要说惹麻烦的本我也大大及不上你。自打你回京之这都出过多少事了。”
“你不要和我师兄一把这些事情都归结在我身上好不好？”杜士仪无可奈何地一摊这才苦笑“我也不想被人惦记四处仇问题是要想扬就总免不了成为众矢之的。兵来将挡水来土好在我有信得过的朋也有信得过的知己。此番二位贵主你替我陈就比我贸然登门求助要自然得多了。”
“你都说知己还提如此举手之劳的小事？”王容说着便挪了挪身子稍稍换了个坐这才轻声叹“要像这般在星光萤火之中谈天说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今夜之也不知道何时再能相我已经让白姜去预备茶亲自烹茶待君。”
尽管前时王维被岐王身边的王府属官几乎换了一对于杜士仪来说兴许是一次危可对她来却消弭了一次近在眼前的危机。天子杀鸡儆猴冲着岐王下申王终于不得不韬光养放弃打纳她为孺人的主父亲也能够松一口气。而如今他又平安度过了主持京兆府试这入仕之后的第一道关正是值得庆贺的时候
杜士仪听到烹茶二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些年来见识过好几次的葱姜八角茴香等各色调味不得不强压着那种反胃的冲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道王娘子烹茶喜欢用什么调味？”
“调味？”王容先是一继而不禁挑了挑眉“若是杜郎君有其他喜我待会便再让白姜去厨下看看。依我自己本却是喜欢更本什么都不加的清茶。虽然不合如今品茗文人雅士的口但细品却更清醇。”
“清茶就好。”杜士仪终于长长舒了一口心有余悸地说“我可是怕了那些往好好的茶汤中加葱姜盐之类作料的东西……简直比吃药还可怕。”
如今最流行烹茶品茗大多是佛寺道而那些文人雅士之也渐渐有此之风。然如王容这般喜欢纯粹烹煮茶汤却是少之又因此听到杜士仪竟然也不爱那些更流行的茶王容顿时不可思议地惊咦了一随即便笑了起来：“那可真的是太巧了不瞒杜郎君你我只会烹清倘若真往里头加那些作一不留神加错了分说不定你就得硬着头皮品尝了。”
说话却是白姜取了茶具回来。她和杜士仪也见过不止一次可这会儿再她一面摆放东眼睛却忍不住往杜士仪身上好一阵偷直到最后听见自家娘子轻轻一阵咳她低头一注意到那小小的茶盅竟然不是放在茶盘中而是在外头的竹席她登时红了脸连连谢罪。
“没上次她见应该还是在幽州时候的事情如今心中好奇也是应该的。”杜士仪笑眯眯地对白姜轻轻点了点欣然说“今夜有劳。”
“杜郎君太客气了。”白姜慌忙低下了这下子再也不敢东看西等到东西都布置好她有些担心地扫了王容一这才起身离去。然离开草亭走了几她仍然忍不住回头瞅了一见杜士仪和王容相对而仿佛相谈甚她方才按着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
怪不得听到传言中说杜郎君命中克贵妻娘子会在震惊之写了一首那样的抒怀小诗。如此郎才女却不知道要等多久方才能成就好事
罗绢筛茶清泉烹茶梨木杓撇去浮越州瓷碗盛茶……对于杜士仪来对这种很少得见的烹茶之他觉得既陌生又新奇。而在他这样的认真观赏之王容渐渐就有些出了汗。到最后送上那个茶碗的时她就不禁微嗔道：“杜郎君没见过烹茶？一直这样目不转睛”
“真没见过。”杜士仪苦笑一老老实实地说“我统共喝茶也没喝过几更不要说烹茶了。”
他见过茶工在锅中翻炒新鲜的茶叶嫩也见过用水泡更见过所谓的功夫可哪里见过这样麻烦只为喝一杯茶？而且据王容所这茶饼还是之前自己亲自烤制过从这一点来他可和风雅完全沾不上边
品着这一杯虽然微微苦可仍然和后世茶水有莫大区别的茶杜士仪突然若有所思地问道：“王娘不瞒你此前我在幽州曾经在奚王牙帐盘桓过许因缘巧合与固安公主结下了交情。我为了安抚奚族其中三答应过她将茶叶送去奚还传授过制作奶茶的方法。尽管如今已经送去但固安公主的那几个从者若一直奔走于川未免不所以川中那边我想请你代如何？”
自己离开幽州之杜士仪还在那儿盘桓了很后来还流传过奚族内乱的消王容也担心过好一阵子。此时此听到杜士仪轻描淡写地透露出了其中一部分隐她不禁双目异彩涟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问道：“你想和奚族用茶叶换什么？”
“换马。”
听到杜士仪言简意赅地吐出了这两个王容不禁若有所思地用拇指揉按眉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奚人反复无是否会不认账？固安公主毕竟是和番公此次虽受了褒可怕就怕有什么万一她无法转圜。”
“固安公主虽是和番公但她有勇有谋有只要她在奚此事便能够做得。而不瞒你因为同舟共济了一我如今能叫她一声阿姊。”
“啊”王容不禁轻轻惊呼了一旋即不禁莞“既然如此那就容易我这些茶还是特意让人从蜀中买回来只可惜京城所需不大老远送这些来成本不菲。如今既是有你这句我请人采买时加大分量就行了。不京中两位贵主赏奚地一位公主垂杜郎君你还真的是和各位金枝玉叶有难怪圣人也一度想让你尚主
这最后一句戏谑之语说得杜士仪自己都为之一愣。想想这三位公主年纪都比自己相处言谈之仿佛也都更多得把自己当成弟他不禁笑着耸了耸肩道：“大概是因为我该老实的时候老该风趣的时候风该帮忙的时候帮所以她们自然都觉得我是值得信赖的人。”
“值得信赖么……”
见王容轻轻喃喃自杜士仪突然又展颜一笑：“你也是一样。若有难决之不妨也告知于我。否每每都是你帮我的我这情分欠的越来越只进不岂不是有失公平之道？”
“公平…杜郎君不去做商人真的可惜了”王容哑然失但心中却只觉得暖意融“那日后若我有难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