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人而且金仙公主看似平却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但凡冷眼旁观觉得人另有所立时便冷淡相久而久之女冠们来来去长留的只有寥寥数人。前日刚刚随驾到洛玉真公主居于定鼎门大街东第二街正平坊的安国女道士而她则是居于洛水南岸道德坊的景龙女道士不复当初在长安时二观相对的格局。因她闲时并不喜欢入到这里来拜访的人就更少了。
这一得知崔九娘带了杜十三娘一块来看她顿时露出了欣悦的笑容。尽管杜士仪这个妹妹她见的次数屈指可可她却颇喜其孝悌聪唯一遗憾的便是旁人巴不得姊妹女儿入道巴结她们这些公杜士仪却对她说妹妹愚钝不能修道让她好不可惜。而崔九娘守制这几年她一直未曾得心中也颇有几分记这会儿见两人进恰是娇艳清丽不分上她不禁笑了起来。
等到婢女搬来坐具让崔九娘和杜十三娘全都坐她问了杜十三娘一路见得知杜十三娘是奉兄长之命前来拜见还要再去见玉真公她便微微嗔道：“你兄妹俩才刚到东你阿兄偏会差遣你他如今是左拾不好再和从前那样老是出入我姊妹之免得人说闲话。”
“阿兄倒不是怕人说闲而是刚刚抵崔家十一郎君带着他去四处寻访合适的宅院毕竟不数日就要上再无空因而方才是我来拜见贵主。”说到这杜十三娘又侧头看了一眼崔九笑着说“我当年也在洛阳住过一其实不用崔家九娘子相是九娘子好些年没见贵心中想所以才陪我过来。”
“她哪里是想念我往日她黏着元元最之所以愿意上我这儿要么就是涎着脸求我帮忙溜出家要不就是惦记着我那好厨子的拿手绝活”
崔九娘被金仙公主调侃得面上微当下就轻声嘟囔道：“贵主说得我仿佛除了玩就知道吃似的
“哪里不是？你脾气又爆嘴里也是想着什么说什么。今天既是十三娘说你想念那我索性留着你好好陪陪我。”说到这金仙公主在左右三个女冠身上一旋即笑着说“玉你陪十三娘去一趟正平坊安国女道士观。对元元九娘我留下她这个当师傅的别惦记”
杜十三娘本就想设法把崔九娘留在这景龙女道士此刻金仙公主果真留又让王容陪她去安国女道士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见崔九娘挤了挤眼分明也乐意留她便颔首笑道：“那我这就去正平坊了。对阿兄今冬时气不如今虽则开但乍暖还还请贵主食素之偶尔也进少许荤于强身健体更有利。”
“杜十九郎好意我心领既然已经身属道哪里能不禁口？”金仙公主微微摇了摇等到杜十三娘和王容一前一后离她这才看向了望着两人背影微微发呆的崔九屏退了其他人若有所思地问“九两三年不你已经老大不小了。虽则是因为你祖母和你父亲的丧事拖延至可你家阿娘莫非就没个成算不成？你家阿姊已经耽误总不成你也一直留在家里。”
“实在嫁不出我就学无上道师和无上真师。”崔九娘懒懒地吐出这么一句见金仙公主又好气又好她方才撒娇似的抓着她的手眉开眼笑地说“不说这无上道师可知十三娘日后就是我嫂子了。我家阿娘已经和杜十九郎商定等阿兄得了乡贡明经就交换婚书。”
听得杜士仪竟是和崔家定下了这样的婚金仙公主挑了挑却并没有觉得有多少意外。司马承祯的批让本应该最受公卿贵女青睐的杜士仪无人问也一并影响了杜十三娘的婚可崔家却不一样。两家既然有那样的情分杜十三娘又是那样有情有义聪慧机敏的女崔家怎会放过如此优秀的子媳？于她见崔九娘高兴得什么似忍不住笑着赞许道：“你家阿娘好眼光”
那边厢杜十三娘和王容一块上了牛车起还不等出道德看完了杜十三娘捎带的杜士仪那封王容便突然低声问道：“杜郎君此番擢升之我却正好在路都没来得及对他说一声恭喜。年不满二十的左拾纵观整个大都是没有先例的。”
“阿兄也很高不左拾遗看品级也只有从八和万年尉平这职位真的那么要紧么？”杜十三娘虽则跟着殷夫人颜真定读了众多经但对此却不甚了路上也没来得及多此刻忍不住就向王容询问了起来。
“你要是早几天问我只能回答你此职清其他却说不上来。幸好昨日玉真观主前来和尊师提到此我正好在旁听到了。”
王容说着就顿了一仿佛在回忆当时玉真公主那番言隔了片刻方才轻声说“万年尉、监察御史、左拾论品级都是从八然则以清要却是前者最后者最因万年尉虽是京却不上而监察御史也只是上朝得见天可唯有左拾遗乃是天子近每日不但在宫城门下省当而且每逢喜庆年节必有赏位卑职最是让人殷羡。更难得的是因为员数有等闲情形先要迁并非正官的左拾遗内供然后再真授左拾杜郎君却是一举得正员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他这番际遇。”
“那阿兄岂不是又成了众矢之的？”尽管兄长升官是好但杜十三娘一想到杜士仪又要迎接众多算计嫉心里就不禁一阵不“还有王娘子说的那些员外的内供会不会也对阿兄……”
“不招人嫉是庸才。”王容轻轻念出了一句随即苦笑“这话不是我说是二位观主交谈之中提这是圣人命人制书授官时说的话。杜郎君最善应想来不会有事的。更何人人都知道杜郎君忠更知道他鬼见愁的名惹上他的人全都没什么好下何必非要和他过不去？”
“希望如王娘子吉言。”杜十三娘扑哧笑了一舒了一口心里放心不可看到王容袖了信又笑着取了一条编织精巧的丝下头缀着一枚琉璃珠给她忍不住扎了眨眼“这是带给阿兄的？”
“这是给你的。”王容见杜十三娘好一阵错她便笑“劳烦你每每要这般煞费苦心来见这便算是我一丁点心意。琉璃坊新烧制了这一我闲着亲手打了一条丝绦系杜娘子留着挂玉佩什么都好。”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杜十三娘笑着把丝绦收在了怀却见王容有些踌躇地拿起了旁边的一卷东她正纳闷王容却低声说“这是我上元夜观月偶得的曲你带回去请杜郎君看看曲谱可有失当之处。替我转告杜郎虽贺高更愿平安。”
带去的是带回来的却是曲以及王容转述玉真公主金仙公主对左拾遗一职的评以及她对自己的提杜士仪捏着那一卷用红丝绦所系的乐不禁陷入了沉思。而杜十三娘知道兄长缘何这般出轻轻咳嗽了一这才继续说道：“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一我拜见她不过随口说道了几句闲倒也感慨了一声说阿兄升官好怕是日后不能常常出入她们门下。对我在玉真公主那儿遇见了一个人霍清说是阿兄曾经见过的。”
“唔？在玉真公主那儿遇见的……莫非是苗晋卿？”
“不是那位苗郎而是太子校书郎王泠然。他似乎是碰了个钉脸色不太走路也心神不险些撞到了我。”说到那个冒冒失失的王泠杜十三娘显然并没有留下什么好印皱了皱眉又继续说“霍清玉真公主指点他去找张说之张相国自荐了。”
王泠然这个杜士仪几乎就快要忘记此刻杜十三娘提他想起从前在玉真公主别院相逢的一竟觉得仿若就在昨日。转眼间自己已经转了第二任王泠然终于守选得了校书却仍不得不奔走于权门贵人生境遇的差别可见一斑。
“再就是最后一件事。”杜十三娘微微眯起了眼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阿兄和十一郎君找到合适的宅院了吗？”
“哪有这么快。崔十一那家伙就是惫他哪里是找房根本就是借机四处闲逛带我认不过托他的我总算知道各坊都住着哪些名人。”
“那我就雪中送炭了。”杜十三娘狡黠地轻咳了一旋即一本正经地说“王娘子千宝阁刘胶东在靠近洛阳宫天津三桥的观德坊有一处私宅子从前是赁给河南府一个司户参军如今人已经离正好空着内外三整洁雅最要紧的是上朝方距离端门不过一坊之地。阿兄既然和刘胶东熟不妨去暂时赁下。左右就是住上一又方便又清刘胶东必然欢旁人也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