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果何许人自从他在寺中为亡母做法事开主持和其他僧人就常常满怀钦敬之心地提到其在河北的威而张旭吴道子的名他们这些天宫寺中的小沙弥又怎会不知情？眼见得吴道子这话出裴果和杜士仪都沉默了下其中一个小沙弥悄悄挪动脚步往后等确定没人注意到自他顿时转身撒腿就跑。他这溜之大吉顿时提醒了另外两个小家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好一会齐齐极有默契地溜了。
舞剑之事对于裴果本是驾轻就犹如呼吸一般自可如今正值母亲丧按照礼他应该不动刀兵之类的凶哀哀服更不要说如今是为母亲大作法事祭奠的时候。可能够请得吴道子为自己在天宫寺做壁这是母亲临终之前没有等到他对他两个弟弟交待的最大遗他已经没赶得上见最后一倘若再连这遗愿都不能满身为人子的他还哪里有什么孝道可言？
思来想裴果便深深吸了一口斩钉截铁地说道：“既是吴先生想看我那拙劣小我自当倾力呈现”
“裴将军果然真孝子”
吴道子登时大遂又看向了杜士仪。这等时杜士仪倘若不知道吴道子缘何要让裴果邀请自己同那就迟钝至极了。想想张家兄弟如今嗜墨如自己也并不是那么缺即便他对吴道子这关键时刻来这一手有些小小的无奈和反此刻还是点点头道：“若得见吴公泼墨挥毫一展淋漓画我又何惜区区一年之约？”
“杜拾遗也是爽快人”
略施小计就让两人全都答应了自己的要吴道子登时又是得意又是欢喜。一旁的张旭虽则暗自大摇其可一想到裴果舞吴道子作他也不禁怦然心动。
当吴道子吩咐身后两个徒弟立时预备画笔和墨彩等等各种物事的时他又见裴果唤来侍竟是吩咐去把家人全都召又命去家中取平日战阵之服和所佩宝他便轻咳一声道：“好画不可无好字相我一时技倘若裴将军不嫌到时候画上题字之便让了给我张旭如何？”
这要求正是裴果求之不得他一时大为惊当即退后一步深深长揖道：“张公若能不吝相先母九泉之下必能含笑心我及家中兄弟子侄更是铭感五内”
杜士仪登时目露焕然神采：“若得剑圣舞画圣画草圣题今日这天宫寺可谓是三绝同旷古烁今了”
相比此时此刻即将亲眼目睹的这大场刚刚的小小为难杜士仪立时三刻抛到了九霄云而他奉送的这三顶高帽子听在裴果和吴道子张旭耳裴果固然是谦逊连张旭只是微微一可吴道子却得意至面上满是神采飞扬的笑容。
然须臾之和裴家子侄家仆同时到来还有天宫寺上下近百名僧足可比拟僧人数量三倍的香那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的景象蔚为壮观。
正当杜士仪大为惊讶之却只见一个下颌蓄着银色长须的老僧在几个僧人簇拥下快步上双掌合十行过礼后便歉意地说道：“裴将杜拾吴先张先敝寺几个小沙弥因为几位的名声如雷贯因而刚刚听得吴先生要裴将军舞剑方能作便在寺中嚷嚷开一时香客闻讯尽皆蜂拥而至。实在是此情此景难得一就是我等出家人亦不能免倘若有搅扰还请诸位见谅”
杜士仪早已经深刻体会到了唐人好围观的习此刻登时哭笑不得。而裴果也张旭吴道子也对于此风比杜士仪的了解更深这会儿置之一笑也就没放在心上。
然他们仍然低估了百姓的热裴果派回家取战袍和宝剑的家人尚未回天宫寺中闻讯而来的人却越来越不到半个时辰已经又涌入了五六百人。到最生怕人太多发生什么事故的主持老僧不得不命人闭门谢即使如山门之外仍聚集了好些人不肯离去。
吴道子对于被人围观没有丝毫滞反而对杜士仪打趣道：“公孙大家昔日剑舞配豪今日杜拾遗有兴致为裴将军增色否？”
“公孙大家本是无曲不成剑器裴将军的剑法却是因战场厮杀而不用曲调一样为杀伐之何需我多事？”
杜士仪只觉得自己哪里够格掺和这三圣同场的盛当即想都不想连忙一本正经地推辞。可偏偏张旭也在一旁帮腔道：“即便你并未带着琵琶以你之精通音不若以战鼓相和裴将军剑如何？”
今日本是被逼无可吴道子答应立时作张旭又肯为此题甚至还撺掇杜士仪一块助自从当年跟着孙俭期和奚人那一战之久未上战阵的裴果一时豪兴大发。见此刻围观者甚他便笑着说道：“杜拾遗就不要谦逊有你白衣素袍擂响战也可平添三分雄壮。我听闻你在音律之上造诣颇既如随我剑舞即兴擂想来又何尝是难事？”
连裴果都觉得自己应该凑这番热吴道子一副你凑热闹就最好的神杜士仪顿时无话可说。然望着那近千人不分僧俗的围观人那无数双热切的眼以及处于众人目光焦点安之若素的的裴果吴道子和张他当即爽快答应了下来。
“既是裴将军和张公都如此厚那我就勉力一试吧”杜士仪说着便来到了那占据了极佳观赏位置的天宫寺老主持含笑说“主持大裴将军想要战鼓以壮声不知道寺内可有合用的鼓？”
“有”老主持想起当初洛阳安国寺因为公孙大娘那一曲《楚汉名达公卿乃至于御崇照法师因而被洛阳诸寺主持奉为上要是今日自己寺中的这一场盛会传扬出必然远超安国他那本该超然物外的心顿时不能平静当即对身侧一个身披袈裟的中年僧人吩咐“将库房中收藏的那一架昔日秦王战鼓来抬出来”
竟然还有这样年代久远的老物事
杜士仪登时悚然而一颗心虽是不可抑制地急切跳动了起可更多的却是难以自已的兴奋和激就连手心也有些微微出汗了。而这时旁边有耳尖的好事者突然嚷嚷问了一句：“主持大要真是昔日的秦王战都已经是多少年前的老物事不早该老朽了？”
“这战鼓还是秦王攻陷洛阳时所用的宝后来一直是本寺镇寺之只是很少拿出来。保养擦拭和更换蒙皮是定期决计能够使用”为了今天这场盛老主持已经顾不得去想这样的东西拿出回头最是推崇太宗皇帝的李隆基若是听会不会直接派人来把这镇寺之宝要了他心里想的唯有一件事。若是今日剑鼓书画四他一大把年纪看到如此胜却也是死而无憾了
这些话须臾之间就在围观的人群中传了开听得今日还能见识到昔日秦王战鼓这般传说中的好东人群一时一片喧窃窃私语的声音完全被那些纷纷扬扬的议论取代。
人群之一个身材魁梧的虬髯大汉借助体型优轻轻巧巧就挤到在前排一个稍稍靠边上的位置站正是杜士仪曾经向裴果询问过的楚沉。他那利眼在裴果身上一却是又落在了张旭和吴道子身显然对这草书画艺双绝的二人更为好奇。
也不知道过了多他突然听到了一阵沉闷的鼓原本审视端详张旭和吴道子两人的目光顿时为之一继而就转向了鼓声传来的方向。就只见刚刚那老主持提到的秦王战鼓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找了出却是一只红木战正如刚刚说的常常保尽管漆色早已没有那种锋锐在外的张可那内敛的深沉色杜士仪一下一下敲击上去的激越和雄壮之仍然仿佛直入人心底一般。
而原本嘈杂的人许是因为战鼓的声音就代表着声名赫赫的裴将军即将舞竟是渐渐为之安静了下到最后竟是鸦雀无仿佛就连些微的呼吸也会影响这一曲难得的剑舞。
适才试擂战鼓之杜士仪已经是和裴果小小交谈了一番。若只是他一个即兴擂鼓也就罢可要他即兴擂出的战鼓声和裴果的剑舞丝丝相那就简直是不可能事件了。总算他也是公冶绝的不记名弟多次观赏过那位师长舞得知裴果要舞的剑势是哪一又问过中间可做过哪些变他心中总算是有了些数。
试过战鼓的音色之他见裴家取披挂宝剑的家仆已经回正在为裴果穿而张旭吴道子已经毫不客气地占据了最佳的观赏位他不禁闭上了眼在心里重温着当年公冶绝曾经在他面前露过的那一套雄奇剑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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