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这当口退岂不是丢了阿兄的脸？
他只一沉须臾便是又吟出一首诗来：“两心他自早相一过遮阑故作迟。更转只愁奔月情来不要画娥眉。”
听到外间王缙思维敏捷张口就杜士仪不禁莞尔。而卢望之对于做官没兴对于诗赋章却是信手拈此刻亦是想都不想便赋诗答道：“昔年从兄远赴崔郎桃花相映红。今时花烛喜焰问君可得一心同？”
当年自己病杜十三娘一介弱质女流却亲自带着自己到嵩山求期间种种艰难自不必而和崔俭玄相逢相之后又一同拜师求在卢望之这随口吟出的一首诗杜士仪只觉得当年情景仿佛历历在目。此时此就连崔俭玄也不知不觉上前一伸手扳住了冥思苦想正准备再接再厉的王缙肩躬身深深一揖道：“杜氏明珠昔蒙一朝灿然跃龙门。若得卿心几回天下芳草不留痕”
相较王缙那催妆诗的极尽溢美之卢望之答和时的戏谑打崔俭玄这诗做得浅显直对仗也好平仄也好一时半会都顾不得可这其中意思却让听者全都为之动容。待一首一先把傧相撂倒再说的卢望之登时打消了心里那念笑吟吟打量了崔俭玄好一阵最终哈哈大笑道：“好十一郎你既然能当众撂下这掷地有声的异rì要是你敢对不起十三看我不好好教训丨你十九可以⊥人散去了吧？”
杜士仪见崔俭玄也扭过头来看着自他便欣然点头道：“让开门”
随着仆婢们纷纷散原紧闭的大门徐徐开就只见左右一对妙龄婢女搀扶了一身嫁衣的杜十三娘出来。那满头乌黑秀发早已不是少女时的螺而是挽成了妇人的发却不曾用义髻或是假而是就着杜十三娘就丰盛的乌结成了高高的双鬟望仙两边的博鬓上则是缠枝花草的金镶玉钿子。
笄发的簪子是金仙公主送来的添箱恰是一支蔓草蝴蝶纹金而玉真公主所赠的另一支步摇因为太过珠玉辉却作为陪嫁首饰收在了匣子里。
她身上那一套大袖连裳则是如今六品以下九品以上官员嫁女时的通用服青质素纱中连裳、外衣、蔽膝、大带和鞋履等等全都是青s尽管乍一看去并不是那等光鲜亮丽之可此时此刻无论在杜士仪这个兄长眼还是在崔俭玄眼全都觉得此刻的杜十三娘亭亭玉立异常动人。而那一柄为她遮住了整张脸的绢质宫则是遮去了她更多的容光。
刚刚自己连做了两首催妆直到崔俭玄亲自出马做了第三这才终于叩开了新娘子的闺此时此刻王缙对着杜十三娘的盛装端详了好一会这才反应了过来。见崔俭玄还在呆头呆脑地盯着人他不禁用胳膊肘使劲撞了其一这才低声说道：“是你继续自己还是我来吟却扇诗？”
崔俭玄刚刚也不知道哪来的灵感和勇气亲自上用一首催妆诗打破了卢望之的防可这会儿他只觉得口于舌哪里还有办法想出什么却扇诗来。于他使劲深深吸了一口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这会儿脑袋一片空当然你这个傧相出马”
王缙看崔俭玄这面s还以为他仍旧要硬着头皮自己等听完了那口气强硬的他险些没一口气岔过一时呛得连连咳嗽。好容易缓过气他方才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有了之前那例他只觉得之前心中预先准备的那一首又一首催妆诗却扇此刻用上去却不那么合等再瞥见崔俭玄还在使劲盯着新娘他略一思忖便笑着说道：“莫将画扇出帏遮掩chūn山滞上才。若道团圆似明此中须放桂花开。”
王缙和崔俭玄这一问一然后须臾一首却扇诗杜士仪和卢望之全都听得清清楚楚。纵使有心增加难度的后此刻也忍不住哈哈大笑。王缙这一句遮掩chūn山滞上竟是把崔俭玄盯着杜十三娘却是脑袋空空做不出一句诗的窘态描绘得栩栩如生。至于后两句那美好的祝更是尽显今rì的喜庆。因杜士仪见杜十三娘缓缓放下手中团露出了皎如此刻明月的丽颜他心中不禁百味杂陈。
相依为命的妹妹终于要嫁人了
“十三娘……”尽管崔俭玄和杜十三娘相识已是六年有从初见时敬佩她小小年纪为兄千里求到后来看着她为了让兄长安居而一度寄居在自己再到后来听说她求学于殷夫又为杜士仪料理家中事从最初的羡慕到好感再到之后的喜欢钦仿佛就是那么水到渠成。此时此他竟是情不自禁地倏然上前了两竟是紧紧握住了杜十三娘那持着团扇的双手。
“十一郎君……你……”想要低斥崔俭玄放尊重可话到嘴杜十三娘却怎么都说不出只能用极低的声音讷讷说“这么多人看着呢”
“哦”崔俭玄答应了一可等一回头瞥见杜士仪那犀利如刀的目卢望之和王缙那笑眯眯的表他却把心一横没有松开而是停顿了片大声嚷嚷“十三你放我会比你阿兄对你更好”
此话一原都聚集在二门之外推推搡搡看热嘻嘻哈哈正高兴的赤毕等人齐齐为之安静了片继而就爆发出了大声的欢呼喝彩。即使是杜士他也没法生出一丝一毫的恼意来。卢望之就更不用说径直抚掌大笑道：“这话闻者众异rì只看十一郎你的表现”
尽管王缙是第一回当人傧可他仍然忍不住轻轻捂住了脑心想崔俭玄今天这婚礼的情回头必定会在东都一时蔚为流传。先秦至两但凡婚女父均亲迎子婿于门尽显男尊女可历经魏晋南北胡风rì女子身份地位亦不如从前那般低因而催妆却扇三请五男方纵使受到刁反不以为丢反而是越发请来更多擅长诗赋章的人应对。然如崔俭玄这样对新娘子承诺依旧万中无一。
今rì杜宅相送杜十三娘的人除却杜士仪和卢望之尚有郭荃等数位同然出人意料的客人却也不少。张旭和吴道子这两位杜士仪送出喜帖却丝毫没指望能来的算一宇融和李林甫一之前销声匿迹好些天没露面的窦十郎窦锷和几位窦家子弟又是一另有宋憬之子宋源乾曜的侄孙源光林林总总不少客人……总而言来的人几乎就没有一个是年岁超过五十的。
眼看快要到送新娘子登车之却不想看热闹的客人有人突然带着几分醉意叫道：“老今rì外间巷子早已被人堵得水泄不到时候障车讨喜钱的光恐怕也是难得一何不绘一幅障车图？”
杜士仪闻声望见是张旭正挑唆吴道他心中乐见其当下也就只当没听就只见那两个应当为人尊长却不正经的已经联袂出去了。然在堂上受了杜十三娘之又令其向长安家庙的方向行过礼送了其出门登上装饰一新的牛他方才发此刻看热闹的人群何止比最初多上一倍
吓了一跳的他才皱起眉身后就传来了赤毕的声音：“郎君不用担每逢达官显贵名门世家嫁女娶总有坊间闲汉会障车讨取喜两京之内都是如此。此事崔家早已准我也早就找好了人沿途护多花几个钱就能解必然不至于误了时辰”
“那就好”
尽管杜士仪有心跟去崔亲眼看着这一对新人青庐拜了天可如今他作为一家之需得应付自家的这些客人。因他只能在那车帘放下之对车中的杜十三娘温言说道：“十三rì后崔十一要是敢欺负尽管对阿兄说赵国夫人和五娘子九娘子那你亦要多多敬重……阿兄但愿你在崔家万事顺早点给我添一个外甥。”
“阿兄”
即便知道脸上那些jīng致的妆禁不起眼可杜十三娘还是眼圈红几乎想要跳下车来。她强自按捺住激荡的心好半晌方才一字一句地说道：“阿兄要保重自己……我只愿阿兄早rì心想事把阿嫂迎娶进门”
“好但愿如你吉言。”
杜士仪重重点了点这才松开手放下了牛车的车沉声喝“这就启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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