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东宫,楼台崔嵬,翠绿映红;莺飞燕舞,风送香浓。
阴皇后驾临东宫,制止了东宫的门大夫去向太子通报,带着贴身宫女竹青、桃红,径直到了太子最喜欢的处所玉液池。距玉液池一箭之地,阴皇后、竹青、桃红及引路的太子舍人,都听到了玉液池流云榭传来宫女们的欢笑声。
东宫流云榭一半建在玉液池里,一半建在池岸。风和日丽的日子,或荡舟玉液池,或凭栏眺望长空。蓝天白云倒映碧波,舟行云动,故光武帝赐名‘流云榭’。
阴皇后等众接近流云榭,分明听到宫女的笑声中参合了太子刘彊的嬉笑。阴皇后示意竹青等人摒声静气,隐身一架紫藤后窥视究竟。
流云榭外廊,火炉上架着一口大铁锅,锅内开水鼎沸热气腾腾。一个小太监从木桶中抓出两只白腹铃蛙,交到刘彊手里。刘彊拿过一看,丢回太液池道:“蠢材,逮两只笑叫蛙。只有笑叫蛙,才能和我们一起大笑。”
模样俊俏的小太监不顾衫袖尽湿,很快从木桶中抓起两只褐背白腹的硕大笑叫蛙。
刘彊一手捏住一只笑叫蛙,对五六个衣着艳丽的宫女道:“本宫左手这只笑叫蛙代表吟秋,右手这只笑叫蛙代表诗秋。等会儿这两只蛙能从开水锅里跳出,本宫喝一海杯。否则,你俩各自喝一海杯。”
吟秋、诗秋嬉笑着给太子敛衽一下道:“奴婢遵旨。”
刘彊将两手举得高高的,让众宫女期待片刻才把手一松,两只笑叫蛙便掉到滚沸的开水里。
只听两只笑叫蛙发出尖锐的“咯咯咯”地笑叫声,一起从滚沸的开水里箭一般蹦出。接着一阵急促连续地蹦跳,逃到太液池中。
“哈哈哈……”
刘彊和众宫女的饶有兴趣地嬉笑声方落,名叫“吟秋”的宫女,从一尊鎏金铜方壶中倾满两海杯酒,与诗秋一起奉给刘彊。二人再后退提裙跪地道:“请太子爷干杯。”
刘彊一手接过一海杯,仰面一饮而尽。然后弃了海杯,抑扬顿挫念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无酒喝凉水。来呀,再捉四只笑叫蛙,本宫再一起丢入沸水中,若有一只不能跳出,你们六个小女子,人人罚酒一杯。”
在众宫女的笑和声中,小太监从木桶中捉住四只笑叫蛙交给刘彊。刘彊两手紧紧捏住笑叫蛙的大腿对众宫女摇晃几下,带着酒意道:“吟秋、诗秋、韵秋、颂秋,还有你俩,都给我看清楚了。如果有一只跳不出沸水锅,尔等人人罚酒一海杯。看着啊,都看着,本宫请笑叫蛙洗热水浴了……”
阴皇后对刘彊在流云榭所作所为实在看不下去,立即高声制止道:“太子住手!”
刘彊一惊,四只笑叫蛙脱手掉地逃去。
刘彊及众宫女看清来者是阴皇后,齐刷刷地跪下叩头道:“皇后千岁千千岁。”
“太子留下,其他人速速离开流云榭。”
阴皇后平静发出懿旨,东宫小太监及众宫女立即叩首逃开去。阴皇后目光看向竹青、桃红等人,竹青、桃红等人也知趣回避他处。
众人离去后,刘彊叩首几下,匍匐于地道:“儿臣无状,忘乎所以,请母后责罚。”
阴皇后掩饰了内心的五味杂陈道:“太子平身,咱母子拉拉家常可好。”
刘彊再叩首几下起身道:“请母后就坐,儿臣谨遵教诲。”
阴皇后在身边一个锦凳坐下,柔柔地目光看了刘彊片刻道:“太子可平心而论,母后对太子以及众皇子、众公主,可有亲疏之分。”
“母后端肃公允,待我等若骨肉亲生。”
“如此甚好,请太子给母后解说解说,如何叫做‘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无酒喝凉水’?太子是储君,谁敢让太子明朝无酒喝凉水?”
刘彊一时语塞,再匍匐于地道:“儿臣无状,请母后重重责罚。”
阴皇后极力平静自己的心绪道:“太子跪着自省片刻也好。无论天子平民,谁有亏大理,谁就得自食其果。母后的出身,乃一平民百姓。从孟博儒师那里知道,‘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太子天分早慧,得父皇及儒师教诲,想必知道孔圣人这几句话的要义。母后愚钝,只知这几句话其表,不知其里,太子可给母后解说解说。”
“儿臣让母后失望,儿臣已成酒囊饭袋,此时真的不知孔圣人为何人何物?”
阴皇后到底没控制住自己的心绪,有些哽咽道:“你呀你呀,你破罐破摔,酒醉心明。既然提到圣人,‘皇天无亲,唯德是辅’的圣人语应该记得。圣人语不是儿时的童谣,是人一生应该刻在心里的座右铭。你以为皇母戴上皇后桂冠,日思夜想就是希望刘阳能替代你为太子么?你以为刘阳时常在父皇面前讨巧,也是图谋早日取代你为太子么?如果你这样想了,你就错了,如果你没这样想,皇母错怪你了。
彊儿振作起来,你是太子,是诸皇子的典范。我的确不是你的生母,此时此地,皇母恨不能把心挖出来,让你摸摸究竟是冷是热……”
“皇母,您别说了,刘彊知错了……”
“知错……你喊我一声母亲。”
“母亲……”
刘彊伏在地上大哭起来。
【第六章章目预告】情窦初开四月天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