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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原来的样子(中篇之六)

作者:关外x 下载:你可以叫我魔王TXT下载
    “白学了吧——你这读心术。”我说。

    “呵呵呵……”玛丽干笑道,“谁说的?别的没看出来,有一点我倒是看出来了。”

    “什么?”我问。

    “你是偷着跑出来的。”玛丽说道。

    “哈哈……是吗,那你看看我是从哪儿偷跑出来的?”我有点吃惊,怕她是瞎蒙的,又问了一句。

    “你呀,”玛丽翻了翻白眼,“你是从一个看管特严的地方跑出来的。”

    “你该不是想说我是从哪个监狱里跑出来的吧。”我说。

    “差不多吧。”玛丽说道,“家里。你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对吧?”

    “对。”我点头承认,谁都是从家里跑出来的,这话放到哪儿说都不会错。

    这时劲爆的乐曲声忽然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平缓悠扬的乐曲,灯光也跟着暗了下来。玛丽眯着眼靠在座椅上,像是被这突兀出现的优美旋律陶醉了。

    “你会跳舞吗?”她问我。

    “跳舞?”我回头看了一眼舞池,一对对男女青年伴着舒缓的节奏,埋着头在那里晃来晃去,像是在相互啃痒的驴子。

    “哦,不会。”我说。

    “不会没关系,我也不会。”玛丽说着就站起来,要拽我去舞池。

    “都不会还干嘛去?”我坐在椅子上没有动,把她拽了回来。

    “你去不去。”玛丽一手拽着我,脸一下冷了下来。

    “不去。”我说道。

    “你不去,那你还钱。”玛丽翻脸了。

    “什么钱?”我问道。

    “酒钱,刚才我借给你的。”玛丽说。

    “你不是说好了你请吗?怎么现在跟我要钱?没钱!我也不去。”

    “好,你不去那我叫了。”说着,玛丽一边拽着我手一边扬起头,看架势马上就要引颈高歌。

    “喊吧,你怎么喊也没用,我就是不去。”我稳如泰山,才不吃她那一套。

    “啊——”玛丽尖利的叫喊声压过了所有声音,包括音响里播放的乐曲声,引得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我这里。

    乐曲不知是什么名字,旋律优美,节奏悠扬,像是一个人在低声哼唱。我被玛丽像牲口一样牵着走进舞池,然后像是一只站起走路的猩猩一样摇来晃去,惹得别人都远远的躲着我们。

    “你倒是好好跳啊。”

    “我说过我不会。”

    “你看看别都是怎么跳的……这手放我肩上……对,然后跟着乐曲走……哎呀,你怎么这么笨。”

    “我不笨,我就是……”

    不知怎的,我竟然觉着有些慌乱起来。平时跳“国标”都能进人类前五的我,现在却突然变得笨拙,各个关节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锈死了一样,迟缓而僵硬。

    “对,你跟着我转……对,就这样转过来……当心脚下别踩着我……别低头,挺胸向前看……”

    渐渐的,我的身体像是活动开了,动作也变得流畅连贯起来。舞池里乐曲悠扬,灯光旖旎。玛丽把头靠在我的臂弯上,看着去像是一只在外面野累了的猫,终于回到了自己舒心的窝里。我看着她浓密乌黑的头发,忽然感到胸口出现一股热流,它暖暖的,柔柔的,沿着玛丽的脸,慢慢地在我的胸前扩散开去……她吐了。

    等我们走出迪吧的时候,月亮已经挂在枝头了。虽然她已经说了好几遍“对不起”,但我还是没有原谅她的意思。我靠在栏杆上用纸巾擦拭着衬衫上的污渍,玛丽坐在台阶上,口中小声嘀咕:

    “真不怨我……我也不想吐你身上。”

    “对,不怨你。怨我,谁让我跟你……”话没说完,我就听见“咣”的一声。回头一看,玛丽已经仰面躺在了台阶上睡过去了。

    我叫停了一辆出租车,把玛丽抱进后座,自己坐在前面,告诉了司机地址,车子便向海棠山庄开去。

    深夜的城市依旧喧嚣热闹,车窗外灯红酒绿,车流不息。玛丽蜷缩在后面的座椅上,发出轻微的呼吸声。我一边擦拭着衣上的污渍,一边想着今天遇到的这事。当我试着把它们联系到一起的时候,却发现脑子里一团糟,我根本无法思考。

    “嗖。”

    这时一道黑影从路面划过。我心中一凛,有东西找上门来了,看来今天还是能有所收获的。此时我们的车已经驶离了繁华路段,开上了去市郊的路。

    “现在活儿多吗,师傅?”我跟司机闲扯。

    “对付吧,这个时候出租车是淡季,没有冬天好。”司机师傅答道。

    “车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我又问。

    “车是自己的,手续是贷款。”司机中等年纪,两鬓的头发已经略有斑白。

    “保险全吗?”我又问。

    “嗯。”司机含混答道并警觉地看了我一眼,他可能是觉着我的话有点多了。

    我们又胡乱聊了些不着边际的话。这时我们的车已经驶离了市区,再过前面的一座小桥,后面有段路是没有路灯的。据说前些年那里还发生过抢劫出租车的案子,如果有人想要干点坏事,那里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果然,两道明亮的光柱从后面射来。很快,一辆黑色的面包车从我们的左边超了过去。

    “要来了。”我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司机还以为我在和他说话。

    “没什么,等会儿有事的话你也不要停车,一直往前开就行了。”我说。

    司机看了我一眼,显得有些不安。我缓慢的放下车窗,清爽的夜风呼地一声闯了进来。我趴在车窗上盯着前面不远的那辆面包车,我能感觉的到那车里的隐藏着强大的力量,看来是今天要有场恶战。

    过了桥没有多远,路的两侧果然没了路灯。浓重的黑暗笼罩着周围。我们的车灯不亮,但还能很清楚地看到前面那辆车的后面没挂车牌。

    道路的一侧是一望无际的玉米地,另一侧是一片还未成才的松树林。这段路本不是什么繁华路段,而在这个时间来往的车辆更是极少。

    面包车始终和我们保持着一小段距离,我们快它也快,我们慢它也慢。司机很紧张额角已经冒了汗,看来他也隐约知道有事情要发生。

    “放心吧,没事。别忘了我刚才告诉你的就行;不要停车!”我拍一下他的肩头,试图安慰一下他。可这适得其反,他的身体微微地颤抖了一下,动作也变得机械僵硬。

    现在掉头返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否则他一定会这么做的。像他这样成熟稳重的老司机,一定不愿去冒这个险。

    突然,前面的面包车猛地急刹车,刺耳的刹车声让我心头一紧。面包车带着一溜白烟横在路的中央,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来了!”

    我从车窗里“嗖”地一下窜了出去,接连纵跳几步,在对方还没打开车门之前便一拳打在了面包车上。面包车一溜横滚翻到了路旁的玉米地里。我坐的那辆出租车也随后赶到,司机傻傻地扭头看着我,嘴巴长得老大。

    “快走!”我向前一挥手,示意他不要停车。他也确实听话,只是看了我两眼便一溜烟地向前开去了。

    我站在路旁看着它渐渐驶远。周围静寂无声,只有那辆面包车躺在玉米地里,不时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响。

    虽然我现在还看不见车里的情况,但我能感受到车里面的力量是那么的愤怒和狂躁。它们在急剧地增长着、膨胀着,而且时刻都会爆发出来。

    “嘭”的一声,面包车瞬间变得四分五裂,像是被无数双有力的大手撕开一样。随着四溅的碎片,里面射出了五团火球,他们径直向我冲了过来。

    我大吼一声挥拳迎了上去。第一个飞过来的火球被我一拳打中,带着一条火线一头扎到玉米地里。其余几个把我围了起来。我仔细一看,果然这几团火球都是“老乡”,而且并不是普通的“老乡”,是身体被熊熊烈火包围着的火狱恶魔。

    火狱恶魔在地狱里是比较特殊的一群恶魔。他们是冥王的亲随,平时也只呆在地狱的最底层十八层里。有一次我和德鲁打得不可开交,我占了不少便宜,事情最后闹到了冥王那里。“老骗子”为了平息事端,同时也为了制衡我,给德鲁派了几个火狱恶魔来增加他的实力,好让我对德鲁也有所忌惮。

    火狱恶魔像是浑身冒着火的大石头,他们力大无比,比一般的“魔头”还要强悍得多。而且他们都没有头脑,是只知道服从命令的怪物,而且是怪物中的怪物。德鲁这次把他们都搬了出来,看来是下足了本钱。

    火狱恶魔虽然厉害,但我还能应付。我毕竟是大魔王,对付他们这几个还是绰绰有余的。真正令我担心的是到现在还没有出现的德鲁,还有那个神秘人。

    他现在到底在哪里?他用这几个无脑的火狱恶魔来缠住我,是想对我伺机下手,还是已经截击玛丽去了?

    我决定暂时不去理会这些火狱恶魔,而是去追出租车,这样才能确保周全。

    我挥拳挡开我前面的火狱恶魔,趁其他人还没来得及把我重新包围,我朝着出租车行驶的方向跑去。

    我刚刚跨出两步,就看见前面的玉米地里什么东西一闪,接着便听到自己胸口一声闷响便倒飞出去。

    我在玉米地里翻了一溜跟头才停了下来。我站起身看见玉米地里隐隐有火光晃动。忽地那火光大盛,随着一阵猛烈的噼啪燃爆声,德鲁带着熊熊烈火大步从里面走了出来。

    “跑什么,咱们还没好好聊聊呢。”德鲁阴鸷地一笑,把手指的关节掰得“咔咔”作响。

    “还以为你不来了。”我说。

    “怎么会呢,现在我做梦都想着你。”德鲁说道。

    “要是还能有什么东西比你更烂,那就是你的笑话。”我说。

    “哦,是吗。“德鲁摸了摸他头上跟山羊一样的短角,“那我们就说点别的。”

    “说吧,只要别说笑话什么都行。”我干笑两声。

    “你想没想过有一天要是我们不再斗了,那会是什么情景?”德鲁冷不丁提了一个我从不曾想过的问题。

    “那肯定是有一个死了。”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可看这架势他不像是来谈判的,“怎么,服我了,求饶来了?直说呗,还拐弯抹角地干什么?”

    “如果说我想要停战,你会接受吗?”德鲁的样子像是有些为难,并不是心甘情愿地说这番话。

    “实话跟你说,这样的日子我也有点够了。”我说,我确实也有自己的苦衷,“成天跟你打打杀杀的,我也确实有点腻烦了。可是我也没办法啊……我怎么看你都像是露出半截的钉子,不捶你我实在心难受啊!”

    德鲁看着我的目光里充满了迷惑,似乎还有无法言语的苦闷。

    “没调和的余地?”德鲁说。

    “没有。”我无可奈何地摇着头。

    “那你就没想过,用你那些过剩的精力去做点有意义的事?”德鲁问。

    “从没想过。”

    德鲁摇头,他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可一时找不到话头,他在我面前来回踱着步。

    “这么说吧,你想过自由吗?”他忽地停住脚步问我。

    “什么是自由?”我说。

    德鲁用着一种近乎是怜悯的眼神看着我,这让我很不舒服。

    “自由就他妈的一坨屎。”我受不了他那眼神,骂道。

    “自由,是你摆脱了所有的束缚,无拘无束,无忧无虑地活着,你明白吗?”德鲁说。

    他很沉稳并没有被我激怒。刚才我为了逞口舌之能而拉低了自己,现在被德鲁利用来教训我,这真是让人窝火。

    德鲁接着说:“自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宝贵的东西,如果你拥有了它,那么就再没有什么规则可以制约你,也再没有什么人能左右你。规则将由你来制定,到那时整个世界都是你的。你再也不用在地底去干那肮脏的活儿,这样的日子难道你不想要吗?”

    德鲁说得我还真没想过,我他妈的就知道整日里干活,去鞭打那些罪灵。要不是因为少了一个罪灵,我才不会冒险跑到地面上来。至于自由不自由什么的,跟我扯不上半点关系。有活干我就很高兴了。德鲁这家伙真是太敏感,想的也太多了,难怪他老是斗不过我。

    德鲁见我不说话,接着说:“你虽然是个魔王,可你了解这个世界吗?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多辽阔,有多奇妙吗?他包含着无数的奇迹和无数的可能。而你就是井底之蛙,呆在火狱这个小天地里,还满心以为那就是世界的全部。受着冥王的驱使和侮辱,然后又去欺辱别人来转移你的苦痛,这么做你将永远找不到你自己,也无法得到真正的快乐。跟我一起吧,我们联手创造一个新时代。你不觉着是时候砸碎这些该死的旧规矩了吗?”

    德鲁说得口沫横飞,慷慨激昂,可他并没有引起我的共鸣,看来我们注定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我觉着这个世界挺好,为什么要去改变它呢,这个傻帽。

    “狗屁新时代!狗屁的自由!”我骂道,“你所想要自由其实就是权力。你为了自己的私利,还顶着这么一顶大帽子,编这么一堆狗屁道理,骗谁呢!”

    德鲁听我说完,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他这副模样就好像我是听不进教化的野兽一般。

    我气急了,说道:“别他妈在这跟我装圣人,前两天还憋着劲要弄死我,几天没看见你就想救我于水火了?呸!还说什么‘新时代’!我告诉你:从古至今,世界就从来没用改变过。从来都是弱肉强食,从来都是适者生存,从来都是他妈的物竞天择!谁不适应谁死去,世界就是这么回事!你要是想改变他,那么我可以告你,你的末日不远了。”

    德鲁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像是走了神。过了很久,他抬起头仰望远方,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您让我做的我都已经做了。”

    “你在跟谁说话。”我向四外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别人。那几个火狱恶魔站在不远处,他们身上冒出的腾腾火火焰把周围照得透亮。

    “一个关心你的人。”德鲁诡异地一笑。

    “哦,是他吗?”我猜德鲁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今晚他也来了吗?”

    “你害怕了?”德鲁望着我的身后,仿佛哪儿真有人似的。

    我不仅又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难道德鲁这家伙在用疑兵之计?不像,我心里涌起一股寒意,觉着事情有点不太妙。

    玛丽那边的情况未明,而那个神秘人自始至终没有现身,德鲁又这样的有恃无恐,我感觉这又是他们的一个圈套,而我已经深入瓮中。

    “那个人是不是去追那个女孩了?我说你们为什么要跟那个小姑娘过不去呢?”我想试探一下他,看看能不能套出点东西来。

    “自身难保还想着别人,我们的大魔王看来也变了不少。”德鲁揶揄我道,接着他又说,“是不是不放心那个小姑娘?别着急,等收拾完你之后我自然会去‘关照’她。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你们为什么要对那个姑娘不利呢?她不过是个普通人。”我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谁说我们要对她不利了?正相反,我们要成全她。不过你知道这些都已经没用了,因为你就要死在这里了。”

    “是吗?就凭你们几个好像还差点吧,那人呢?”我说。

    他们几个联手的话,我虽然没什么胜算,但全身而退也不难,真正对我构成威胁的还是那个神秘人。

    “不就在身后吗,你没看见。”德鲁冷笑着说道。

    我感到身后忽地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我猛地回头,却发现身后依然空空如也,只有一个火狱恶魔远远地盯着我。

    妈的,又上当了。我心道。

    还没等我扭回头,我就被德鲁扑倒在地。我一脚把他蹬了出去,没等起身一个火狱恶魔冲了上来对着我的脸就是一拳。我被打得飞了出去,其他几个火狱恶魔一涌而上,一个从后面把我抱住,还有两个各抓住我的一只手臂死死不放。我同他们在地上翻滚扭打,像胡同里的孩子打架。

    这种打法一定是德鲁设计好的,而且也一定是经过反复演练。让这些无脑的怪物配合得这么默契,他一定下了不少功夫,看来德鲁这次真的是有备而来。

    德鲁用这几个火狱恶魔束缚住我的手脚,他则在一边等机会偷袭。这种打法我很吃亏,这些火狱恶魔皮糙肉厚而且还不怕火,确实很难缠。

    关键是我的兵器也不在身边,否则转眼的功夫就能送他们回老家。现在也只好先借德鲁的武器用用了。我取出德鲁的三尖叉,右手握着对着火狱恶魔就是一阵胡劈乱砍。

    这招开始还有些用,火狱恶魔们哀嚎着纷纷避让。可德鲁一声怒吼之后,这些火狱恶魔又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这次他们的目标变成了我手中的武器——三尖叉。

    看来德鲁想要他们夺回它,不过没那么容易。我把三尖叉抡得呼呼带风,当成棍子用,把这些家伙打得不善。可是用三尖叉对付火狱恶魔有点不对路,它太轻而且也容易被卡住。

    一个火狱恶魔扑了上来,被我一叉打得一溜滚。德鲁气得恼怒,抓着那个火狱恶魔向我扔了回来。我未及多想,用叉子挡开,可是却被这个火狱恶魔给抓住了叉柄。

    我把他抡得像孩子们手里的蝇甩,无奈这个家伙死命抓着三尖叉就是不松手。这下坏了,那几个火狱恶魔见状也冲了上来。我看事不好,只有松手放开了三尖叉。

    那个火狱恶魔将三尖叉送到德鲁手里,把我气得嗷嗷怪叫。这虽然本就是德鲁的武器,可也是我付出一条尾巴才换来的。现在又被他这样轻易地夺了回去,我心里自然不好受。

    没了武器,局面又恢复到了开始时候的样子。几个火狱恶魔跟我滚成一团,德鲁拿着三尖叉不管是谁就是一阵猛扎猛刺。

    一个火狱恶魔从背后抱住了我,德鲁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我就是一叉。我闪身一躲,勉强躲过。但是我身后那个火狱恶魔却没有那么幸运,它被德鲁的三尖叉刺了个对穿。

    被刺穿的火狱恶魔痛苦地嚎叫了一声,然后变成了一堆坚硬的石头。我顺势一骨碌起身,摆脱了另外俩个火狱恶魔纠缠,朝德鲁扑了过去。

    德鲁用叉子将我挡住自己迅速跳开。剩下那四个火狱恶魔又扑过来。德鲁本来就比我灵活,现在手里又有趁手的武器,再加上这几个难缠的火狱恶魔,情况对我十分不利。可我没有武器,这可怎么办?

    忽然我想起了德鲁刚才抓着火狱恶魔朝我扔,既然他能抓那我也能抓。看着不顾性命冲上来的火狱恶魔我心中有了打算。

    这时,一个火狱恶魔张着大嘴向我扑了过来。我迅速绕到他的身后,伸出一只手抠住了他的下巴。接着我如法炮制,很快又控制住了另一个火狱恶魔。我抓着他们,把他们两个抡起来当兵器用。

    “兵器”虽然不太称手,但形势却一下子改变了很多。不仅剩下那两个狱魔被我打得屁滚尿流,德鲁也吃了我这势大力沉“兵器”的亏。他被我揍了好几下,气得他嗷嗷怪叫。

    我乘胜追击,德鲁节节败退。看来又一场胜利在向我招手,德鲁所有的心思将化为泡影,而在他的“仇恨录”上,我将要再一次浓墨重彩的写上一笔。

    就在这时,我感觉右手上的火狱恶魔慢慢变冷、变硬。我低头一看,这家伙已经完蛋了。他已经变成了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我左手上的那个家伙也奄奄一息,火光越来越暗,眼见就快不行了。

    没关系,不是还有两只呢。我扔下右手这位火狱恶魔,用仅有的一件“兵器”继续猛攻德鲁。德鲁举起三尖叉勉强招架。现在他的怒火除了煎烤他的心之外,并不能带给他丝毫力量。看来我注定是他一生的克星!

    德鲁看出了再让火狱恶魔留下来已经毫无作用。他把手一挥,那仅剩下的两名火狱恶魔带着熊熊的烈焰没入土中。我左手上的那个火狱恶魔身上的火焰也越来越暗。我把他摔到地上,他也变成又硬又冷的石块。

    也许是我想多了,这次的战局出奇的顺利,我几乎没怎么费事就要赢了。

    我大吼一声,“嘿!德鲁,来吧!跟哥哥玩命来吧!”

    我向德鲁发出决战的嘶吼,德鲁也朝我吼叫回应。它还算是有着魔王的骄傲。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二次跟德鲁正面对决。我手中虽无兵器,可我的愤怒就是我的武器,就是我的免死牌。我龇着牙、瞪着眼冲向德鲁。德鲁也一样,那架势恨不能一口咬死我。

    德鲁刺向我的三尖叉被我用手臂挡开,他转手用叉柄打在我的右肋,而我一拳打歪了他的脸。我们同时退身然后又吼叫着冲上前去,活像两只杀红眼的野兽,互相踢打着撕咬着,一点章法都没有。

    这种打法对我更有利。我的块头大、力气大,也更抗揍。贴身肉搏本来就不是德鲁的长项,也许是他今天被怒火烧昏了头,跟我用起了这种玩命的打法,那么等待他的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再次被我撂倒。

    果然,战斗越往后德鲁的反应越慢,他的反击也越来越无力。我一连几拳都打在他的脑袋上,把他打得摇摇晃晃,再来一下他就得趴在地上。这时他猛地向后退去,张开了双翅跃到了空中。

    还想跑!我窜了过去,飞身一跃双手抓住了他的尾巴。

    好险!要是让他到了空中,很可能就让他跑了。因为我清楚:失去了尾巴的我,飞得比蝙蝠强不了哪去,更别说追上他了。

    我双手刚刚抓住德鲁的尾巴,身体悬在半空。德鲁在上面奋力地扑打着翅膀,他低头看了我一眼,竟然得意地笑了。

    “怎么?”没等我反应过来,德鲁的尾巴把我的双手紧紧地捆缚起来。

    不好!德鲁缠住了我的双手!这家伙学得很快,竟然用尾巴回敬了我一局。

    我又想起了上次在山岗上,那个斩断我尾巴的神秘人。他要是这个时候出现,那我简直就是案板上的鱼肉。形势变化得太快,刚才我还占尽先机胜利在望,而现在我却面临绝境。

    我用尽全力想要挣脱出双手,可无济于事。德鲁的尾巴虽没有我的尾巴粗壮,但也足够结实有力,我根本无法挣脱。德鲁仰天大笑,将双手向下一挥,“噗噗”两声,先前那两名撤离的火狱恶魔又重新从地里冒了出来。

    他们一个抱住我的双脚,一个锁住我的脖颈。德鲁把我缓缓地放了下来。我躺在地上用力地挣扎但徒劳无功。这次我不禁没了武器,而且也没了尾巴。

    德鲁落地之后身子不停地抽搐着,他掩着脸狂笑着。我从未想过一个人竟然能笑得这么凄切悲惨,看来我还真是搞不懂他。

    德鲁脸上的表情我也看不懂,有点像是惋惜,但更像是解脱。他将三尖叉对着我高高地举起,说道:

    “你此刻的眼神——不管再过多少年,我都不会忘记!”

    十三章“嗨!”

    “别……”德鲁太心急了,甚至没耐心等我说完“临终感言”就把三尖叉狠狠地向我刺了下来。

    “噗”的一声轻响,德鲁的三尖叉刺入我的胸膛。

    “妈的!好吧……德鲁,你赢了。既然这样,那就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人他们的到底是谁?”我放弃了挣扎,岩浆从胸膛和嘴里向外面涌,身体也随着三尖叉一起缓缓沉入地下。

    德鲁盯着我,用三尖叉将我缓缓往地底深处推去。我能看见他嘴唇张合,我知道他在说着那令我梦寐以求的秘密,可我就是听不清他的声音。

    “……可怜的魔王……只有最强大的人才能……那女孩就是……生日……血……新的神……世纪……”

    “什么?……”泥土覆盖住了我的全身,我的口鼻里涌出岩浆,耳朵眼里也全是。德鲁的话语变得越来越模糊。

    妈的,我几乎成功了,差一点就成功了。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当然,除了这最后一点。我已陷入泥土深处,再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就在这时,德鲁的三尖叉猛地从我的胸口里拔了出来,那束缚着我手脚的四只大手也忽然变得软弱无力了。

    怎么回事?我从土里爬出来,看见月光下一个高大的恶魔正轮着一柄巨斧正在跟德鲁厮杀。我脚下那两位火狱恶魔,被整齐地削成了四截,已经变成了冰冷的石块。

    “魁斑!”我最忠心的手下,我的哥们儿赶到了。

    德鲁听到我的叫声向这里看了一眼,眼中充满绝望。他仰天吼叫一声,展开翅膀迎着月亮飞走了。

    魁斑焦急地在地上踱着步,大声地对着德鲁的背影咆哮着。德鲁没回头看他,魁斑也没有去追。他是火狱中的巨魔,他没有翅膀,也不会飞行。

    我走到魁斑身边,拍了拍他粗壮的胳膊。看着他小山一般的身材,一边咳嗽一边对他说:“太显眼了,小点,变小点。”

    他照我说的做了,不过仍比我还高出一截。

    “就不能再矮点。”我抹着嘴角上的岩浆沫子说。

    魁斑用手横着比量了一下,以我的身高也只到他的鼻梁,“这么高正合适。”

    “你怎么到这里来的,我的兄弟?”我问道。

    “我跟着他们。”他说话还是瓮声瓮气的,回答也很直接。

    “从头说。”我道。

    魁斑告诉我:自从我离开后,他经常到德鲁那里去打探消息,发现德鲁也不在他的十六层里。前一段时间,德鲁回到地狱,从那里带走了他的火狱恶魔。他觉着不对劲,就偷偷地跟在他们后面来到了地面上。魁斑并不是看上去拿样呆呆笨笨的,其实他很聪明,很有心机。

    “你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儿吗?”我问。

    “说不好。我跟着他们一直到了一个停车场里,然后他们就上了车,来到了这儿。”魁斑说道。

    “哦,”我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你就这样跟踪他们,他们却没发现你?”我忍不住去想象一个浑身冒着火的巨大怪物在大街上狂奔的场面。

    “别忘了我可是魁斑,巨魔的骄傲。”魁斑说道。

    “嗯。”没错,巨魔家族的天赋,他们能隐藏自己的身形和气息,使别人无法察觉。到了这里,我怎么开始健忘了呢?

    “没踩到人吧。”我问。

    “没有,就是挂倒了几根杆子。”魁斑回道。

    我不动声色地盯着魁斑,他也看着我,我们谁没有说话。半晌,我才说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没去追德鲁?”

    “我觉着你会自己告诉我。”魁斑道。

    “我的尾巴被人砍断了,所以我追不上他。”我扭过身,把视线从魁斑身上移开。

    “是谁干的?”魁斑问。

    “不知道。”

    “找出那个人,我帮你报仇。”

    “会的,兄弟。我们会找到他的。”

    我们挥拳撞了一下。在这里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我怕玛丽有危险,所以我和魁斑沿路去追那辆出租车。在快到山庄大门的时候,我们终于追上了它。

    看来那个神秘人并没有袭击玛丽,人和车都是好好的。我的出现又把那个司机吓得不轻。我满身都是泥土,衣服也被烧得破烂不堪。

    我多给了司机一些钱,他收下了钱也没多问,只是把车停在一边熄了车灯。我估计他今晚没胆回去,怕是要在这里熬一夜了。

    玛丽酒劲还没过,任凭我怎么摇晃都不醒。没办法,我只好把抱着她走进山庄。

    魁斑跟在我的后面再次隐住身形。在没有找到合适的衣服之前,也只好这样了,何况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别人介绍他。

    回去之后,我让人把玛丽送回了房间,然后领着魁斑来到我的房间里。我换了衣服,然后找出一身我穿着都很宽松的衣服递给魁斑换上。魁斑不太愿意,但也没说什么,勉强套在了身上。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衣服还可以,就是这人……不算太像人。

    我跟魁斑讲了我到地面以后的经历,提到了刘小风,也提到了玛丽。跟他说玛丽这个女孩是追查德鲁的关键,想让他留在我身边帮我。可是魁斑却觉着这样一味的守着玛丽太被动了,他想自己出去找线索。如果他能查到德鲁在哪里落脚,那么我们就能获得主动。我觉着他说得有理,也就同意了。

    原本我是孤军奋战,现在来了可靠的帮手,我的信心倍增。这时刘小风揉着眼睛推门进来了,魁斑还没来得及隐形,跟刘小风来了个面对面。

    “嗨。”刘小风勉强和我打了声招呼,然后靠在门上几乎不能动弹。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魁斑,看来是被魁斑震慑住了。

    “他就是刘小风。”我给魁斑介绍。

    “这个家伙靠得住吗?”魁斑瞥了一眼刘小风。

    “没关系,反正他什么也不知道。”我们用的火狱中的语言,刘小风当然听不懂。

    “你们在说什么呢?”刘小风陪着笑问。

    “他夸你俊。”我道。

    “是吗?”刘小风说着甩了甩头发,得意起来。

    “怎么是个傻逼?”魁斑问我。

    “傻有傻的好处。”我白了魁斑一眼说道。

    “他又说什么了?”刘小风看着我俩笑着问。

    “说你是个傻逼。”魁斑用了刘小风能听懂的话说道,然后他又跟我说道,“离他远点,傻病能传染。我可不想看你变成他那样。”

    我不置可否,魁斑又道:“我先走了,有消息再通知你。”

    说完他走出门去,刘小风回头再看的时候,魁斑已经消失不见了。

    “你丫才傻逼呢!”刘小风对着走廊里的空气骂道。

    “他可没走远。”我警告刘小风,“而且他发起脾气来,我可挡不住。”

    刘小风吓得一蜷身躲进了屋里,问我:“找到了?”

    “什么啊?”我问。

    “你不说跟你差不多的人吗?”刘小风说。

    “这个不是。”我说。

    “哦,我看他和你差不多,都挺让人瘆的慌。”刘小风说道。

    “他是我的兄弟。”我说。

    “莫十六?”刘小风说道。

    我白了他一眼,刘小风马上改口道:“对,应该是莫十八……十八才对”

    “真是白痴。”我暗骂道。

    第二天周日,吃完早饭也没见着玛丽。她妈说她头疼正在赖床,看向我的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嗔怪。我只当没有看见,怡然自若。刘小风吃完饭,嘴刁着一根牙签正要去闲逛,被我叫住拉倒房外。

    “把你车钥匙给我。”我说。

    “干嘛?”刘小风问。

    “我要用车。”我说道。

    “哦。”刘小风便从兜里掏钥匙边问我,“你用车怎么不去找雷斌要?”

    “我嫌麻烦,而且也不常用。”我说道。

    其实开车这件小事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困难,在海边把车开进了沟里的那次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意外。我开着刘小风的车子在院子里溜了几圈。期间只发生了几次小的磕磕绊绊,雷斌也不过损失了两棵小树和几盆花。等我找到了开车的感觉,我径直把车开出了院子开到大路上。

    大白天飞到天上太容易被人发现,而且我的尾巴断掉之后,我的飞行也大不如前。德鲁他们入乡随俗能把汽车当工具,我自然也能。

    现在我需要做一件事,而且这事别人帮不上忙,只能我自己亲力为之。

    之前德鲁的三尖叉落在我手里的时候,我曾在上面做了些手脚,它被注入了我的血并在我胸中重新淬炼过。可以说如今的三尖叉已经不是德鲁原来的三尖叉了,它被打上了我的烙印。

    循着附着在三尖叉上的魔力,我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老巢,随后的事情就会好办的多。德鲁之所以能夺回它,多半的原因还是我有意奉还的。

    可是昨天的运气稍微差了点,我没有听清德鲁最后那几句话,否则,昨天可说是克竞全功。不过这样也凑合,德鲁毕竟又把它拿走了,我又有了线索。

    德鲁昨天的话里提到,“那个女孩”、“血”、“生日”……这些字眼,显然这件事和玛丽关系甚大,也证明这条线索我没有跟错。但他们为什么迟迟没有动手呢?也许问题的关键就在于“生日”这个词上,玛丽的生日这个时间点很重要,他们在等的时机也许跟玛丽的生日有关。我估计。

    至于魁斑,他的出现令我很意外。虽说他是我的兄弟,可我隐约感觉事情并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他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瞒着我,总之我想不通的事情还太多。

    我现在就像是要完成一个很大的“拼图”,虽然已经得到了不少的“碎片”,但他们始终不能把他们拼合到一起,而且随着“碎片”的增加,整个的“拼图”的边际也越来越大。

    回来的时候我见到了玛丽。她一脸倦容,正独自一人在餐厅里吃着东西,看到我时也没有说一句话。我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直到她吃完东西。

    “陪我出去走走行吗?”她小心翼翼地问我。

    “你要去哪儿?”我说。

    “嗯……我想去海边。”她说道。

    “好。”我站起身往门外走去,“我去准备车。”

    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也正望着我。我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她也勉强笑了笑。

    刘小风看着车上新多出来的几道划痕,眼里噙着泪,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满了咒怨。我感觉他要是能打得过我,一定会扑上来跟我玩命。

    “没事,过两天让雷斌给你换辆新的。”我安慰刘小风道。他对我撇了撇嘴,然后扭头回屋了。

    玛丽换了一套浅色的长裙,戴了顶宽沿帽子,站在门廊前楚楚动人。我把车停住,她附下身看见是我在开车,莞尔一笑。

    “你不说你不会开车,怎么现在不装了。”她说。

    “刚学的,敢来吗?”我道。

    “你敢我就敢。”她打开车门坐到我身边。

    在路上我们说着闲话,谁都没有提昨天晚上的事。我开得不快,用了很长时间才到玛丽说的那个浴场。

    这个浴场坡度陡,走不出二十米就能没人,加之比较偏僻,所以本地人是不愿去的,而外地的游客一般又不知道这个地方,所以这里的人始终不多。

    虽是下午,可阳光依然炙热。咸湿的海风轻柔地吹拂着沙滩。我把车开到离沙滩很近的地方停下。下车后我就靠着车窗晒太阳。玛丽把鞋子提在手里,光着脚一个人在沙滩上漫步。

    真是安静。海浪冲上沙滩时发出的沙沙声,拂过耳边的风声,从远处港口里传来的缥缈的汽笛声,还有食杂店播放的时断时续的乐曲声,这些声音相互地叠压在一起,竟彼此契合了棱角,变成了一种光润平滑的宁静,真是不可思议。

    “你来。”玛丽回头大声对我说,然后她指向远处岸边一块突兀的黑色礁石,“我想去哪儿看看。”

    玛丽走在前面,我跟在她的身后,我们就这样慢慢地走了将近十分钟才来到那块大石头下面。那石头很高也很陡,在它的下面还有几块稍小的礁石,已经被海水打磨得非常光滑平整。

    “我想到那上面去看看。”玛丽把鞋子放倒了一边,攀上了一块稍小一点的礁石。

    “能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块石头吗。掉下来摔着多不合算。”我说。

    玛丽没有理会我,伸手去攀那块大石,“我小的时候就来过这里,那时候我就想上去看看。可那时我爸说,要等我长大一点……等我长大了他就帮我,可……哎呀!”她脚没能蹬稳便急着向上爬险些摔下来。

    玛丽双手抓着大石,一只脚踩在小礁石上,另一只脚悬空没处落脚。我就站在她后面,无意施援。

    “算了吧,你现在大了更上不去了。”

    “不,我就要上去看一看。那里的风景肯定跟下面的不一样,绝对不一样。他欠我的……现在我要自己……自己上去。”她吃力地向上爬着,也没有让我帮忙的意思。

    在她马上就要爬到顶的时候,我从侧面跳上大石,伸手想要拉她一把。但玛丽并不领情,她吃力地扳着石缝自己爬了上来。

    石头上面还算平整,比一张大圆桌还要大一些。玛丽上来后深吸了一口气,四下环望。

    “有什么不一样吗?”我问她。

    玛丽没有回答,就这样凝视着大海的边际一言不发,任凭海风掀动她的裙角和帽子上的飘带。我坐在大石的边上也不说话。就这样我们沉默着,过了好久,我回头看见玛丽的脸上已经满是泪痕。

    “你爸是在这海上……”我问。

    玛丽默默点头,走过来挨着我坐下。然后忽地把帽子甩向空中,那帽子乘借着风势飞得很高很高,竟遥遥地向海的深处飞去。

    “给他送个信:说我自己上来了,没用他也没用别人帮,我全靠我自己。你说过要帮我的可你没有,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你明明答应过的!你说过要帮我的!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撇下我……不管我,为什么!我以后保证听话,不再惹你了,爸……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为什么……”玛丽声嘶力竭地对大海哭喊着,泪水顺着她的眼角簌簌流淌。

    我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哭诉。她诉说着父亲在她记忆中的点滴,时而心痛欲绝,时而笑中带泪。她如癫似狂,直到声音变得沙哑才渐渐止住哭声。

    痛哭过后玛丽把头埋进我的胸膛。海风把她的长发吹到了我的脸上、脖颈上,痒痒的。我僵硬地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轻拍两下,想藉此安慰。

    我们就这样在礁石上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玛丽直起身,捋了捋蓬松的头发,“这儿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就是风大了点。”

    这时太阳已经变得又红又大,慢慢地正在往海里掉。我看见她的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说道:“过瘾了?”

    她笑了笑,说道:“嗯,过瘾了,走吧。”

    人类的情感真是令人难以琢磨,他们无法同过去做彻底的割裂就是因为回忆。他们被自己的回忆所捆绑,所束缚,并藉此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其实,那些挥之不去的回忆,不管是快乐还是苦痛,只有它们和现在的身体才组成了完整的“我”。如果抛下所有的回忆,“我”还能剩下些什么?

    人们有句俗话叫“上山容易下山难。”玛丽自己虽然能爬上大石,可她自己无论如何也下不去了。我也没有办法,托举拉拽都不行。最后我半开玩笑地说道:“要么干脆你把眼睛闭上,咱俩从这儿跳下去吧。”

    没想到她真的把眼睛一闭,说:“行啊,来吧。”

    “你相信我?”我说道。

    “嗯。只要你敢,我就敢。”玛丽闭目笑道。

    我笑了,把她轻轻抱起纵身跳下大石。落地之后我把她放下。她闭着眼临着海风很是陶醉的样子。

    “太快了,还以为得在空中飞一阵子呢。”玛丽睁开双眼说道。

    “一共才多高。”我说

    “真希望它有那么高、那么高,有天那么高,我就可以自由地飞了。”玛丽伸手一边比划一边说。

    “然后呢?”我问。

    “什么然后?”玛丽问道。

    “你怎么落地?”我说。

    “我有翅膀的,不会落到地上的。”玛丽欢笑着蹦跳着,径自跑到前面去了。

    “天真。”我跟在后面,在夕阳的余晖下向来路走去。

    在车上玛丽显得非常兴奋,小嘴一直欢快地“吧啦吧啦”说个不停。我插不上话,只好“嗯……哦……是吗……真的……”胡乱应答。等到家的时候天已大黑了。

    第二天玛丽上学,依旧是刘小风开的车。因为又忘了给车加油,这家伙脸拉得一尺长,一早上都没跟我说话。

    在路上,我问玛丽:“你是哪天的生日?”

    玛丽笑道:“怎么,想要送我礼物啊?”

    “有点想法。”我说道。

    “就是这个月的23号,想送礼物还来得及准备噢。”玛丽说道。

    “呵呵,”我干笑两声,不再言语。

    提到生日的话题,玛丽来了兴致。她趴在我的座椅上说道:“喂,问了人家的生日,就得送生日礼物啊。这可是起码的礼貌,懂吗?”

    “谁说的?谁规定问了别人的生日,就得给人送生日礼物的?”我说。

    “这是起码的礼节,是不是?”玛丽把脸转向刘小风,希望他能给自己帮腔。

    “对对,那是当然,礼貌吗……谁都知道。”刘小风附和道。

    “那你准备送她什么礼物,既然你也知道了?”我问刘小风。

    “嗯……我还没想好。今天9号星期一农历是廿九,好像是壬戌日,再过14天是23号。”刘小风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掐算着,“23号是农历十四……是丙子日,这个……好像是诸事不宜,这天不适合过生日。”

    “滚!”玛丽怒道,“不想送就别说,抠门。”

    “是吗,原来是诸事不宜呀。要不你这生日也改天吧,呵呵。”我在一旁扇着风。

    玛丽恶狠狠地盯着刘小风的后脖颈,那眼神像锥子似的,估计刘小风就是不回头也能感受得到。

    果然刘小风缩了缩脖子,侧脸对玛丽说道:“可能是我记错了。你等我回去再查一查,我再查查……”

    玛丽用力地推了一把刘小风的座椅,一下坐回到后座上,“查去吧,反正你俩送不送礼物我都不稀罕,哼!”

    “别着急呀,这生日礼物要是提前知道了是什么就没意思了,得有点神秘感才好,对不对?”我说。

    “对对对,”刘小风连忙说道,“意外才有惊喜吗。”

    “惊喜是一定会有的,只要别太意外就好。”我想起德鲁他们提过她的生日,自语道。

    “你说什么?”玛丽问道。

    “哦,没什么。”我道,“我说‘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扯淡!”玛丽小声说。

    “等着瞧吧。”我的声音更加小了。

    白天的时候我就支开刘小风,自己一个人开着车在城里乱转,去找德鲁三尖叉上的魔力回应。可是接连几天也没能发现一点线索。

    那把三尖叉上只有在我靠近时才能发出回应。要是平时也要它发出回应,一定会被德鲁发觉的,到那时再想找他就难上加难了。

    之前我曾经走遍了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并没有发现半点德鲁的气息。可能是他的气息被什么东西给屏蔽住了。迫不得已,这样我才在他三尖叉的做了手脚,希望它能带我找到德鲁。

    可这个家伙能平时能在哪儿呆着呢?我试着用德鲁的思维去思考,我要是他会选择在哪里落脚呢?飞机场、火车站、还是普通的居民楼?

    我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很可笑。这种事是可以想出的吗?莫不是真的被刘小风传染了?想着便扭头看了看刘小风傻傻的样子,心中不禁一凛。

    下午去接玛丽的时候,她告诉我要去学画,要我们送她过去。玛丽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引路,就这样我们来到了美术馆后面的一条僻静的巷子里。巷子两旁临街的商铺,都是些画廊、淘吧之类的小店。

    玛丽在一间名叫“怡静雅轩”的小画廊前叫停了车,“对,就是这儿了。”

    说着话她麻利地下了车,走进画廊。我和刘小风紧随其后,也跟着进了画廊。来到屋里发现,这间画廊是个里外套间。我们所在的外屋四面墙上都贴着浅色的壁纸,上面挂着大大小小的画,不知是学生们的作品还是待售的商品。

    我们并没有在此处多做停留,径直穿过外屋来到里面屋子。这里与外屋比起来就简陋多了,只是墙上刷了涂料,地上是水磨石,上面还粘着没有洗净的各色油墨颜料。

    一张桌子摆在门前的显眼处,上面放着一个托盘,里面装着苹果和香蕉。桌子的后面有几个少年或站或坐,正在画布前“挥毫泼墨”败着自己爹妈的血汗钱。桌子边上坐着一个人,正在翻阅一本有着美女封面的杂志。

    玛丽看到他忙喊道:“潘大哥,我们来了。”

    那人抬起头正是潘峰。一阵莫名的郁闷涌上我的心头。潘峰站起身,微笑着说道:“你们来了。走,咋们到外面说话,别打扰他们。哦,对了玛丽,你画具带了吗?”

    玛丽一蹙眉,“忘了。”

    “没关系,我这里有。不过比起你的可能要差一些,将就着用吧。”潘峰说道。

    “好啊。”玛丽

    “这画廊是你开的?”我问道。

    “不是,一个朋友开的。今天他有事,让我帮着照看一下。”潘峰说道。

    “是何伟吗?怎么没见着他?”刘小风对没有见到知音而有些失落。

    “何伟?他今天没过来,你找他有事?”潘峰说。

    “哦,没事。我就是随口问问。”刘小风说,“你们不同学吗。”

    “我们不是同学,我们在一个画展上认识的,因为谈得来也就熟了。”潘峰说。

    “这里的画都是谁画的?”玛丽问道。

    “基本都是我朋友画的,也有外人寄卖的。”潘峰答道。

    刘小风看画看得仔细,把脸都贴在画上了。玛丽见了,嗔怪道:“别蹭上鼻涕,蹭上就不好弄了。”

    “没事。”潘峰显得很大气,“那张也卖不了几个钱。”

    “就是。”刘小风站直了身子,瞟了一眼玛丽。

    “没有你画的吗?”玛丽问。

    “这幅,”潘峰指着一张画说道,“这幅是我画的。”

    那是一张尺寸不大的静物画,画中是一个花瓶摆在桌子上,花瓶里歪歪斜斜地插着几只花,明显的欧洲后印象画派风格。这画看似不出众,其实用意、着色、构图等都属上乘。

    “哇!真不错啊!”玛丽发出一声惊呼,也不知她看懂没看懂,“你看这线条,你看这画工,这意境……真是没的说。潘大哥你画得真是太棒了!”玛丽啧啧赞叹道。

    “过奖了。”潘峰笑了笑。

    这时,刘小风指着挂在墙角的一幅画说:“我看那副画也不错,不比他这幅差。”

    “哪幅?”玛丽皱起眉头,一脸的不悦。

    “就这幅……”刘小风领着玛丽来到墙角,指着挂在最高处的一张画说。

    “这张哪儿好了?”玛丽瞟了画一眼,也不多看。

    “没看出来?”刘小风晃着脑袋,皱着八字眉,一幅欠抽的模样。

    “没看出来,你说说吧。”玛丽抱着膀,看似正在积蓄怒气值。

    “这张多大呀!不比他那张大多了。”刘小风道出谜底,然后用殷切的目光望向玛丽,期待着她能“大彻大悟”。

    “滚!大有个屁用?你懂不懂!”玛丽终于忍无可忍,一脚踢向刘小风。刘小风把腰一拧,妖娆地闪身躲过。

    “没踢着!”

    “行了行了,都别闹了。”我想出面压住“阵脚”,可他们俩根本不给面子。玛丽不知从哪儿捡来一只画笔,把刘小风撵得满屋乱跑。

    我见“震”不住他们,有点来气,可也不便发作,便走到刘小风说的那幅画前佯装看画。那是一张油画,尺寸确实不小,在这些画里算是最大的。画的是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天空中乌云翻滚,狂风吹得百草倾伏,一缕阳光穿透乌云,照在一个侧对着人们,正在画板前怡然作画的白衣青年。

    “这画,这画……”我想跟潘峰打听一下这幅画,可潘峰正看着“战局”出神,对我头都没转,只是“嗯”了一声敷衍了事。

    这时,屋里的“战斗”正酣,玛丽把刘小风堵在一个墙角里用画笔敲打。

    “让你不懂装懂!让你不懂装懂……”玛丽嬉笑着,问一句打一下。

    “这幅画是谁画的?”我抽空又问潘峰。

    潘峰看了我一眼,又笑盈盈地看向玛丽他们,这次他都没搭理我。

    “不敢了,不敢了。服了服了……”刘小风笑着告饶。

    被人漠视的滋味变成愤怒,我大喝一声:“够了!”

    在场三人都僵笑着看向我,满脸的莫名其妙。一种无力感爬上心头,我的怒气也瞬间消于无形。见三人都呆呆地看着我,我赶紧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说道:

    “干什么来了?赶紧学画去!”

    “都怨你,净捣乱。”玛丽撅着嘴,根本不明白我为什么发火。

    “怨我什么呀,是她要打我的。”刘小风抱怨道。

    “等会儿再收拾你……潘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开始?”玛丽问潘峰。

    “随时,要不……你现在就进屋跟他们一起画。我去给你准备东西。”说着潘峰进里屋去了。

    “你们在外面等我,不许进来偷看。”玛丽说完也进里屋去了。

    “你自己慢慢看吧。”我留下刘小风,走出画廊回到车上,没由头地生闷气。

    天快黑了玛丽才和一帮学生走出画廊。一路上玛丽哼着歌,看上去很高兴。我一言不发,刘小风几次挑起话头都没人接,也识趣地不再言语。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玛丽下午都要到“怡静雅轩”去学画。而我在空闲的时候就四处转悠,直到周五的晚上。

    这天玛丽破例没有去学画,而是直接回了家。我感到好奇但也不好问她。晚饭后我就独自一人开车瞎转去了。

    当我转悠到“六号栈道”附近的时候,猛然感受到了德鲁三尖叉发出的魔力回应!

    找到了!它就在这附近!我减低了车速,循着三尖叉发出的回应,在宽阔的大道缓缓行驶。等到了博物馆附近的时候,魔力回应猛然达到最强。

    我把车停在路边下车步行,在博物馆的后身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院落。三尖叉的回应就是大院里发出来的。

    大院的围墙很高,而且上面还架着带刺的铁丝网,也不知是个什么所在。我来到大门前,只见两扇厚实的高大铁门紧紧关着,门上还贴着一张大纸。我走到跟前,借着朦胧的月光,我依稀看出这是一张仓库招租的启示。

    看来这里是一家仓库,没想到德鲁会找这样一个地方落脚。我围着这间仓库转了一圈,确认三尖叉的回应就是从这里发出的,然后我轻轻一跃跳进大院。

    四周一片漆黑而且静得出奇。我向四周看了看,发现院子的北面和东面各有一幢四层楼房,西面有一间简易的铁板房,也有二层楼高。院子中堆放着不少东西,都用雨布苫着,也不知是何物。

    三尖叉的回应就是从北面那幢四层楼里发出的。我几个纵跳便来到楼下,发现大楼的正门被一把大锁锁着。我跳上大门前的门廊,来到二层的一扇窗户前。

    窗户是那种老式木头边框的,窗户上的玻璃都已经残破不全。但是每扇窗户又被人从里面钉上了一层木板,是以整扇窗户都密不透风。

    我轻轻地推了一下里面的木板,木板很结实,竟纹丝未动。如果我再稍加用力的话,木板或许能被推开,但估计也会弄出不小的动静。我把手放到了木板上释放出热力,不一会儿的功夫,木板就被烧出一个大洞。

    我挥手驱散刺鼻的烟味,探头向里看了看。屋子里面漆黑如墨,什么也看不清楚。我又回头向院里看了一眼,见一切并无异常,便闪身钻了进去。

    借着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我看清了周围。这是一间很宽敞的房间,房子的举架很高,房内凌乱不堪。许多空纸箱被堆放在墙角,还有很多的破烂杂物被胡乱丢在地上,几个破旧的货架斜靠在墙上,像是随时都能倒塌下来。

    我小心翼翼地避开它们,尽量不弄出一点声响。也许是没有存放货物的缘故,这个房间并没有上锁。我推开厚重的木头房门,发出沉闷的“咯咯”声。我的心也随之一颤,生怕惊动了这里的“主人”。我停下来侧耳细听,却并没有听见任何异响。

    三尖叉的魔力回应越来越强,它现在一定和他的主人在一起,就藏在这里的某个地方。在走廊的尽头我找到楼梯,一楼静寂无声,我循着楼梯来缓缓来到三楼。

    当我来到三楼的时候,已经不再需要魔力回应的指引,因为隐隐的交谈声音正从四楼传来。一束光从四楼的一个房间里透了出来,伴之而来的是谈话声音和我再熟悉不过的德鲁的气息。

    终于找到了!他们真的在这!我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前,借着狭窄的门缝向房里偷窥。

    房间里亮着灯,可是因为角度的关系,我只看到了德鲁的背影,他像是正在和什么人交谈。我看不见那个人,但能听到他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每个人都有权力选择自己的路,我相信他那样做是因为他还没有遇到能指引他走向光明的人。”那人说。

    “可是……可是那个家伙根本就是冥顽不灵,我的话他根本就听不进去。”德鲁说。

    我猜他说的“那个家伙”就是我。

    “不、不、不,德鲁,”那人说,“你显然没弄明白,虽然你们都是强大的魔王,但他和你却截然不同。我们要用特别的法子来对待他。

    “嗯,是得用特别的法子;那个头脑简单的家伙,每天想的就是怎么去折磨别人。”德鲁说道。

    “他的头脑简单?别忘了,德鲁,我也给过你机会。但事实证明他才是最强大的魔王。你两次都败在这个‘头脑简单’家伙的手里,你又如何评价自己的头脑呢?”那人说。

    “可我这次并没有输给他……”德鲁辩解道。

    “没有输?”那人说,“那么你看看自己的武器,看它跟原来有什么不同?”

    听到这里我心一惊,莫不是这人对我的手段有所察觉。德鲁显然有些莫名其妙,他取出三尖叉,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有什么不同?它好像在……”

    “它已经不是你原来的叉子了。”那人悠悠说道,“它被人做了手脚,而你却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什么!”德鲁一惊,几乎把脸都贴到三尖叉上,“它像是在释放着什么信号,这感觉……难道是他。”

    “哼,别看了。人家都已经找上门来了,还不快把人请进来。”那人说道。

    德鲁和我同是一惊。

    “他来了?”德鲁带着满脸惊疑看向房门。

    “戏法穿帮”了,掩面下台不是我的风格。我推开门,笑着大步走了进去,“不用请了,我自己来了。”

    房间里很明亮。德鲁惊愕地站在门口不远处,一时不知该如何进退。墙角那里背对着我还站着一个人,但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阻挡住了光线,看起来模模糊糊的,只依稀看见有一个高大的身影。

    “终于见面了,不想打个招呼吗。”我长出一口气说道。

    那人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屋子里静极了,空气似乎也变得沉重起来,压得让人喘不上气。

    “嗨!”

    伴着一道闪电般刺眼的亮光,那人猛地转过身来。我赶紧扭头避开那强烈的闪光。等那光亮渐消散,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的人走出了墙角。

    那竟然是另一个“我”。

    第十四章牧人

    “哈哈哈……”我放声大笑。

    “呵呵呵……”另一个“我”也跟着笑。

    我们就这样相对大笑,仿佛是多年不见的双生兄弟。忽然我止住笑,那人也同时收声。我们谁也不说话,彼此凝视良久。

    “想不到这张脸这么难看。”我说。

    “可我不介意。”那人说。

    “不能换张漂亮点的?”我说。

    “怎么,你不喜欢?”那人说。

    “不是,我怕等会儿会下不去手。”我说道。

    “哈哈,”那人干笑两声,“可是德鲁比较喜欢这样。”

    “哦,为什么?”我问道。

    “因为不管是谁打了这张脸,他都会很高兴。”那人说。

    “哈哈……”我笑了。这人的举止言行,包括说话时的语气腔调都在模仿我,这让我十分不爽。

    我瞟了德鲁一眼。此时的德鲁已经看不出有任何的吃惊,取而代之一副冷漠的神态,好像眼前发生的事与他再无关系,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有什么手段,能让一个桀骜不驯的魔王变得如此驯服。看来这人不简单,我要小心提防。

    “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又是很久没人说话,最后还是我忍不住先开了腔。

    “我一直都在等你来问。”那人始终保持微笑。

    “那么,是你吗?”我想他一定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是我。”他回答得很干脆。

    我点头,又问道:“那么,你又是谁呢?”

    那人眨了眨眼,缓缓答道:“我有很多名字,你可以叫我‘牧人’,放牧的牧,人类的人。”

    “牧人?好大的口气。算了,也不管你是谁了。现在我要你俩跟我走一趟,到冥王那老头子面前把事说明白,然后我再随便从你身上卸下点‘零件’,咱们就算两清了。你看怎么样?”

    虽然形式对我十分不利,可硬气话还是要说的。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答反问。

    “为什么?因为我丢了东西,是你们偷走了它。”我答道。

    “什么东西?”他问道。

    “你明知故问。”我说。

    “你真的以为自己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找罪灵?”他说道。

    “不是为了找它,难道是跟你玩‘连连看’来了?”我有点压不住火气了。

    “不错。”他笑着对我说道,“你确实是来找东西的,不过你要找的并不是你所说的罪灵。”

    “哦,对,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我并不是来找恶灵的,我是来找一个叫‘新时代’的玩意,找到它我就会无拘无束,无忧无虑,无法无天。我还能得到绝对的权力和自由。当然,除了脑子以外我能拥有整个世界,我说的没错吧。”我笑着说。

    牧人的脸色沉了下来。抢了他的词,扫了他的兴,让这些自以为是的人难堪是我最乐意干的事。

    牧人地沉思了一刻旋即说道:“难道你没有意识到,使你来到这里来的正是你的宿命吗?”

    “呵呵……妈的,又一个该死的词,”我被他气笑了,“‘宿’你妈的命。我来到这儿就是想找回那个罪灵,然后回到火狱去过我的小日子。别跟我说什么宿命、权力、自由,时代什么的,那他妈的都是狗屎,你也是狗屎。赶紧跟我走,否则,不管你是什么‘草人’、‘木人’的,我都让你后悔遇着我。”

    “哎……”他长叹一声,“怎么来这儿时间长了,你就忘了一个魔王的骄傲和矜持了?”

    “别在那里故作清高了,你到这儿来想必干的也不是什么好事。”我说。

    “哦,那你倒是说说,我干的是什么事?”牧人说。

    “具体的我不知道,不过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你们在打一个女孩的主意。”我说。
本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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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不想来,其实我们老家要比你们这儿好
……放心,一般情况下我不咬人
……不,我不是来和你们抢女人的,当然更不抢男人
……实际上我吃素,这点你放心
……是的,我是真的魔王,地狱里每个人都知道
……地狱吗,一点都不神秘,想去我领你
……哎哎哎,别走,我话还没说完呢
…………
<看地狱里的魔王怎么玩转都市。
护花,抓怪,除妖,以恶制恶。>
……
……
“什么狗屁简介,其实我什么都没做,是他们招惹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