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侍卫着急地劝着，压低声音道，“虽然陛下是给您下了任务，可……您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啊！”
代嵇摇着头，抬手指着萧昀的方向，声音带着怒意，高声道，“放箭！都给本宫放箭！今日必须完成父皇留下的任务！”
“代嵇殿下……”
身旁的侍卫犹豫着，无一人射出箭。
“代嵇。”萧昀的声音又冷了一度，垂眸俯视着他。
“援军未来之前，你有走的机会，援军来到之时，你是逃不了的。”萧昀声音一顿，声音压的更沉些，似乎有些艰难，“可一旦开战，上安百姓必将遭难。”
萧昀唇角平直，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台阶之下的代嵇，语气冷静地可怕，“你现在离开，我自有办法压下今夜的事情。”
“你若不走……”
他声音平静，听不出一丝起伏，沈漫却知道，他此刻内心却并非毫无波澜。
萧析无为人正直，手段干净，从不参与那些肮脏的事。
萧昀与这个二哥的感情还不错，可萧析无无辜遭难，萧昀心里必然不好受，更不愿放过罪魁祸首代嵇。
可若是开战，将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卷入战争，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可这是萧昀不愿看到的，沈漫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挣扎与无力。
她伸出手去抓住了萧昀的，在冬日里，萧昀的手格外凉，沈漫下意识指尖一颤。
但她没松开，反而抓的更紧了。
侍卫拉着代嵇，压低声音劝道，“走吧殿下！再不走来不及了。”
代嵇眉头紧皱，怒视着萧昀，咬紧牙关重复道，“放箭！”
“殿下！走吧！”侍卫一个个的也都是人精，也明白当前的处境。
两人拉住挣扎的代嵇，向后走，“撤！快撤！”
“萧昀！”代嵇一边被人拖着向后退，一边不甘心的嘶吼着，“本宫期待着……在战场上与你一较高下，总有一天！”
大片黑压压的人影收了弓箭，如退潮般退出了朝阳殿。
萧昀的手掌忽然绷紧，沈漫感觉到了他心中情绪涌动，她下意识抓紧了萧昀的手，低声唤道，“殿下……”
很快，朝阳殿前的阶梯空了下来，那些人仿佛从未出现过。
整个台阶上，只余下斜斜躺着的萧莫启和萧析无两人。
沈漫反应过来，迅速拉着萧昀往台阶下走，并吩咐身侧之人，“快去把姜大人找来！”
“不用了……”萧昀拉了拉她的手，停下了台阶之上。
沈漫回过头去看他，担忧地喊了一声，“殿下……”
萧昀眉眼依旧柔和，眼底却是浓浓的悲伤，他眼角微红，深深吸了口气，拉着沈漫往下走，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去看看二哥。”
沈漫忍着眼角的泪花，点了点头，向着台阶下方一步步走去。
心却沉入谷底，沈漫的心情从来没有为此这般沉重。
皇家素来有陪葬的习俗，贺兰容怎么办？还有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怎么办？
沈漫喉头更咽，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停在了萧析无的身边。
她握着的萧昀的手也一直轻微的抖着，她只能紧紧地握住。
沈漫还未来得及蹲下身去查看一番，远处传来女人的嘶吼，痛苦又压抑至极，“析无！”
“贺兰姐姐……”沈漫的瞳孔一瞬间睁大，看向了远处那个奋力跑过来的身影。
娇小又无助，磕磕碰碰的跑过来，拼了命地向这里跑过来。
贺兰容还穿着薄薄的中衣，随意披在身上，头发散开，显然也是急急忙忙的赶过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忙手忙脚的小丫鬟。
大概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大半夜的闯进宫里寻找萧析无。
“析无！”贺兰容跑过来仿佛一下子没了力气，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她抖着手去将地上的人翻了过来，露出萧析无那张惨白又布满血污的脸。
显然已经没了性命。
沈漫惊呼一声捂住了嘴，瞪大的眼里满是惊恐与悲哀。
萧昀抓紧了她的手，另一手下意识去捂住了她的眼睛，颤声道，“别看。”
“析无……”贺兰容吃力的抱起他的上半生，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贺兰容抽抽噎噎地哭，上气不接下气，“萧析无，你醒醒！你醒醒啊！”
“醒醒……”贺兰容眼泪大滴大滴滚落，无声地落近萧析无的衣襟里。
她大力摇晃着怀里的人，而回应她的只有逐渐冰冷的尸体。
“萧析无！”贺兰容声嘶力竭地哭喊，扑在他的身体上剧烈咳嗽起来。
沈漫看不下去了，忙蹲在地上去扶起贺兰容，她带着哭腔，“别哭了贺兰姐姐，你肚子里还有孩子……”
“节哀顺变，贺兰姐姐，你别哭了。”沈漫用袖子给她擦眼泪，但贺兰容的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珍珠，源源不断。
“王妃，节哀。”丫鬟也掉着眼泪，小声安慰。
贺兰容不管不顾的大哭，“萧析无！你明明只说进宫处理一件小事，你明明说很快就会回来！你回来啊！你回来啊！”
“你怎么舍得丢下这个孩子……”
贺兰容一张秀气的脸上全是泪痕，发丝乱糟糟的黏在脸上，哭的喘不上气来。
“贺兰姐姐……”沈漫难过地抓着她的袖子，“你要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啊。”
贺兰容手上也沾了血污，她不管不顾的捧着萧析无的脸，一遍遍问道，“你不是说……等孩子出生了，你要教他练剑，你还没有给孩子起名字……”
“萧析无，你怎么舍得让这个孩子没有父亲？”
“你醒醒啊！醒醒……”
台阶上占满了金甲军，皆是沉默着看着这一幕。
萧析无年少有为，也是难得的少年英才。
贺兰容一阵剧烈的咳嗽，几欲呼吸不上来。
沈漫眼泪跟着掉，“贺兰姐姐……求求你了别哭了，别哭了，对孩子不好。”
萧昀也跟着蹲了下来，眼角通红，轻声安慰，“二嫂，节哀。”
身后沉默许久地朝阳殿大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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