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当当的餐桌，围着满满的人，说着开开心心的话。顾雪晴没有告诉钟皓栩白天的插曲，梁禹辰也不好破坏轻松的氛围，这件事就算了。
大家都很默契地避开了各种不愉快的话题，谈论的都是各种轻松的内容。
心情好，胃口就不会太差，边聊边吃，最后刚好吃光光。
收拾的工作由男士包揽，沈漫冰陪着顾雪晴先去休息了。
钟皓栩留了梁禹辰在别墅过夜，两个人借用了司凯的画室，心平气和地坐在并排的沙发上，品着红酒。
久违的一幕，连他们都不免产生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钟皓栩忍不住感慨：“没想到还有机会和你坐在一起喝酒。你说，如果雪晴跑上来看见这场景，会不会有打咱们一顿的冲动？”
梁禹辰想了想：“那可说不好，不过她肯定先冲我来，然后才是你。”
他们两个上一次举杯共饮是上辈子的事情，钟皓栩还是欧阳琛，梁禹辰还是路霆绅，同父异母的兄弟俩正庆祝着计划的成功，嘲笑着沈清漪的天真，笑得无比开心。而此刻，他们的笑只是礼貌。
钟皓栩抿了一口酒，缓缓道：“今天……多亏你及时赶到。”
梁禹辰晃了晃酒杯，盯着杯中的滑动的液体，问道：“你既然知道了，还敢回来那么晚？”
“因为你在，我没什么可担心的。”
钟皓栩是接到了保安的通知，才知道顾学而找上了门。当时他正在开一个非常重要的会，实在分身乏术，而司凯那边也一样。他正犹豫着准备离席的时候又被告知有一个非常高非常瘦脸色比较白的男子和之前的男人较上了劲，他来了之后把女生保护了起来，他才敢回到会议中继续工作。
“你就这么放心？她跟我在一起，未必安全。”
钟皓栩打量了一番梁禹辰无处安放的腿，戏称道：“虽然他比你结实一点，但是以你这海拔，他应该也奈何不了你。就算打不赢，怎么着也能混个平手不是？”
梁禹辰放下跷起的腿，身子往前，用膝盖撑住手臂，挡住了自己稍显瘦弱的身形。
他左手握成拳，打趣起钟皓栩来：“不一定，我这一拳可比不上钟少抡出去的结实。”
钟皓栩伸出自己揍人的拳头，真的和梁禹辰比了起来。虽然他们的手都是骨节分明，修长好看，但在力道上还是钟皓栩更胜一筹。
“确实，论战斗力，今日的梁禹辰已经不能跟当初的路霆绅同日而语。”
梁禹辰闷头灌下了整杯酒：“不是答应她不再提以前的事？”
“好，不提了。”钟皓栩对着他举杯，小酌一口。
梁禹辰继续说着：“今天的事是个警示，你以后不能对顾学而掉以轻心。实在想不到，他本事还挺大，竟然能找到你住的地方。”
钟皓栩回想这几天的经过，想着能告诉顾学而自己家住址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了：“不是他本事大，是你的好妹妹本事大。”
“雨菲？”梁禹辰不信，“他们俩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怎么认识的。”
“有个记者朋友拍到过他们在一起喝东西，至于怎么认识的我就不清楚了。”钟皓栩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不过我觉得今天的事不会再有第二次，顾学而的好日子到头了。”
“怎么说？”
“雪晴托阿凯去找一处消息相对滞后但是比较安全的旅游景点，打算给叔叔阿姨安排一个充实的十一假期。”
话不用说得太明，点到这里，懂她顾虑的人自然会懂她此番的用意。
只是梁禹辰不免担心：“七天，只是个开始，未必能如她所想平稳过渡。”
立案需要时间，整个过程走下来绝不会容易，要消耗的时间只多不少。
钟皓栩默不作声，他和梁禹辰有着相同的担心。就这么几天，最多是个开场，事情的全貌她根本瞒不住。无论她考虑得多么周全，顾家的体面也很难保住。她必须要直面最亲的人，要无数次直面那些切身的痛苦。
那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内心饱受折磨的过程。
“可这件事，总要有个开始。她一直瞻前顾后，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再难也要继续。”
“我只怕……”梁禹辰欲言又止。
“怕？有话直说。”
“我怕她，抵不住自责，精神会彻底崩溃。”
梁禹辰将白天的所见和自己的担忧一五一十讲给了钟皓栩，钟皓栩的眉头随之越蹙越紧，拧成一股麻绳之后又慢慢铺平。
“我会去帮她找最好的咨询师，最好的精神科医生，给她最舒服的环境……”钟皓栩心虚，连话都说得毫无底气。
资源再好，若顾雪晴内心抗拒，那么一切都没有意义。而接受治疗就意味着她要面对完全陌生的人再次自揭伤疤。这太难了，也太残忍了。
“她答应我会努力养好身体，至少这半年有我的命和她绑在一起，不用担心她会做傻事。半年之后，我就不敢保证了。”
“你的命？”钟皓栩心里惦记顾雪晴，倒是忘了眼前的人才从医院跑出来，“我只想听实话，如果是那些虚的就算了，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梁禹辰笑笑，把酒杯放到了一边。
“几年前有一次不太舒服就去做了个体检，当时没有大问题但是大夫警告过因为遗传的关系我患白血病的几率很高，而我的血型又比较特殊，几乎很难从库里找到能够匹配的骨髓。我当时年轻没当回事，透支身体的事儿没少干，以至于现在应验了。”
不止应验，还差不多复刻了他生母的情况，一旦确诊就时日无多。
他舒展开肩膀往沙发上一靠，双臂随意耷拉着，显得十分慵懒：“有时候啊，还真不得不信命。就拿我自己来说，上辈子没干过一件好事儿，所以这辈子除了寡亲缘还寡情缘，爱而不得之外，命还短，而且还要输给同一个人两次。我出现得早有什么用？哪比得上你的来得巧？”
“以前怕伤害她不敢再进一步，后来你来了，我们竟成了兄妹。不过就算她不是我妹妹，我也没法跟她走到最后。还是你小子运气好，能和她从新来过。”
他的言语间已经生死置于无关紧要的位置，丝毫不紧张自己的病情，语气中流露出的是轻松和坦然，还用那么一点的不甘和羡慕。
其实，留给他的时间可以不止半年，只是他自己选了最短的选项而已。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