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李殷殷，也没想能到，在自己人还在学校，自己的毛做成的玩偶还放在宋林舒床头，宿舍里也还燃着香，都有不要命敢动手，扰宋林舒清梦。
而且，对方是公然挑衅，甚至都没有去做隐藏或是如何——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方确实无法绕过李殷殷的感知动手。
而叶槿在最开始因为李殷殷的爆发愣了那么一下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是示警？”
狐族往自己打算庇佑的人族身上留自己的所有物，或是在自己的地盘引燃狐梦香，都是为了在出现变故的时候，自己能第一时间发觉。
故而这种做法，有一个通俗的名称，就叫“示警”。
而李殷殷冷着脸：“林舒醒了，我先回宿舍。”
“有关乱妖的猜测我都已经说了，如果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也不急在这么一时。”
叶槿点头。
确实不急在这么一时。
况且，急了也没有用——若是真急了，反而更要先解决宋林舒那边的问题。
毕竟他们直接照找不到对方的动静，对方直接欺负到了他们脸上，虽说是对他们的一种挑衅，却未必就不是一种极其容易录入马脚的冒险。
若不是自己确实不太好在三更半夜跑到女生宿舍去，叶槿是想跟着李殷殷的一起去的，然而男女有别，这点上他也确实没办法，只能表示如果有帮的上忙的地方的话没着急必然会竭尽全力。
李殷殷没回应。
她赶着回宿舍。
回到宿舍之后，火燎火急掐了个诀，取代了原本躺在自己床上的化身，听着对床忽轻忽重的呼吸，心情复杂。
这还是她第一回听宋林舒哭得这么明显，一时间确实拿不准到底是因为情绪激荡，还是因为宋林舒如今放得比从前开。
多半还是前者，毕竟放得再怎么开，也不代表宋林舒会愿意因为自己的问题，三更半夜让舍友被扰了清梦。
这种情况，李殷殷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开口好临海市不开口好。
毕竟宋林舒已经醒了，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她开口，说不定会给宋林舒带来更多的困扰。
可如果不开口，对宋林舒今晚的遭遇，以及有可能在“人为的”梦里看见的东西，她也无从得知。
李殷殷其实不想贸贸然再对宋林舒使用引梦术或者如梦书。
宋林舒跟晋明徴又不一样，天底下，其实也很少人能像晋明徴那样天赋异禀。
至于幕后黑手，李殷殷没能逮到。
到最终，她也没开口惊扰宋林舒，只听着宋林舒自己在那哭了半夜，然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重新睡过去。
也睡不了多长时间。
第二天一遭，因着哭了半夜而眼睛有点肿的宋林舒，再一次开始回避李殷殷。
李殷殷当然知道是为什么，但既然宋林舒不想被人发现，她也就不会去刺人家的痛点，只跟没事发生过一样，照常去找尹诗澜一起去食堂，并在尹诗澜想找宋林舒的时候，打了个圆场，将话题绕了过去。
吃过早餐回到教室，早餐时间，叶槿借着传纸条的方式，问起了前一天晚上的事情。
对此，李殷殷只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她确实是不清楚，她甚至不清楚幕后人到底对宋林舒动了什么手脚。
不过，在早自习结束之后，她也仍然给叶槿传了一张纸条。
【术士协会有没有记录过本体是兔子的大妖。】
叶槿回过去的，是个问号。
李殷殷心想也是，叶槿本身有古怪，又只是术士协会的边缘人，就算之前不知道为什么会了解九尾与先天灵脉等一系列的事情，却不代表真的什么都能知道。
更何况，妖怪的事情，妖协比术士协会知道得更清楚。
按照妖协的习惯，真有什么特别厉害的大妖怪，不到非得揭露的时候，妖协不可能将这个妖怪的身份透露给术士协会。
就譬如，李殷殷现在在术士协会眼中的形象，也依然还是“特别厉害的狐狸精”。
这一点，妖协跟术士协会之间其实也有默契，毕竟谁还没个秘密呢？大家又不是同一个屋中，当然不至于把自己的所有底牌都露在对方面前。
譬如妖协其实也未必知道，人类修士里头，还有叶槿这样一号人物，更不知道叶槿能直接跟九尾抗衡。
于是最终，李殷殷表示，这事叶槿不用再问，她会找机会联系术士协会，直接把事情问清楚。
也就一个电话的事情。
倒是叶槿的纸条就又跟了过来：【我听说，宋林舒新养了一只兔子，你怀疑这个？】
李殷殷正打算回，原本讲着课的祝红鲤却忽然敲了敲黑板：“叶槿，李殷殷。”
李殷殷下意识看向讲台，便见祝红鲤一脸的无奈：“虽然你们确实有不听课的资本，但，给点面子好不好？不然教导主任从窗外看见你们上课公然传纸条，我很难解释的。”
李·好学生·殷殷：“……”
这还是她第一次因为上课开小差被点名。
估计也是叶槿第一次。
锅都不知道该算到谁头上。
祝红鲤抓完典型，看着两个不是学生的学生重新规规矩矩坐好，又看着周遭八卦得恨不得马换上下课好交头接耳的同学，也没非揪着他们俩不妨，只道：“下不为例——叶槿你翻译一下第三段。”
叶槿起身，拿起语文书，从善如流开始翻译——自然是没有出差错的，不然祝红鲤可就真下不来台了。之后，祝红鲤让完成任务的叶槿坐下，又提了句以后上课搞小动作不要这么明目张胆，便没再追究，只抓紧时间继续讲课。
李殷殷跟叶槿也没有再继续搞小动作，不管是否跟着任课老师的进度，课堂原本就是用来学习的。
之后，好容易熬到第一节课下课，第一个没憋住的就是祝红鲤。
她转过来，一脸担忧地看着李殷殷。
不需她开口，李殷殷都知道这姑娘又在愁什么。
从前李殷殷带着晋明徴的时候，尹诗澜就为“李殷殷有可能因为喜欢晋明徴而耽搁自己”而发愁，还怂恿过她要么就找叶槿玩。
如今她确实在跟叶槿“玩”，也因为跟叶槿一起上课开小差而被老师点名，尹诗澜自然又要继续愁，生怕自己的好朋友因为早恋影响学习，进而影响到将来的发展。
可以说，尹诗澜愁的东西，跟学生家长会愁的东西，从来都没什么两样。
但尹诗澜愁起来，却总能让人感受到一股孩子气，就跟自己还闹不明白的小朋友，非得来愁大人的事情一样。
当然，尹诗澜的好意，李殷殷是心领的。
她笑了笑：“放心，我肯定不会再拉着叶槿讨论跟正在上课的科目无关的问题了。”
尹诗澜：“……”
她一脸复杂地看着李殷殷，非常想问，麻烦的难道是这个问题吗？
然而麻烦的好像还真就是这个问题。
上语文课公然讨论语文之外的问题，还被语文老师逮到什么的，确实挺严重。
但这件事放在李殷殷跟叶槿身上，又好像确实没什么大问题。
毕竟这两个进度都比一般学生快，基础也扎实，既然老师讲过的问题他们都已经懂了，在不会干扰到其他人的情况下去学些别的东西，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所以问题真的就出在“上语文课不学语文”以及“公然传纸条讨论”上。
这样一来，李殷殷的思路完全没毛病。
深深感觉到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的尹诗澜一脸复杂地看了会儿李殷殷，还是转了回去。
所以说，其实李殷殷有分寸就好，再怎么着，她也不能像个管家婆一样去管着李殷殷。
那样不行。
没人会愿意跟没分寸的人做朋友。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
这天是周五，下午放假，中午也没怎么安排午休。
李殷殷在收拾好东西之后，跟尹诗澜说了一声，以“祝老师布置了任务”为由提前回了教室，然后在教室里，看见了同样提前回到教室的叶槿。
但提前回来的其实也不止有叶槿一个，故而他们两个就算能在教室聚头，也不能旁若无人地去继续讨论上午没讨论完的问题。
最终就是，他们依然要传纸条。
李殷殷对这样的方式没有太大的意见，在叶槿表示继续传纸条之后，直接抓了自己的草稿本开始写：【我跟祝红鲤去看过宋林舒的兔子，祝红鲤用的原型，我们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但如果那只兔子真的有问题，凭着能动我幻境的实力，也并非不能做到在我跟祝红鲤面前，伪装成普通兔子。】
固然狐狸是兔子的天敌，无论如何，兔子对狐狸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
但普通兔子的恐惧程度，跟老妖怪兔子的恐惧程度，自然不可能一样。
这点并非不能伪装。
所以李殷殷其实从未放下戒心。
她不知道叶槿对这个猜想回事什么态度。
但直觉告诉她，叶槿并不会让她失望。
而果不其然，叶槿传回来的纸条言简意赅。
【我会留意。】
他甚至都没有去问李殷殷怀疑宋林舒家的兔子的缘由，直接就表示，自己会留意。
李殷殷承认，自己这一刻，其实很受用。
哪怕叶槿确实又很多不诚实的时候，但叶槿也确实从未有过跟她立场相悖的时候。
甚至于，一开始，是叶槿帮她继续保密九尾身份，是叶槿主动向术士协会隐瞒她会妖火和摄魂夺魄之术的情况，也是叶槿一而再再而三接下她不想处理的乱妖魂魄。
甚至于一开始，其实也是叶槿把她带到后山，先天灵脉遗迹之事，对她毫无保留。
纵然她确实不是个仨字，也确实不会疯到非要融合先天灵脉遗迹然后称王称霸，但叶槿的这份信任，从一开始，似乎就有些过了。
李殷殷感动，但李殷殷并不理解。
李殷殷还不想问。
于是当下，他们讨论的点，依旧集中在宋林舒以及幕后黑手身上。
叶槿认为，对方针对的依然是李殷殷，至于宋林舒，多半只是那个倒霉的被殃及的池鱼。
至于为什么明明尹诗澜跟李殷殷更亲近，对方却非要选择对宋林舒下手，叶槿跟李殷殷并没能得出定论，只初步怀疑，是因为宋林舒更好下手——按着对方习惯性“攻心”的手段，要对付尹诗澜，确实没有对付宋林舒那么简单。
毕竟尹诗澜这个姑娘，心思干净纯粹，家庭又好，本身就是被娇惯着长大的小公主，自己也被养得自信乐观、温柔坚强，要在不造成实质性伤害的情况下摧毁这样的人，原本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至于直接动手……乱妖倒也不是没试过直接动手，就先前动手的乱妖，这会儿估计还被困在叶槿原本的住处呢。
也不知道叶槿是直接将瓶子放着，还是又做了进一步处理。
总归魂魄还在他手上。
而那一次没得手，尹诗澜身上有了李殷殷跟祝红鲤下的双重保险，说不定还有叶槿盯着，乱妖基本便再没有别的机会直接动手。
尹家人也是李殷殷护着的。
到其他同学陆陆续续回到教室的时候，李殷殷跟叶槿已经没再传纸条。
只是他们特地回来传纸条聊天这件事，依然叫其他提前回来的同学看在眼里，加上早上的插曲，仍在班级中传递着的“班本”上终于录入了新素材。
讲的是少年男女在遇到彼此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从未遇到过对的人故事，情节老套，奈何文笔生动，便是字因为起主人为了降低辨识度而写得七扭八歪，也依然有许多同学表示好甜好甜摩多摩多。
第二节下课拿到班本的当事人李殷殷：“……”
算了，同学们高兴就好。
不过，这倒是又叫她想起了中午时候，叶槿的一个提议。
盯着李殷殷的幕后黑手会对李殷殷亲近的人下手，那无话不说的同桌，能否算是亲近的人？
如果可以，叶槿希望能用自己来钓鱼。
毕竟鱼饵直接上去把鱼弄死这个路子，实在是比其他路子要稳当很多。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