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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疏若张大了嘴，半晌才道：“什么？”
阿澈吸了吸鼻子，道：“跟馒头西施一样，死在自己卧室里，门也没锁，也是太阳穴上有颗铁莲子，就连铁莲子也是原先那一颗……馒头西施伤口里起出的那颗铁莲子一直是我在保管，今早我去查看时，已经不见了。”
楼疏若想了想，道：“也是只穿着睡觉时的衣物，也是没躺在床上而是躺在地板上？”
阿澈连连点头，眼眶又红了些，重复道：“情形跟馒头西施死时一模一样。”
“我跟你去看看，走。”
楼疏若跟着阿澈前行，一边听他断断续续道：“每晚我爹总要监着工人将这日收购的野味处理腌制好才睡的，一般都得到子时。昨夜我睡下时还听到他在忙活的声响，想必昨夜也是至少在子时以后才回的卧室。而今早我大约是卯时三刻去看——因我爹每日都起得早，今日却似乎晚了些，我才去的。”
——也就是说，连死的时间都应该跟馒头西施差不多。
楼疏若自顾自地走，时不时扯下手帕擤鼻子，也不知有没有在听，过了一会才道：“你最后见到那颗铁莲子是在什么时候？”
“哎？”阿澈愣了愣，一时还真想不起来，“昨天我一回家就把它放在我房中的抽屉里，之后就没再看……我回家大概是在……酉时左右，啊对了，我睡前还看过一次，那时大约戌时二刻。”
楼疏若轻轻“嗯”了一声，不置可否，也不再说话。
直到见到马家老爹的遗体，果然是跟馒头西施出奇的相似（相貌除外）。上下检查过一遍，也是除了太阳穴处的伤口再无旁的致命伤，倒是颈后有红肿破皮，像是拉扯什么物事下来留下的痕迹。
“这里。”楼疏若指着颈后问道，“令尊平时戴着什么么？”
“应当是块翡翠貔貅。”阿澈道，“呃……商人嘛，据说那只貔貅还是我家祖传的，我爹曾说等我接了家中的事务再将它送给我。你说这个杀人凶手……难道还喜欢顺手牵羊？”
传说貔貅神兽只有上面一个口，下面那个排泄用的口就没有，所以是有名的只进不出，又相传这神兽能找到金银，镇宅驱邪，被人看作招财进宝发大财的吉祥物，商人最是喜欢。
“还未请教令尊大名？”把马老爹的遗体翻来覆去看过一遍，楼疏若又问了个看似不是很相关的问题。
“啊……”阿澈道，“叫马东祥，据说是什么紫气东来，祥瑞之兆的意思。哎，商人嘛……”
“我知道了。令尊的遗体没什么问题了，节哀顺变……筹办后事吧。”楼疏若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忽而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令尊身亡之事，镇上其他人知道了么？”
“还不知呢。”阿澈想着想着就悲从中来，“我一发现不对就去找你们了，还没来得及通知其他人。”
“哦也好。”楼疏若又拍拍他的肩膀，拿着从伤口起出的那颗铁莲子递了给他，“这个仍旧由你保管，这次小心为上。还有就是……令尊身亡，既然还未及通知其他人，不如葬礼之时也别说是死于非命，只当是突发急病。这个苍梧镇虽可称为镇，实则也不过是因为有集市，本身并未大到哪里去，首富身亡，想必是有这个魄力将镇上所有人都请来的吧？”
阿澈点了点头，忽然仿佛有所领悟，道：“你是说，将镇上所有人都集起来，然后……”
“这个，就辛苦马车兄了。”楼疏若道，“还有尽量不要拖延，立刻发帖子请人来赴丧宴，记得给我一份宾客名单，我也好认识认识大家。”
阿澈一一答应下来，立即派人去操办，楼疏若说了半天话脑子有些发昏，哧溜着鼻子回去了。
回到馒头铺时染竹已经起身，花雕竹叶青还是没有出现，他一人三杯酒慢慢地品，似乎天塌下来都不关他的事。
楼疏若坐下来，神情都有些蔫蔫地提不起劲来，道：“又死了一个。”
染竹微挑了眉毛：“哦？”
“而且有件有趣而凑巧的事。”楼疏若道，“昨天死的那个叫张西西，今天死的这个叫马东祥。”
染竹想了想，笑道：“你想告诉我接下来还会死一个某北北和某南某么？”
“虽然感觉上还挺虚无缥缈的，但是我真的想这么说。”楼疏若沾了点酒液在桌上乱画杠杠，忽然又道，“东西南北，若是当真按这个杀人，为什么不先杀东要先杀西？而且……东南西北，你会想到什么？”
染竹道：“联想力不太丰富。”
“我一不小心想起了四象。东方苍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然后又一不小心，想起了……”楼疏若顿了一顿，道，“揕夜楼。”
染竹眉头微微一皱。
“揕夜楼这个东西，虽然名不副实表里不一得很，但是无论从背后靠山还是前面实力，都是不容小觑，何况它还有一个很奇特的特点，就是你往往会不知道身边的人是否是揕夜楼中人。而一旦苍梧与揕夜楼有所联系，又得是多么耐人寻味的事啊……”楼疏若慢悠悠地说着，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染竹听，忽而回头朝他一笑，“何况，苍梧此地传说已久，昔年那么多江湖前辈同时退隐，多少旧日秘密与天下风波都随着他们葬在此，要说那些一代大侠一代枭雄，愿意将自己一身庸碌葬在此而不留下一点痕迹，只怕任谁都不信吧。更何况，当年同时退隐的前辈，据传说中说的，少说也有数十人。这数十人不见得个个都是甘心退隐，其中更是黑白两道都有。那么，他们的家财，他们的武学，又是到了哪里去？花雕与竹叶青这两天人影不见，又是做什么去了？”
染竹微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从你答应要帮张老伯开始，我就说过，染竹的胃口不会那么小，只求带走一个糟老头就能满足。”楼疏若舒了一口气，鼻子的难受让他丧失了一切说笑的心情，“你要做什么，我原本无权干涉，也没有能力干涉……只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染竹，不是一定要用尽无辜之人来铺路才能达到目的的，报仇也远不是什么能救人的东西，莫要等到再无回头之路时，才知道悬崖勒马……”
“于是你想告诉我说，就算报了仇，那些死了的人也不会再回来，或者他们也不见得会开心……之类的？”染竹微微一笑，眯起了眼睛，道，“我要报仇可不是为了他们，只是为了我自己而已，因为不报仇，我满腔的火都消不下去，我也没事可做，只好找件事来消遣消遣，报仇就是第一件了。”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