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挂在星空之上,人们在欢歌,在跳舞,忙于举杯敬酒,以及挨个挨个地与那些仪表堂堂、言笑晏晏的人们互换名片。
期间,潘猛推杯换盏,喝了不少的酒,但仍然还是一点醉意都没有,因此,很快他就在宾客们的口中得到了‘千杯不倒’的称号。
但他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
换做以往,素来以能喝作为社交手段的他,如果听到别人这么夸奖,他应该是会感到高兴才对,可现在,自从签了那一份诡异的合同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感到过高兴这一种情绪了。
哪怕企业因为那笔钱的缘故实现了起死回生,他也没有因此而感到一丝一缕的高兴。
可能是因为对企业现阶段的经营状况感到厌倦了吧,也可能是因为觉得只要有了那笔钱,无论是谁来掌控那笔钱,都能成功把企业救活。
这只是一件很轻松、很无聊的事罢了。
从这件事当中,一点都不能体现出他潘猛的价值。
大概是只有做出了常人做不到,而只有他潘猛一个人能够做到的事,他才会感到所谓的高兴吧?
他不清楚。
但眼下对于他来说,最具有挑战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继续扩大企业的规模。
进行野蛮形式地扩张。
通过拓展研发部门的人员实力,以达到为生产车间添加产品的目的。
再然后,就是在现有的基础上添加生产设备,添加生产线,添加生产人员,添加生产用地。
这些那些嘴上说的简单,但实际上,无一不是需要用到一大笔的钱。
随着夜越入越深,聚会也渐渐接近了尾声,夜里萧瑟的冷风,从遥远的地平线处,徐徐地吹来,许多酒足饭饱后的宾客们体会到风吹渐凉,看到夜色已晚,也都跟着渐渐散去了。
人流如潮水,时间如潮水,就连荡去的晚风,也像是看不见的潮水。
恍惚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往着某个象征着永恒的方向流动着,而在真正的永恒到来之前,万事万物也都不过是这个庞大的世界中的一个渺小的过客。
走在人流末端的潘猛仿佛是这座庄园的主人一样,站在出口处,微笑着与他在今夜认识到的一些有机会投资他的朋友们一一握手,一一道别。
直到最后一个他认为有价值的朋友离去,庄园内的宾客也只剩下寥寥无几。
他娴熟地收回了自己的笑脸,回复到原本冷漠的表情。
打心里的,他压根儿就没有看得起他的这一些新认识的好朋友们。
因为他们跟他完全不一样。
他可是真刀真枪地从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走到今时今日的一个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企业家,而这些朋友们,他们大部分更多是坐享其成,生来就是富贵的。
也正是因为生来就是富贵的缘故,在潘猛眼里,他们这一些人一辈子几乎都是一事无成的,几乎不可能体会到他这种一步一步从底层往上攀爬的艰苦与成就感。
所以,潘猛从不羡慕他们。
即使他们拥有着比潘猛的资产还要庞大数倍的财富,但是,他们一生当中的高光时刻也仍然还是寥寥无几,笼统地看来,占据他们一生当中最为高光的时刻...
大概就只有是从他们的父亲射向他们的母亲那一刻吧。
潘猛总是如此高傲地想。
....
灯光照不到的园林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哀嚎求救的声音,潘猛闻声望去,看到了树荫隐秘的某个角落里,有几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正在为难一个侍女。
侍女的求救当然引来了几个附近的侍者的注意,但是,他们都在假装自己没听到,放任那几个醉醺醺的男人像鬣狗一样扑到那个侍女的身上,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随着她的隐私被男人们一层层地攻破,男人们甚至吹起了嘹亮的口哨,而她的求救声也跟着变得越发的低迷,越发的无力,以及越发的绝望。
还是没有人来救她。
那几位原本听到了求救声,停留在园林附近的侍者们似乎是因为自己的良心过意不去,又似乎是担心自己会打扰到那几位宾客的雅兴,也都悄悄地离开了这片园林。
直到月亮越过树枝,来到夜幕的正中央,那几个得到了满足的宾客们才尽兴离去,只留下那一个衣衫不整的侍女瘫倒在地上。
她浑身沾满泥土和草叶,两眼泛着凄楚的泪水,茫然不知地看着那一轮像是比世间的一切都要清净的月亮。
这时候,潘猛来到了她的眼前,低着头,挡着了她眼中的月亮,直直地看着她。
“你恨么,你想要报复么?”他忽然间开口,就连自己也毫无意识到地说出了这句话。
侍女没有回他的话,而是嘶哑地开口,嘶哑地痛哭,她的哭声断断续续,不知何时才会终止,潘猛坐了下来,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
“恨又能怎么样?”她忽然说,“报复...谁不想,可真的能办到么?”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啊,他们...他们可全部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啊,”她说,“我们一家人都要靠他们养活,没有了他们,我们一家人就没有工作,没有办法在这个地方活下去。”
“所以,你是已经决定了不报复,”潘猛缓缓地起身,“就这样心甘情愿地接受现实,对么?”
“除了接受现实还能怎样?”侍女咬了咬牙,“我又不想死,我还有家人要养活,我要养活我的家人,我就只能委曲求全,接受现实。”
“总不能...”她忽然瞪大眼睛,“总不能杀了他们吧?”
“为什么不能杀了他们?”潘猛平静地说出骇人听闻的话,仿佛杀死那些人不过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根本不值得害怕。
“这座城市里全是他们的耳目,要是找他们报仇,杀了他们的话...”侍女小声地说,“他们的人肯定会知道的,到时候,他们就会找上门来寻仇,把我和我的家人们...”
她吞了口唾沫,既是哭泣着,又是颤抖着地说,“统统杀掉。”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眼中黑色的瞳孔缓缓放大,似乎已经隔着虚空看到了那一副血腥的画面,她吓得又一次哭了出来,凄楚的声音被远道而来的风吹起,掠过沙沙的树叶,直到被树林深处的黑暗所一一吞没。
黑暗仍在冗长的时与空中继续,长夜漫漫,默不作声。
“那就把他们都杀掉啊。”潘猛看着她那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平静地继续说。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