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等了好一会儿，小秋才发出回应。
心里的石头落地，周苏松了一口气。
视野里的白茫逐渐褪去，一切恢复了正常。
周苏见小秋怔在那里，模样惊惶不定——也是难怪，她从没有应付妖怪的经验，被突然的袭击吓坏了。
周苏道：“你看清它去哪儿了吗？”
小秋沉头想了想，望着大敞四开的房门道：“刚刚好像有白影闪出去了。”
那妖怪应该是慑于自己的神力逃走了，没抓住实属可惜。
“那个东西不是燕霞。”周苏有些自责，“怪我。它将自己身上的妖气掩饰得很好，我一时竟然没有觉察出来。你没事吧？”
小秋揉着太阳穴摇摇头，“没事。”
“咳。”
这时候，燕霞的轻咳声响起。她正瘫软在椅子上，四肢无力地垂下，额头鬓角满是冷汗，粘附着几缕凌乱的发丝。
一心系着小秋，险些把她给忘了。周苏身体前倾飘浮过去，一边审视一边说道：“她还有一口气。”
小秋先为她把脉，而后道：“她的身体好像被无身魅施法夺舍了，因魂体排异，她变得极其虚弱。”
无身魅是一种邪秽的妖物，在附近一带的居民口中广为流传。它可占据人体食纳精气，并对躯体逐步施行控制，若是时间久了，会对宿主造成严重的创伤。
周苏道：“她命还真大。”
小秋沉吟道：“应该是妖魅无法操纵尸体，所以故意留了她性命。也是好事，试试能不能救活她。”
说着，小秋从怀里掏出小葫芦，倒出两枚黑丸在手中，给女人喂了下去，道：“从庙里带来的补元丹，可以吊命。”
服食之后，两人共同努力将她搀上床榻，然后焦急地在旁边守候。
一盏茶的功夫，女子终于有了动静。
只见燕霞玉指微弹，继而带动小臂颤动，眉头微微皱起，嘴唇有了翕动的迹象。随即，嘴角渗出一口黑涎。
周苏想起来自己还是雕塑之身，便道：“她要醒了，我先藏起来。”说罢便钻入一旁的被子里。
小秋回了声“好”，拿出手帕帮女子擦拭着不断浸出的污物。
不久，燕霞悠悠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空洞失焦，迷离得紧。
“你……大松……大松他们呢……”
首领都被无身魅袭击，随行的众人恐怕无一能幸免，然而小秋正照顾燕霞，无暇去隔壁探查情况。
小秋道：“燕姑娘，你们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被无身魅盯上？”
“无身……魅？”燕霞努力地回想，只觉后脑一阵剧痛，咬牙缓了半晌。
“我们方才围在一起吃完饭，突然听到敲门声，大松他去开门，没想到钻进来一道白影，一时白光晃目，令我们睁不开眼睛。
“后来……后来我就昏过去了，什么都不清楚。
“不行，我要去找大松他们。”
燕霞不顾身体虚弱，吃力地撑床起身，出门向东厢寻找同伴。
暴雨雨势渐歇，变得淅淅沥沥，幸亏如此，要不两人居住的破漏房子已积出了小河。
小秋没有着急追出去，而是取出了被子下的木雕。
“周先生……呃，周先生？”
木雕半天没动静，小秋惊讶地拍了拍它。
这时的周苏正在沉吟思索着，这妖邪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小宅的。
“怪事，我怎么会没感知到呢？”周苏嘀咕道。
“是趁着暴雨布置的吧……”小秋猜测着，接着，忽然考虑到另一种可怕的可能性，“不对，应该是这场雨有问题。”
……
两人一路小跑到院里，院子里树死叶枯、水洼遍地，更有一种阴厉刺骨的寒意，好像提前到了肃杀的秋，诡异得吓人。
和小秋所猜测的一样，小宅方才经历了一种布雨法阵的入侵，嘈杂的环境噪声降低了小宅中人的警觉，连周苏都有所大意。
无身魅逃离的时候，法阵才自然撤掉。
周苏直视小院另一方向的房屋，说道：“你看那伙人住的东厢房，生气衰微，绝对出事了。”
小秋当即带着周苏小跑到东厢，房门虚掩着只剩一条小缝。推门而入，骇然的景象让小秋不禁掩口惊呼：
燕霞的六个下属，每个人的面色都如雪一般，瞳孔剧缩为小点，眼珠几乎全白。
燕霞此刻蹲跪在罗大松的身前，玉手从脸到胸口上下摩挲，希望能唤醒他。
小秋靠近观看，他们还有气息，只是如游丝一般，十分地微弱。
这时，燕霞红了双眼，焦急已写在脸上，“小秋姑娘，你……你有办法救救他们吗？”
小秋道：“你别着急，他们应该是被妖法恐吓住了，神魂惊惧错乱。你退后，我用驱邪丹试一试。”
燕霞点点头，道了句谢，然后朝后退了几步。
像救治燕霞那般，小秋从葫芦中倒出三粒黑丹碾碎，依次喂给六人，随即运功帮几人调息。
不多时，只见汉子们喉结一呕，随后纷纷开始剧烈地咳嗽，黑色的口涎断断续续吐了一地，那些都是无身魅留下的邪秽之物。
呕吐完，几个汉子掸着衣服，检视身体，确认没有缺斤少两，方才安心。
罗大松神情恍惚地望着两个女子，疑惑地说道：“燕姐……小秋姑娘……你们……”
与燕霞一样，他们对刚才遭逢的袭击一无所知，现在还处于一种迷茫状态。
燕霞感激地看了眼小秋，欣慰说道：“你们还不快谢谢小秋姑娘，刚才山中的妖物攻击了我们，若不是她的医治，我们已经丧命于此了。”
联想起前几天遇到的凶险怪事，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都是那妖怪所为。罗大松恍然大悟，抱拳说道：
“小秋姑娘，请受我们一拜。”
几个汉子互视一眼，齐齐躬身拜谢。
小秋是个颇为腼腆的姑娘，受这种大礼十分地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说是救死扶伤是应有之义。
这时周苏传音道：“小秋，趁热打铁，问问他们此行木奎山的目的，看看为什么会招惹上妖魅。”
“嗯。”小秋传音回复。
小秋将自己和周苏的疑问转达给燕霞，后者和几个手下神情凝重地考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这件事说来话长。”
燕霞一人踱步到窗边，愁丝跃上眉梢。
“我们都是探龙会的成员……”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