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九歌推开房门，果然看到朗清的背影。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似乎早已习惯。
她拎起裙子，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轻轻蒙住他的眼睛。
她身材娇小，相比之下，他显得更加高大。她必须把胳膊尽量伸直，才能够到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她故意发出很粗的声音，却藏不住笑意。
朗清：“一定是阳光仙子吧，一见到就忍不住想……”
何九歌的心随着他的话越跳越快，猝不及防，被忽然转过身的朗清抱在怀里，只来得及看到他微微弯起的嘴角。
本想撩人，不曾想反被撩。何九歌红着脸，脑子里一团浆糊。等反应过来时，已被他推到亭子里换了一双鞋子。
“诶？”何九歌眼里都是问号。
朗清摸摸鼻子：“你可以放匕首进去。”
在他的帮助下，何九歌发现这双靴子很特别，在内侧有一道夹层，恰好可以容纳匕首。手工极好，既不显得臃肿，又不会磨伤脚腕。
何九歌痴痴地抬头看他，眼里全是亮晶晶的小星星。
可见昨日朗清拎着她的鞋子，是仔细看过的。今天送来的鞋穿上正好，分毫不差。她记得原书中，朗清曾亲手缝制过红盖头，这双鞋子不会是他……
朗清的脸慢慢红了，不知是羞是恼，抬手把她的脸遮住。
她的睫毛很长很密，轻轻扫着他的掌心。像是被雷击一般，他又猛地缩回手。
别过头，干巴巴地说：“以后有什么事跟我说，不要尝试那些乱七八糟的方法。”
两个人在一种莫名其妙的暧昧氛围中吃过早饭，就往皇宫去。
何九歌记着朗清的话，乔丰年工于心计，什么话都别说尽，说一半留一半。至于乔丰年有什么要求，千万不要答应，至少要拖延一下。
“别怕，有我。”
这是她听过最安心的话。
何九歌为了救哥哥劳心劳力，何晓蝶为了救顾遥也是四处求人。
在宿羌城里，何晓蝶只认得乔玉，但乔玉给她留下的恐惧实在太深，反而不敢冒然去求乔玉。
她在茶楼、棋社逛了小半日，总算是大概摸清了几位皇子的脾性。大皇子乔明爱面子，二皇子乔季因腿疾几乎不出门，三皇子乔笃最爱打架，四皇子乔慎文武双全待人和善，五皇子乔秦爱读书，七皇子乔晨才智过人，十二皇子乔琊最贪玩。
九皇子乔烨、十皇子乔承、十一皇子乔琪镇守边防，不在城里。
何晓蝶也是聪明人，联系到上次棋局对弈时对几位皇子的印象，觉得有可能帮上她的，可能是大皇子、四皇子、七皇子和十二皇子。
女人的直觉，七皇子的眼神像毒蛇一样，赶紧比乔玉更让人恐惧。而十二皇子仍是少年郎，估摸是朝中也说不上话。而大皇子，总给人一种不太聪明的感觉，她生怕弄巧成拙。
思来想去，何晓蝶鼓起勇气，敲响了四皇子的府门。
说明来意，等着下人去通报。
怎么说顾遥也是他国王爷，又有杀害本国朝廷命官的嫌疑。何晓蝶并不确定乔慎是否帮忙。
也许会让她吃闭门羹，或者干脆晾着她，让她知难而退。也许会冷酷地拒绝她，嘲讽她，羞辱她。
不过片刻，何晓蝶心思百转千回，忐忑又恐慌。
直到传话的下人说了两遍，她才意识到，四皇子请她到偏厅见面。
来到偏厅，何晓蝶行个跪拜大礼，一直低着头，把姿态放得很低。在永安城，她是相府千金，即便是庶出，身价也非寻常官宦子女可比。什么时候这样低三下四过？
为了顾遥，她愿意。
“何小姐快请起，我可受不起这大礼。”乔慎这样说着，却没有半分来扶她的意思。
何晓蝶有求于人，自然不敢直接起身。垂着头恳求：“请四皇子帮忙，小王爷他……”
“若是为了这事儿，请何小姐免开尊口。”乔慎打断她，“死的都是朝廷命官，尤其是陆万，前途无量，那可是父皇赞不绝口的好官。若是找不出凶手，小王爷这事儿真不好办。”
何晓蝶忽地涌起泪水，抬头望着乔慎，眼里全是乞求。
但见乔慎平和地看她，没有丝毫嘲讽羞辱的意味，何晓蝶大着胆子问：“求四皇子指条明路。”
乔慎凝视她片刻，重重叹口气：“何小姐可听说过红凤？据我所知，她是这个案子的重要证人，而且，就是她指认小王爷杀人。”
何晓蝶垂眸思索，恍然大悟：“所以她一定知道真相！”
“何小姐，你要想清楚，这个真相，也许就是小王爷杀了人。那又如何？”乔慎温和地提醒她，“唉，这一到夏天，蝉鸣就吵死人。若是杀光，兴许就清静了。”
杀光……
何晓蝶不知听没听进去，按在地上的手指渐渐蜷缩起来。
好半天，她才抖着声音：“谢过，四皇子……”
见她失魂落魄地离去，乔慎慢慢浮现出很深的笑意。
何晓蝶去见乔慎这件事，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毕竟谁会在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的行踪呢？
相反，何九歌赢了棋局后，已经被很多人盯着。去八公主府，去刑部大牢，几乎都落进有心人的眼里。幸好朗清的功夫高，否则，连老宅子都暴露了。
此时，她进宫，更是如夏日闷雷，让好多人坐不住。
乔丰年也坐不住，他明知何九歌的来意，是为了顾遥和何不归，还是忍不住对这个姑娘好奇，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何九歌跪在他面前时，他维持着惯常的冷漠。
“平身，赐座。”
何九歌也不推辞，坐好，不卑不亢地笑：“陛下，臣女前来为何不归求情，请您放他离开刑部大牢。望陛下成全。”
许是她眼里的光太过刺眼，乔丰年竟升起一丝恶意。
“他是凶案嫌疑人，若是没有证据证明他的清白，朕也只能秉公办理。”
何九歌恳求：“陛下，小王爷是三起凶案嫌疑人，为何能住在宫里？还不是因为陛下仁慈，不忍心见好人受冤屈，被折辱。臣女感念陛下大恩，定会给陛下和死者一个交代。”
乔丰年沉默半晌，迟疑：“暂时禁于宫中，也不是不可。但总要有个名头才好办事。”
“臣女愿听陛下差遣。”何九歌殷殷望他。
乔丰年一笑：“若他与朕有姻亲，那便不好再关大牢。”
姻亲？什么意思？乔丰年，你那赤果果的眼神，莫不是想吃嫩草？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