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她有伤在身，他真想立刻……
谷青茫好心情地坐在床沿上，盯着她的后脑勺。如瀑的长发倾泻蜿蜒，好像黑色的曼陀罗，让他明知有毒还是要靠近。
他情不自禁握住她一缕发丝，感受着它的柔软滑腻，慢条斯理地问：“听说，你与顾遥是同一日生辰。”
何九歌心思急转，猜到他的想法，脱口而出：“难道你怀疑我们两个被掉了包，所以我是公主，所以你就想娶了我，免得延帝做最后的抵抗？”
“……”谷青茫哪里想到一个问题而已，居然就漏了底。他漫不经心地握住她的发丝，幸好她在他手中。心里的小心思偏不想被她猜中，只好换了话题：“九儿心思玲珑，但我想说另一件事。”
说着，他拿出一个小银镯放在她面前。
“这是……”她见过这个银镯，或者说她也有一只。那是琳娘留下的，是她出生时便一直戴着的。可据说早就丢了一只，怎么会在他这儿呢？
“当年我随母后来永安游玩，你出生那日，我恰好在场。当天晚上有人刺杀你，是我救了你。作为信物，我取走你一只银镯。九儿你看，我们的缘分从那时候就开始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何九歌一时反应不过来，木讷地反问：“所以我要以身相许吗？”
她忽然响起朗清身上似乎也曾出现过铃铛声，一直以为是错觉，难道那正是这只手镯吗？他会一直戴在身上？可他为何从不提起呢？是他没有认出她吗？——不会啊，连谷青茫都知道，那就是说朗清也该知道啊。
哎呀！何九歌只觉得一团火在脑中炸开。既然谷青茫会怀疑她是延帝的女儿，朗清会不会呢？所以朗清才会一直保护她？——不对不对，他那时中了幻阵，自然分不清真假……也许是真的分不清真假吧……
毕竟那么多次以命相护不是假的。
何九歌猛地抬手拍自己脑袋。她怎么怀疑朗清呢！
谷青茫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何九歌扭过头，十分认真地问：“若是我嫁给你，你就把剑给我？”
无论是哪里，她也不过是个小丫头，而且生长环境又单纯，哪有那么多心机。谷青茫一路摸爬滚打，见过世间最黑暗最血腥的一切，权谋心机属他玩得最六。
要是再看不懂这把剑的重要性，倒是白活了。
立刻抛出诱饵：“君子一言。”
何九歌撇嘴，显然不信。不过她还是提条件：“嫁你可以，但我要婚礼。”
“可以。”
“婚礼不可请人，就我们两个。”
“……可以。”
“地点我定。”
身后的人默了片刻，缓缓地问：“这么奇怪的要求，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知爱妃想在哪里？”
“我家。”
“好。”
谷青茫起身，笑道：“爱妃好好休养，一个月后咱们就完婚。”
一国太子的婚礼不是儿戏，就算不宴请，需要准备的东西也很多。一个月，紧紧巴巴。
何九歌却急了：“明天，我等不了一个月。”
可不就是，朗清还生死未卜，她哪敢耽搁。
落进谷青茫眼里，偏偏就成了她恨嫁。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眼里晕开点点笑意：“既然爱妃如此心急，那便明日。”
待他离开，何九歌才后知后觉地懊恼，她刚刚是不是说出错话啦？
一天而已，眨眼就到。
几百个护卫把何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何府内却冷冷清清。
空旷的大宅子里，只有两个火红的身影，缓慢而坚定地朝喜堂走去。
何九歌被红盖头遮住脸，似乎不怕被发现紧张而窃喜的神色。因她手中握着的，正是梦寐以求的幻天剑。
谷青茫到底还是自负些，一个弱女子，别说一把剑，就是浑身是剑又如何？
两人来到何九歌住的院子，已经换上了新牌匾：长相守。
何九歌看不到，这让谷青茫隐隐觉得可惜。又自嘲地摇头，早晚她会看到的。
“太子殿下？”
谷青茫回神：“嗯？”
何九歌迟疑着：“要不别拜堂了……”
“为何？”他皱着眉。
“我听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不知你可……”
话没说完，谷青茫已经把她拦腰抱起。刚刚的担心烦忧立刻烟消云散，声音沉得能滴出水来：“既然爱妃这么说，那就等会儿再补礼节。”
谷青茫并不看重礼仪，与其乞求天地护佑，不如求自己。这天下就没有他护不住的人，也没有他杀不了的人。
何九歌可不管那么多，她死死抱住幻天剑，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
被轻轻放在床上，忽地眼前一亮——红盖头被丢到一边。不等她反应过来，谷青茫已翻身压住她。
何九歌连忙抬手撑住他，急道：“交杯酒！”
谷青茫挑眉：“天地都不拜，还在乎交杯酒？”说着，作势又要压下。
她手上用力，别过头故作娇羞：“喝过交杯酒，臣女便是太子殿下的人了。”其实心里又慌又怕。
谷青茫权当情趣，果然听话地走到桌边，斟了两杯酒。
再回身时，只见何九歌竟举着幻天剑对准自己的心脏。
“何九歌！”
话音未落，她满目决绝，毫不迟疑地把长剑送进胸口。
酒杯落地，谷青茫已飞身到她旁边，可也只来得及扶住她倒下的身体。
“对，不起……”
三个字在他脑中炸开，他实在想不通为何她要这么做。
是她从一开始就抱了必死的决心来接近他吗？图什么呢？
传闻中的何五小姐是个白痴草包，怎么会舍得亲手了解自己的命？更何况她的亲人还在他手里，她都不在乎谷青茫迁怒吗？
原本的喜堂如今成了灵堂，谷青茫第一次后悔，为何刚刚没有拜天地，若是有了天地庇佑，是不是她就不会死了？
何九歌走得太过决绝，以至于看到谷青茫奔过来的身影时，竟有些愧疚。即便知道是幻阵，也无法对谷青茫狠下心来。
坦白说，她也是搏一搏。
上次是康家，朗清就是用剑刺她，一眨眼她就回来了。这次，她只能铤而走险，也不知能否顺利进入朗清的幻阵，或是顺利回去？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