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吴凡建还想说些什么劝劝她，纪鸣沙摇了摇头，指指自己，再指指吴凡建。
“那你累了先休息一下，我去买点咖啡。”
听到关门的声音，左莳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纪鸣沙很明显地看见她原本打开的肩膀一下子垮了，显得脆弱又无辜。
“你明知道他一定会问我，也明知道我不可能不说。”
左莳点点头：“他可以知道，但是我没有办法亲口说给他听。”
纪鸣沙苦笑着说：“我是该为了你还算愿意相信我，把故事说给我听而高兴，还是该因为能听这个故事的，可能在你心中不能算……在意的人而感到遗憾？”
“可能因为……我和你对一个人不堪的过往的承受力都比他好一点。仅此而已。”左莳想了想，说，“老纪，你也不用想太多，现在我们是充分信任你的。过往可能有些误会……算了，不提了。”
“不堪，这个词用得好啊。为不堪的过往，喝一杯！”
纪鸣沙举起杯子和左莳碰了一下，酒液摇曳着，像左莳难以平静的内心。
“对了，有一点我想说清楚，过往没有什么误会，我到现在还对你保不定有什么企图，不用把我当好人。”
左莳笑了。这下她是真的彻底放松下来。
有很多人说，娱乐圈不是一汪清水，浸在里头的能有几个干净的。这个说法我是认同的，所以可能你们都看得出来，我对王维家是有些偏爱的，怎么说呢，大概有点像那种，自己无法实现的愿望，都寄托在了孩子身上。
如果说王维家这种误打误撞进了娱乐圈，却还能保持着他的纯然，像是一只珠蚌，因为感觉疼痛和难受，就盖上蚌壳把自己保护起来，那一点点的刺激却最终使他成了一颗璀璨的珍珠。可能，我就是千疮百孔的破海绵，浸淫得越久，就和他们一样脏，再也洗不干净了。
说来好笑，我以前是觉得自己就该做明星的。不过，不是因为做明星赚钱多，而是自认为会演戏。一个能红的明星，当然应该是有好的作品，如果皮相也恰好得天独厚，那就简直是老天把饭喂到嘴边了。
一开始我说想演戏，机会当然有，见了不少导演和投资人。那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天真了。对于一个从来没有拍过戏但是长着一张不错的脸的年轻女人来说，能拿到的角色，不需要你好好演，只要足够漂亮性感就可以。我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美女被称为花瓶，因为她们的确就是被摆放在那里供人观赏的。甚至都不用你“卖笑”，那些角色大多数根本对表情都没有要求。
但也是能赚到钱的，陪导演和投资方吃吃饭，参加一些晚宴，或者拍几个广告借几个谁演都没关系只要漂亮得角色，也比普通大学生赚得多好几倍了。
有时候想想，那时如果能早点想通，在这种边缘角色里混上一阵子，也许真能捡到一两个有几句台词的角色，慢慢来，几年之后谁就说不能碰到好机会呢。可那时候我多骄傲啊，一个在学校里一直是被众星捧月的人，在一个剧里头如果只是靠一张漂亮的脸赚几个镜头，我哪里会甘心，当然希望有好的本子和好的角色。
我也是认真挑选过的，没想到，看似一心想做出好的电影来的颇有些品味的男人，也不过是道貌岸然而已。悬疑，真相，催眠……这些词是不是堆砌出一个看似很精彩的片子了？一个有心理创伤和隐藏人格的女孩，似乎也相当考验演技，虽然不是主角，但是很有发挥空间，接下来真的是前途无量。我相信了。
事情其实特别狗血，没想到我心心念念一个好的剧本，自己最终却落到那么俗套的剧情里去。被骗失身，还不小心有了孩子，是不是觉得花瓶这个词用在那时的我身上真是贴切到不行？
但我毕竟没有直接委身那个男人，那样的话，和读大学的时候就找到个金主做他三五年女人，拿一笔钱有什么两样，我何苦要折腾许久在这个圈子里兜兜转转呢？
不过那以后我发现利用美貌的确能得到很多便利，便也自甘堕落了。可我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只拿几个还可以的角色，我想的是，规则又没说女人只是通过被挑选站上舞台才能加入这个游戏，同样是用出卖自己换取资源，我为什么不努力一点成为提供舞台的那个人？
所以我没有走上自己去演戏的那条路，好的作品除了由一个两个用功而且有天赋的演员来呈现，如果指定游戏规则的人是懂的，那么这个游戏一样能出优秀的玩家。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有人说我很会造星，也的确把福罗格娱乐做得还有些成绩。可以这么说，现在我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当年我那个自甘堕落的选择。
“其实，那个时候你是为了吴凡建对吧？”纪鸣沙听完左莳的故事，淡然地仿佛在听一个女孩大学毕业在不同公司打工的经历而已，他的表情上丝毫看不到觉得那段经历有多不堪。
左莳完全没有犹豫，坚定地摇摇头。她像是在找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缓缓地开口：“我没有那么伟大，肯定是为了更多的钱和走到食物链顶端的掌控感。但怎么说呢，有一段时间的确是内心充满了……母性？反正那一阵子我是想着要对阿凡好一点，给他更多的自由可以选择去自己喜欢的地方读书，美国、英国、澳洲……没想到他不打算去国外。而且后来他越来越不愿意和我说话，直到这几年，他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我们才开始有了一些交流。”
纪鸣沙不打算和她深聊这些家务事，点点头：“你这几个阶段都可能得罪人，但最记仇的通常还是女人或者那些郁郁不得志的男人。”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