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哥放下手里在翻看的小说，饶有兴致地接过来，隔着透明的试管，仔细地看着那些神秘的、浅黄色的，哦不，更确切地说是几近无色，可能仅仅是被光线染上某种色彩的液体。
她举着这根试管，并没有拔出上面的塞子，而是一甩手，把它扔了出去。左莳没有听见那根玻璃管落地的声音，想来外面一片草坪，也许不至于摔碎。又或许，只是碎裂无声。不管怎么说，熊哥给她的这一个小时，终究是个玩笑而已。
左莳漂亮的眼睛盯着熊哥的手，或者说她的手划出的弧线，神色如常，一言不发。
熊哥做完这一切，坐下，继续翻看杂志，像是某篇文章吸引着她忍不住一定要看完。这时放下杂志的时候，她认真地望着手里拿着某支香精的左莳，笑道：“五百万，现金。十五天之内送到我这里，你的生意我接了，无论发生什么，永不加价。”
五百万！左莳惊讶的不是这个价格有多高，而是一点对过于巧合的疑惑。她名下的资产少说已经有八位数，如果再算上不在明面上的股权，几乎快破十位数了，但说到马上拿得出手的，可能最多也就不到六百万，要她在两周之内凑到五百万现金，那差不多相当于她手头一分不剩了。
左莳看着熊哥，她也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似乎在观察她让自己折腾着做香水，又是要一口价的现金，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突然间她想起吴凡建告诉她的，熊哥的生意链条，摇着头笑了起来。熊哥多懂人心啊。既然这样，心中的问题不妨放心大胆问出来。
“这五百万，是怎么算出来的？”
“你不但有点意思，还挺聪明，真是很对我的胃口。”熊哥也笑着，从左莳手里拿过那支香精，还是没有打开闻一闻，又还给了她，“你应该知道，查消息我自有办法。挺好的，你至少算是规规矩矩交税，除了买房子，也就是一点基金一点股票，哦对了，还有一些金条……”
左莳很想尽可能表示淡定，却终于睁大了眼睛，眨了几下。她知道，这个时代一个人真的很难有真正的秘密了，却完全没想到熊哥的信息网络已经这么庞大，所以那个人……不可能再安然躲在黑暗中阴恻恻地为他的阴谋而笑了。
“谢谢熊哥还给我留了点好歹能吃饭的钱。”左莳大大方方地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好奇，“让我调香是个游戏？”
熊哥伸出一根食指，缓缓地摇了摇：“趁我还没后悔，你说说，为什么调这个味道给我？听你说，也是一种味道。”
“前调有点冲，带着些薄荷的辛辣和清新，大约十分钟后，便柔和起来，像是青柠和海洋的感觉，尾调我自己也形容不好，可能就像是阳光下晒好的白衬衫。”说完这些，左莳突然放肆地耸耸肩，讥讽地一笑，“其实就是胡诌罢了。那些最大牌的香水，让不同的人如形容，可能以为会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呢。”
“所以让你调一样的，你也调不出来了。就该扔了它。活在想象里和活在回忆里，反正也都是假的。”
熊哥挥挥手，示意左莳可以离开了。她去筹钱的十五天，就是从现在的时间开始算——熊哥的手表显示着下午3点20。
临走之前左莳举起手里那支香精，问道：“我今天很喜欢它的味道，曾经拥有也很好，所以我能把它带走吗？”
“它应该也是个独一无二的味道。好了，你现在拥有了一支值五百万的香水。”
开车回家的路上，左莳还有点感觉不可思议。
此时她似乎冷静下来，才感觉有点后怕，虽然熊哥的表情一直很平静，但细细回想起来，好多细节里没来由地就让左莳觉得她其实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今天自己的表现，竟没有惹恼她，实在是运气不错。左莳甚至不敢想如果自己那些话，那些表现，真的什么地方让那个女人觉得不高兴了，到底会发生什么。
可不管怎样，她手里握着的那些信息，足以毁了左莳，彻底毁掉，之前那些绯闻、照片之类的和熊哥比起来，简直就是小朋友的玩闹和核武器。
熊哥说得很客气了，她知道自己的税务状况，那么显然福罗格娱乐是怎么一点点做起来的，期间有哪些人帮衬了自己，肯定也逃不过熊哥的信息网。
熊哥的可怕不是在于她能查到那些，而是手里的资源她完全知道该怎么用，才会成为最有杀伤力的武器。
车停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左莳耳边仿佛又响起熊哥说的，五百万，无论发生什么，不加价。突然间她又松了一口气。接了她的生意，这就意味着无论对方想怎么对付她，现在熊哥已经成了她手里的武器。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下筹码和要求的，至少自己、吴凡建和纪鸣沙反反复复讨论出来的那个要求，绝对能保护好她了。
有一个问题其实是左莳最好奇的，可她不敢问，更无法去想。
假如同时接了一对对头的生意，熊哥到底怎么达成她在道上没有败过的口碑呢？就比如现在的自己和……
好笑，她连对手怎么称呼都不知道。她？他？他们？
先不去想这些了，筹钱是头等的大事。很多时候人们会高估自己“有钱”的程度，因为大多数情况下拥有的是资产，这些数据甚至会被保守估计，比如一套价值1000万的房产，实际上它在市场上的挂牌价最高可以到1250万；市值2000万的股票，其实那112万股最近在上涨趋势中，一周以后可能会变成2500万……
但是熊哥问左莳要的钱是现金，那是实打实的存在，有资产的人手里能用的钱如果很拮据，还是不能算个富人。房子没卖出去的时候，一分钱也不是。股票如果急售，只会一路下跌。
而左莳账户上一周之内可以赎回的现金，目前看了看只有两百多万，还有一半，其实在一两个月里都会陆续到期，但眼前就是不够。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