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策上车之后，靠在椅背上沉思了片刻，偏头问道：“这次遭遇袭击的那三支小队，有没有人被寄生虫感染？”
姜娴点点头：“被感染的人就是已经牺牲的那七位，其他人都没事。”
‘只有被感染的人牺牲了……意思就是一旦被感染，就会马上损失、或者彻底失去战斗力，然后才会被趁机杀死？’
余策想了想，又问：“袭击那三支队伍的主力军是谁，怪物还是灰质感染者？”
“怪物。”姜娴即刻回道，“这次来的灰质感染者不算很多，总共只有五十多个，集中在一起攻击那三支队伍还能当主力，人员分散的话，就只能退到辅助的位置了。”
“五十多个……”余策皱眉思忖数秒，接着问道，“那这次的敌人里，有多少注射了四次灰质药剂以上的人？”
“两个。”
“这两个人是那些组织里比较重要的人？”
姜娴皱着鼻子回忆片刻，迟疑道：“应该算吧，毕竟注射四次灰质药剂以上的人，每个灰质感染者组织里估计都不会超过十个，随便少一个人都是很大的损失。”
“是这样啊……”余策低垂目光，喃喃念道。
姜娴偏头看着他：“你想到了什么？”
或许是潜移默化的关系，原本并不喜欢提问的她，开始慢慢有了些改变，时常会下意识在余策面前表达出自己的好奇心。
余策屈指摸了摸嘴唇，若有所思道：“我在想那只无头怪物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它会跟灰质感染者组织合作，必然是有所追求的。如果单纯只是为了杀戮，它就完全没必要跟物种不同的人类合作，毕竟这么做的风险很大，最终获得的好处却不会太多……”
“削弱异局特战科的有生力量不算好处吗？”姜娴问。
余策微带笑意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它就完全可以自己动手，嗯……就用寄生虫感染的方式慢慢渗透整个人类群体，效果不是会更好吗？”
姜娴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就抿着嘴唇不再说话了。
余策停顿片刻后，一边思索，一边分析道：“灰质感染者那边的人，好像还没有退出白木的意思……假设无头怪物也有自己的目的需要达成，那它多半还是会跟那些灰质感染者合作。
双方的第一次合作……表面上看，应该是以达成灰质感染者这边的目的为主，那只无头怪物只是帮着出一下力，在整个局面的谋划中并没有占主导地位；而接下来可能会有的第二次合作……会发生什么，我们谁也不清楚。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只要无头怪物有求于人，他们双方就应该会继续待在一起，方便做好沟通工作。”
听到这里，姜娴倒是明白了对方要表达的意思：“所以，我们只要找到跟那只怪物待在一起的灰质感染者，也就相当于用间接的方式找到了它？”
余策点头应道：“就是这样。”
“可是参与行动的灰质感染者只死了十个，还有差不多四十个人存活着，这些人应该不会全都待在一起吧？”姜娴的思考能力日渐上涨，很快就找到了其中的问题。
“不用一个个找过去，只要找到其中一个人就行。”余策说着，便搬出张辛成另一个人格的名字，“你应该知道王玄是哪个灰质感染者组织的人吧？”
姜娴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这次是跟谁一起来的，把这个人的照片翻出来给我看看。”
姜娴偏过头看着窗外的夜色，认真回忆了一段时间，随后取出手机开始翻找。
大约一分钟后，她将手机屏移到余策眼前，口中说明道：“他叫于小元，实力无限接近于注射四次灰质药剂的精英，很难对付的一个人。”
“你打不过吗？”余策扫了一眼，发现照片中的人，是一名身材瘦弱、眉清目秀的小个子青年，表面上看起来颇为和善，看不出丝毫戾气。
姜娴摇摇头：“打不过。”微顿半秒，她瞟了余策一眼，又轻声补充道，“有你在的话就可以打过了。”
余策嘴角微掀，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看过照片之后，就直接开始了使用【心眼】前的准备工作。
感官剥夺的过程不再赘述。
总之，在闭上眼、沉下心的半分钟之后，他就再次来到了熟悉的黑暗空间。
白色光束下的区域，是一片看上去颇为潮湿的泥土地。
身穿艳红色外套的于小元，站在一块凸起的褐色土块上，周遭围着许多枯黄的杂草；在他的左手边，还有一条仅一米多宽的水渠。
此时的于小元，嘴巴一张一合，表情十分夸张，显然是在跟人谈论着什么。
浮夸的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再加上同样浮夸的穿着打扮，不论怎么看都会给人一种十分别扭的感觉。
特征如此明显的一个人，就算是不明真相的普通群众，应该也能看出他的精神是有些不正常的。
余策皱了皱眉，解除【心眼】状态，退出黑暗空间。
“怎么样？”看到他睁开眼，姜娴迟疑两秒，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余策长吐一口气，沉声道：“大概是知道了这个于小元在哪个位置，嗯……我们现在就直接过去。”
说罢，他就启动汽车，径直离开了异局。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东郊。
汽车的远光灯刺破夜幕，照亮了远方的路面。
车子快速驶过密集的房区，在广阔的农田边缘停了下来。
余策和姜娴开门下车，沿着马路快步前行。
在两人左手边的位置，有一条没有蓄水的水渠，水渠沿着马路一直延伸到黑夜深处。
余策一边四处搜索，一边跟姜娴解释道：“我暂时还不清楚其他地方是不是也有类似的水渠，但是东郊这边确实只有这一条，而且全长只有几百米，主要是用来引水灌溉农田的。
我看到于小元的时候，他就站在水渠边的田埂上，周围的杂草比较茂盛，不利于种植，所以只能是在马路边缘、没什么人会去打理的位置。”
姜娴对这方面的知识一窍不通，只能似懂非懂地点头回应。
“当时他站的地方，周围的落脚点不多，所以在现场的灰质感染者估计也不会太多……大致估算起来，不会超过五个，嗯……所以我们的人身安全，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言至此处，他略微停顿了一秒，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前提是我们没有被偷袭。”
姜娴将袖间的黑刺握在手中，面色稍正：“有我在，你不会被偷袭的。”
余策笑了笑，从腰侧取下手枪，保持警惕。
两人在没有路灯的黑暗中前行了大约两百米，没有遇上什么人，也没在路上发现什么线索。
在经过一条进村的小路时，余策忽然停下了脚步。
姜娴心中一紧，警惕地望了望四周，低声问道：“怎么了？”
“别紧张，没事。”余策面色平静道，“我就是想再看看那个于小元的情况。”
说着，他就直接摊开双臂，躺倒在了马路上。
姜娴静静守在一边，没有出声。
一分钟后，余策重新睁开眼，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裤腿，不再压低音量：“他走了，现在在室内。看环境，应该是躲进了某家村民的屋子里。”
姜娴闻言，并没有放松警惕：“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找？”
余策指了指路边的水渠：“继续找他之前待过的地方……下过雨的泥土地没马路那么容易干，很容易就会留下脚印……找到了脚印，我们应该就能圈定他的一个大致活动范围了。”
“好。”姜娴应了一声，带头继续搜索。
余策单手握着枪，另一只手取出手机，给张辛成发了条信息。
余策：要是有你们组织那个叛徒的具体位置，你会不会出手清理门户？
过了大约半分钟，对面回复了一条消息。
张辛成：在哪？
余策：你会不会出手？
张辛成：本来这种事是不归我管的，不过要是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来帮你。
余策想了想，最终还是回了条消息：先来东郊这边等着。
张辛成：东郊？
余策：就是出现活尸的那片区域。
张辛成：好，马上到。
……
两人又继续前行了约一百米后，终于在路边发现了一片稍显异常的区域。
首先，那里有着余策颇为眼熟的、高高凸起的褐色土块；其次，那里有许多纷乱的脚印，脚印内没有蓄水，还很新鲜；最后，在田埂上还有一件被丢弃的黑色外套。
“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
余策离开马路，越过水渠，跳到了泥泞的田埂上。
姜娴站在马路边，没有要跟上前去破坏现场的打算：“可以找出他们的移动路线吗？”
“嗯……先看看再说。”
余策收起手枪，取出手机打开手电功能，仔细检查地上的脚印。
脚印并不凌乱，且痕迹清晰、数量不多，证明当时在现场的几人都没有怎么移动过，大概率是保持在一个位置，直到交谈结束才离开的现场……这也可以大致推测出，几人停留的时间并不久，最多不会超过十分钟；
黑色外套是一件西装，表面无明显的褶皱和污渍，闻起来也没什么异味，说明它在被丢弃时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背后的主人会丢掉它，应该是出于改变外型的考虑。
除此之外，现场并没有其他更多痕迹，余策继续停留了三分钟后，就转头说道：“当时在现场的应该是三个人，其中两人的体重属于正常范围，另外一个人则明显要轻很多。”
“那是个女生？”姜娴问。
余策摇摇头：“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脚印的鞋码很大，更可能是体重偏轻的男性……”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或者是那只无头怪物。”
姜娴点点头，表示了解。
余策后退几步，指着左手边的一条田埂道：“之后，这些脚印都汇聚到了这条路上，一直往里延伸，应该是都往那边的村子去了……这里的脚印有很多重叠的部分，已经很难分辨到底有几个人走过，不过……”
他的面色微肃，“我觉得至少是有四个人。”
姜娴闻言有些诧异：“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们在这里停留的原因很难找……综合当时的情况来看，除了等人，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余策说道，“既然是等人，那就说明他们当时至少还有一名同伴是不在现场的，那个……或者是那些没有在这里站过的人，就是无法避免的不稳定因素。”
姜娴想了想，问道：“需要通知局里的人吗？”
余策点头道：“可以先说明一下情况，看看他们有什么打算。”
姜娴面色平静地回了声“好”，就走到一边打起了电话。
余策看了看周遭的环境，打开手机，再次给张辛成发了条消息。
余策：到哪儿了？
张辛成：快到了，大概还要五分钟。
余策：你一个人？
张辛成：这次我们总共就来了两个人。
看到这条消息，余策思虑两秒，干脆就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后，他开门见山道：“你就一个人，过来凑什么热闹？”
张辛成显然被问懵了：“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
“你一个人怎么清理门户？”
“一个人怎么就不行了？”
余策抿着嘴唇沉默了两秒，问道：“你能一打四，反杀四个吗？”
张辛成闻言也沉默了下来，过了半晌才道：“我可以配合你们异局工作。”
“这决定你说了不算，得看我这边的兄弟答不答应。”
余策看了眼还在不远处打电话的姜娴，发现对方连跟人通话的时候都时刻注视着他，好像生怕他突然被人给偷袭了。
“那我过来直接跟他们谈？”张辛成问。
“你还真不怕死？”
“这不是有你在吗，他们不讲道理，你总是个讲到底的人吧，你还能眼睁睁看着我被砍死？”
面对这样的反问，余策一时间还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行了，等你到地方再说吧。”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