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你说的，十二伏魔不会折返确认人是否死透，我们从不失手。”方采寒仍旧闭着眼睛，但里头的眼珠子转了转。“其他人我不知道，我看多了。”
“现在失手了。”季晅干干地笑了几声。
“所以十二伏魔会尽全力追杀我们两个。”方采寒一个深呼吸，然后张开眼睛。
“看你昨晚技压两人，还以为真能收拾那些人。”
“就在我要下手的时候，蛇出来甩了我一鞭，三个人就吃力许多……”
“你可以说说十二伏魔的消息吗？”
“十二伏魔各自行动，有些成员我也不是很了解。”方采寒调整气息，阖上眼继续自己的冥想。“但如果你是想知道袭击你师祖的，他们分别是狡鼠和重牛。”
“狡鼠、重牛。”
“一个善于偷袭、制作陷阱，另外一个抡着巨锤、无坚不摧。传言他们在加入十二伏魔前就已经是好友。”
“我有印象，那根毒针，与巨锤。”季晅脑海中闪过他刚赶至阗雅堂时，朝他攻击的武器。他不由得握紧双拳。
“如果你是想复仇，我劝你放弃。”
“怎么，十二伏魔里有你打不过的对手？”
方采寒轻轻呼出一口气，身体顺着动做将双掌推出，一阵轻风拂过两人之间，补上这点寂静的时间。她幽幽地说：“人无完人。”
“休息够了，上路。”季晅眼神里闪烁着火焰。
季晅学着方采寒用面罩抵挡气味，但那恶臭熏天，岂是一层薄纱能够遮盖的。他克制着想呕吐的冲动，越过各种各样姿势烧焦的尸体，缓步前行到一座黑色大楼里。百丝脉主楼中住架了三层木板避火结构，因此只是通体焦黑，并没有倒下，季晅想都不想，直接从门口钻入。倒是方采寒显得有些迟疑，如履薄冰地跟在后头。
主楼内都是被火蛇爬过的痕迹，但也仅止于爬过，拨开黑炭还能看到全新的木纹，就好像金蝉脱窍那样。方采寒不得不赞叹百丝脉的工法，如此烈火也只能削去一层皮。
季晅直奔自己的工作室，内部也是黑得分不清东西，但他早已熟记各个位置摆放的物品，拿出一长条堆放在里头没被乌烟侵蚀的木条，随手就塞给方采寒。又从寝室边的柜子摸出两小盒铁钉、两大盒铁碇、先前用完的闪雷，最后摸出熏得焦黑的工具盒，里头各式工具完好无缺。
“拿好。”季晅将全部东西搁在方采寒身上，随即进入寝室内的柜子继续搜索，让方采寒是气不打一处来。“找到了，你的鸟笛子。”
季晅拿出一个竹制的盒子，大概只有手掌那么大，盒盖掀开，里面是十二片竹片，季晅将竹片拿起，放在手上将竹片卷成一圈，然后松开，竹片唰地一声又摊成平面。确认没有损坏，季晅清柔地把竹片藏进盒中，然后将盒子随手迭在方采寒那一身杂物上。
“这是一个大丈夫该有的行为吗？”方采寒白了白眼，但身体老实地将物品都驼好，深怕有一些碰撞。
“现在你才是大丈夫。”季晅语气戏谑，背对着方采寒继续翻找自己的物品。“我还要靠你保护呢。”
“我可是有毒在身。”
“对了！”季晅爬到卧床的另外一边，床头的几上堆满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幸许都没有被火焰破坏，他拿起一罐陶瓷瓶，顺势抛给方采寒。“雪里红的解。”
方采寒哪里有手能接，她没好气的挪动身子，张开嘴巴咬住抛来的瓶罐，陶瓷的坚硬嗑得牙有点疼，她开始怀疑季晅是不是故意的，但碍于现状她甚至没办法说话。
“好，大致上搜完。”季晅清点方采寒身上的材料，只要有这些材料做基底，做一些应急的对象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你要我咬多久？”含糊不清的说着，方采寒满脸写着大大的不满，她感觉自己的口水都快要满溢出来。
“抱歉抱歉。”季晅漾出一个笑容，那是连方采寒都感到恶寒的笑容。
季晅将陶瓷瓶取下，拔开塞着瓶口的软木，从中倒出几粒深蓝色的药丸，然后将它凑进方采寒嘴边。
“你休想。”撇了撇嘴，方采寒才不做这么屈辱的事情。
“怎么，不想解毒吗？”
“毒我自己可以解。”
“哎呀！”季晅假装被方采寒吓到，一个松手将陶瓷瓶摔在地上破碎，又不小心被踩了一脚。“这可不好，只剩下我手上这颗了，不过你刚刚说自己可以解毒对吧？”
不等季晅继续调侃，方采寒恶狠狠地直接痛咬他一口，用舌尖将手上的药丸捞了过来，没好气的滴咕一句。“百丝脉的人果然都满肚子坏水，特别是你！”
“你不是习惯了？”季晅看着指尖沾上的湿沫，反射性地在方采寒肩上擦了擦。“我还要把百丝的阴险传承下去。”
方采寒没有回话，长期处在危险中的本能让他感知到，季晅语句中，藏着非常细微的杀气。他回头再看这个男人的背影，在他略微宽阔的背上，背负着太多太多东西，方采寒看得有些恍神，或许永远葬身在那场大火里，才是百丝脉每个人的命运。
季晅走到门口停下，空气中带着感伤。“我曾经欠你一条命，现在我们扯平了。”
“耍什么帅，雪里红根本不会要我的命。”
“你白痴吗！你会不会看气氛？我只是……”季晅的脸色黯淡下来，阴霾又垄罩在他头上。“我只是……做我现在能做到的事情……”
“啊，因为我是白痴，我们两个才能活到现在。”方采寒摇了摇身上那一堆沉重的东西。“况且，你能做到的不只这样。毒会缓慢解开，你的东西也已经取回，只要你还活着，就还有希望，关键在于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我——”
“复仇除外。”
“我不知道……”
季晅低着头走出门外，嘴里尽是那一句我不知道。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