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正好我小弟也有些饿！”方采寒豪爽应声，季晅这次听了出来，这是他于引露镇驿站拜别闹事人的语气，颇有几分江湖豪情，还没回神过来，自己就成了他的小弟。
方采寒将二十个元宝装入箱中，然后塞回季晅背后的竹囊轻拍两下。“钱给你保管。”
他们俩人拉开椅子坐下，老人端出两碗热面，蒸气缕缕，季晅一把抄起筷子，一转就是缕缕面条往嘴里送。
虽然方采寒的野鸡火侯恰到好处、鲜嫩多汁，但他已经吃好几餐，又饿了一整个上午，不出几秒，季晅把碗端起来，吸掉最后一口汤汁，喊出再来一碗。
“瞧你饿的。”方采寒打趣道，她慢悠悠地盛起汤匙，浅尝一口，还真有大家闺秀那一点风范。“吃饱一点，下一餐再哪还说不定。”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汤面上桌，季晅又接续着狼吞虎咽。
方采寒认真对着热汤面吹气，吹凉了才放入口中，直到吞咽下去才吐出一句话。“继续朝东吧，虽然不是很想去……但敛红坊有我一个好友，应该能给些照应。”
敛红坊坐落于南方第一大城醉金城，临海依山，风景秀丽，是江湖中最广为人知的风月场所。
里面的女子各个俏水玲珑，传言敛红坊坊主白玉倾本是名孤女，因此敛红坊成为专门培养孤女后生学艺的一个地方。
当然也有些学艺不精的女孩选择靠身体优势，造就无数达官显要至平民百姓总对此处流连忘返，热闹不逊百丝脉，复杂程度也是，人人戏称醉金夜不归。
没想到方采寒还有这样一个朋友。
“老板！”一名男人站再门口咆啸，他穿着黑色粗布衫，头顶竹笠，脚踏草鞋，满脸冉须。季晅渐渐能感知到，这人一看就不是简单的角色。他瞇眼看着眼前食面的两人大吼。“来碗面！”
“好咧！”
那名男人移动到驿站内侧，将身上的包裹歇在桌上，挑定方采寒背后的一个坐位坐下，然后与季晅对上视线。
季晅立刻别开，但仍感受到那烧灼的目光一刻不动朝此处烧来，他用斜角余光观察，那名男人脱去竹笠，嘴边的胡子与发鬓几乎连成一块，两颗眼睛浑圆睁大，直勾勾盯住自己。
“放轻松。”方采寒夹出一块肉，扔在季晅已吃干抹净的碗里。“多吃点。”
季晅回过神来，对方应是在试探，若自己的表现反常，那才是正中对方下怀。他夹起方采寒递来那块肉，集中注意啃食，只有这样才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多余的地方。
“他不是十二伏魔，十二伏魔不会如此张扬。”方采寒对着汤匙吹气，将极为细小的声音吹出。“我看像个猎人，冲着悬赏来的。”
老人从柜台后端着面出来，放在那人桌上，季晅借机再要一晚面，撇到那人放着碗没有动作，手托着下颚直勾勾就往这瞟，这感觉就像被一只雄狮盯上般难受。
“你还没有暴露，动作自然点即可。”方采寒惬意地吞下一颗丸子，季晅已经慌张地不知道该往哪看去，方采寒又往他的空碗扔了两粒丸子。“这丸子吃着干瘪，你吃吧。”
那男人见状，用筷子插出一颗丸子放进嘴里咬嚼，又端起碗吸溜一大口汤，或许是被味道吸引，瞪得老大的眼睛第一次离开季晅两人，盯着碗里的汤面。
季晅点的第三碗汤面上桌，他不顾一切要将自己埋进碗里，这恐怕是他吃面吃得最认真的一次。
直至最后一口汤面吸干，方采寒起身抱拳向老板招呼，又是那山贼的口吻，两人才快步离开驿站，临走前那名男人用力地拍着桌子，语气有吼声不满，告诉老板：“再来一碗！”
方采寒领着季晅进去一间衣庄，让季晅换掉那身可能暴露身分的雅袍，穿上棉布衣，这样更像一个怀着秀才梦的书生，方采寒将偌大斗篷褪下，褪去那身衣角撕得破烂、脏兮兮的黑色布衣，穿上黑色的粗布衣与长裤，后将斗篷撕碎往头上一盘，还像个有模有样的小书僮。她又选好几件布匹，丝质的、棉布的、草织的以及其余成衣款式，通通塞进季晅背后的竹篓，然后摸出一个银元宝扔给老板，说声不用找开就往外离去。
“接下来进京吗？”季晅打趣道。
“瞎说。”
“我说，没有一个书童会给主人背书的。”季晅将竹篓卸下，被方采寒恶狠狠地瞪一眼。无奈之下方采寒还是将竹篓背起。
“满意了？接下来去找车夫直往醉金城。”
“等等。”听着方采寒叙述，季晅不自觉腰疼起来，他才坐完半日颠簸的马，现在又要坐车赶往醉金城。“我们在巫霞过一宿。”
“你就不怕那名猎人识破你的身分？现在整个巫霞可能都是猎人。”
季晅张起手，将整身服装从脚到身打量过，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书僮保护主人，天经地义。况且书僮应该听主人的话。”
“卑劣。”
季晅不理会方采寒地骂声，自顾自地模仿起书生腔调，“有道是，登高必自卑，行远必自迩，逃命还得自充分休息。”
“就一宿，明早卯时出发。”
“行阿，待我先逛逛这市集。”
季晅随即掏钱买下一把古墨扇子，山水诗意更增添文人气息；木工手玩，跟季晅工作室的柜里一模一样的；空白书纸，文人必备的记事工具，当然少不了毛笔墨水砚台和玲珑鼓。
“你买玲珑鼓做什么？”
“赏给我可爱的小书僮。”方采寒睥睨拿到她脸前反复敲击的玲珑鼓，开始怀疑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救这种人。季晅突然眼放金光，孩童看到玩具那般高喊，“糖葫芦！”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