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给孩子阿？真好命。”店家看着扮成书僮的方采寒亲切招呼，方采寒是满脸尴尬，自己的身高只差季晅半个头，怎么看也不会看成孩子的。
“哇，谢谢！”纵然无奈，也要僵硬着笑脸演完这出戏，谁让这是她自己选的。方采寒接过糖葫芦，那山楂果硕大饱满，散发出一股甜腻的味道，这下换
她感觉到胃里那阵酸疼。
两人刚走两步，季晅就伸手过来，示意她把糖葫芦交上去。“反正你不吃的吧？”
“阿……”方采寒一时之间还无法习惯这样的温柔，迟疑之后锐利的眼神马上看穿一切。“原来是你想吃的？”
“我没吃过……”季晅呢喃，脸被斜阳晒得有点昏红。
方采寒轻笑出声，照实将糖葫芦递上。“还以为你是无可救药的人渣。”
“我打孩提时就没离开过百丝脉主楼。”季晅大力啃噬山楂果，感受那糖浆难以承受的甜，眼睛不觉眨呀眨。“我时常倚在工作室窗边，看着百丝脉市集中川流不息的人群，就觉得这片江湖这么大，我却像一株草，在这里深根；在这里茁壮；在这里长成参天大树，最后像我师父那样，为百丝脉撑起整片天空。”
“听起来没什么不好。”
“只可惜后来，我师父失踪了。”季晅再往下咬，吃到山楂果核深处的酸，一时反差让他没法适应，整个脸皱成一块。“呕……就像这果，剥开外衣后，里面都是酸涩。”
“这时候再吃那层糖，就觉得更甜了。”在方采寒的授意下，果真酸味迅速消除，又是一股腻到死掉的甜味窜进。
“孩子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刺激吧。”在方采寒领路下，他们来到一间客栈前，门刊大大挂着“夕红”二字。“你赶紧吃完，一个大男人拿着一根糖葫芦怪引人注目的。”
季晅也不细品，囫囵张嘴就把渣果都吞进嘴里，那在嘴中融合的酸甜滋味意外的感觉还不错。他抹抹自己的嘴，整理好衣袖，做做架式，清清嗓子，然后领着方采寒进门，现在他可是个主人。
“夕红客栈一宿一贯午时过后不客供餐。”掌柜老板娘身着艳红，一个回身那红纱跟飞花似得轻飘飘，见着来人不禁阿谀道。“哎呀！好帅气的秀才！好可爱的书僮。”
“过奖，要住一宿。”季晅寒喧几句，变从方采寒背后的竹篓拿出一贯铜钱摆在柜台。
“午时以后不供餐呦，这里离市集近，想吃什么应该不缺才是。”
“明白，我们明早就走。”
老板娘迷离似地盯着季晅，然后又看向方采寒，眼神闪烁过一丝光亮，回身就喊小二带两人上房。然后挑着眉跟季晅摆弄：“我这夕红客栈能见到整个巫霞最美丽的落日，特别有情调！客官您真识货！”
季晅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一直到打开厢房的门后，他感觉自己的眉毛就要抽筋。
一张床！虽说是张大床，但也不够两个人睡！季晅仔细回想刚刚那一段对话有什么误解，看到那老板娘的怪脸色，怕是误会大了！
“为何大家都把我当孩童？”方采寒撇了撇嘴，也是满脸的黑线条。“我好歹跟你差不多高！”
“差远了孩子。”季晅吃吃地笑，引得方采寒凶神瞪眼。“因为头发，你又缠著书僮帽，完全不是一个成人模样。”
“这就是你不愿修发的原因？”方采寒三两下将书僮帽拆成碎布，反射性地用手顺了顺被压扁的发丝，又是一头毛发蓬松的猛虎。
“没什么不好，说明你年轻。”季晅跟着拆掉盘好的书生头，他可不习惯这样整天裹着头发，头皮的紧绷让他脑袋生疼。“床给你睡吧。我——”
“少装男人，也不知道是谁要人保护，走一天的路就无法动弹，骑一个时辰的马就把胃里的东西通通吐出来？”方采寒走近床边，将竹篓一卸丢在床上，然后掏出一裹棉布匹铺上木地板。“你睡床吧，我将就就行。”
“你占理。”季晅也不摆着面子，在这江湖大侠前，自己确实需要这种待遇。他一屁股坐上床，把其中一个枕头扔地板上。“被褥只有一条。”
“不必。”方采寒跪在地上整理自己的老虎窝，她边整理边叨叨。“没道理书生书僮就一张床呀……”
季晅懒在床边看着方采寒殷勤，那情形不由得让他发笑，他不忘躺在床上发出感叹。“好软的垫子！好大的床阿！”
“省省吧。”方采寒也卧在整理好的棉布中间，“明天就有你受得，抓紧时间休息。”
“这日头才刚要落呢。”一阵奇异的红光射入，将室内的陈设照得一片通红，正如老板娘所言，彩霞将整间客栈都点缀得梦幻起来。
季晅撑起身体，透过窗能看到太阳落入百丝脉山头，落日的余晖折成奇异的颜色染遍整个市镇，就好像古亭看到的景色。“方采寒，你看。”
没有回应。
季晅俯身一瞧，方采寒缩在自己的床脚边睡去，老板娘说得不错，这位凶名十二伏魔的傲虎，睡着的样子竟有些可爱。
季晅随手将被褥披在方采寒身上，从竹篓里摸出一套完整的茶具，他要静静享受这个绝美时分。
夜半，感受到一股诡谲的冷风，季晅连忙坐起身来，才想起自己茶憩过后，卧在床铺上抵不住疲惫。
被褥在方采寒身上，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现在要回来应该不算太晚，季晅偷瞄方采寒一眼，侧睡翻成仰躺，但没太多变化，他安心下来伸手就要去捞，不料却被紧紧握住。
“你做什么？”黑暗中的方采寒张开双眼，那琥珀双瞳明亮得像厉鬼，季晅不免想起前一夜深林里巧遇那只老虎，也是这般厉鬼神色。
“冷……”
“让你装英雄。”方采寒将棉被搓成一团球，分毫不差砸中季晅的脸，然后将地板铺成的棉布匹卷起当作棉被盖着。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