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汤,可是极齐山林四宝熬煮成的精华,喝一口,就能让你在站着两个时辰脚都不酸!”
“是挺诱人的,但我宁愿打一开始就不要有立仪的工作。”
多尝些鲜虾美鱼,季晅不跟方采寒争食,他殷殷注意到,方采寒每次都是把肉食分与他吃,自己吃些植茎果子退让,再跟她抢食就有些不懂礼数了。
“我还见识到,这富贵社会,可比丛林暴力野蛮许多,要爬上坊主的位置,那是踩着多少具寒霜冷尸而立,我不愿意。”
方采寒白鼻吐气,不知道当不当笑。
“这就是生活,无论人与社会,生物与自然。”
季晅捏着虾肉,吃得满手油亮油亮,看着方采寒似乐非乐的神情,他好似从这句哲理的言词间找到一点端倪。
为了维持身体健行、脑袋灵光,他也得啃噬多少生灵。
“这就是你每次将肉让给我的原因?”
“我只是出于习惯。”
方采寒将山珍汤喝得干净,发出豪侠爽朗的一声暖气,她刚将整座山吞入胃中。
“你也无须想太多,弱肉强食,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季晅不知是否自己耳朵寄生虫精,他总能在方采寒的对话当中听出许多言外之意。
“唔……我会努力……”
“我的意思是,即使我天下无双武功盖世,在这金钱加身的世界中,仍是被蚕食的一份子。面对自己命运的那一夜,我把很多事情想得透彻,弱者之所以顽强,只是他们不愿意认命,拼却信仰也要抗争到底。”
“因为如此,你才铁了心志要与王府杀伐到底?”
“不是……我戾气有这么明显吗?”
方采寒抿了抿唇,让自己的表情活动活动,破除尴尬。
“是阿,你生得一张英气十足的面庞,不笑就显得凶神。”
“英气……吗?”
室内没有铜镜,被这一夸赞,方采寒也不知道乐往哪摆,有些不好意思的遮住眉眼,就露个喜唇。
“所以你生来就得当个大侠,大侠爱笑。”
季晅抓准这个空档,三两句话就把方采寒逗得笑出猫声。
“尽说好话,你不会忘记等会儿还要再站三个时辰吧?”
“如果站这几个时辰,能助我脱离敛红坊的纷争俗扰,那我愿意忍受下去。”
“敛红坊还只是一小部分呢,出去江湖,随处都是比这更残忍的事情。”
“那至少我们有权决定如何行事,不像敛红坊内处处受阻。”
“说得不错,这也是我无论如何,都喜欢不上这个地方的原因。”
等两人饮食完毕,准备上工。
“不过也有好处,现在没人要我谢戏,那我们准备个三十银元,就能自己放个一整天假!”
“可惜我们是半毛钱没有。”
“所以只能乖乖地站满整天五个时辰!”
五个时辰……这是一句带有酸意的话,季晅侧耳将言语吃进,那文字就挑动脚掌神经,推着酸疼攀爬入脑门,头皮发麻。
他暗暗下定决心,往后要找一个时间好好练习强身,除却应付江湖行事的危机,他也不想再给方采寒带来麻烦。
虽说她不觉得麻烦,但在自己能做到的范围,他想努力看看。
努力,先从立仪开始。
回到大厅乔好站姿,方采寒已经站上高台,继续着他看不懂的慢行舞动,或许是某个练武的基底。
季晅挺直背俏,不过一弹指的时间,肌肉僵硬得快要断裂,咬着嘴唇也难以忍耐。
瞧他吃苦,台上的方采寒不由觉得好笑,憋起音量的气声噗噗地冲他而来。
他是百丝脉,他是机关大家,他擅于寻找问题的根源,也善于思考解决方法。
几近催眠下,季晅突然想到,自己右臂的机关弩箭或许能帮他代作点事,尤其是端着这个不怎么重,端两个时辰却要人命的花名牌玉盘。
面白、配白都不在场,或许是应着晚膳时间吃食去了。
身旁无人,季晅悄咪咪地拉开手臂铁环,右手打横让弩身张开,用金属铁架托起整个玉盘,左手撑住右手重量,再把力量传递到腰盘间,确实省力许多。
他还可以站姿斜倚,将重量压在左腿,伸展右腿。
大厅人潮来来去去,却永远空下方采寒面前这一块冷清。
看着艺女们迎着笑脸接客,竭尽心力讨好客人,换得他们手中甸甸金子。
想起前几次不美好的接客回意,季晅倒是有些得意,虽然他们站了一整天白工,倒也不是不幸。
拂柳弄花用餐去了,方采寒没了护身,很快又引得那些想称地头霸王的艺女们找碴上来。
来者同样五人,虽然只听过一次,但季晅还记得,那名带头的高个艺女叫做如欣。
“喂!还有拂柳姊姊罩你!你就嚣张了是吧?”
“是啊,我就嚣张,你们能耐我如何?”
方采寒演都不演,直接就朝如欣竖起中指,眼神得意。
季晅不禁叹息,没有关押禁锢的母老虎是惹都不能惹。
“你这个不要脸的下贱的母狗!”
如欣要想挥掌,方采寒却快他一步。
探手戳破她的防备,一个跃身就闪到如欣身后,用自己纤长的中指点住喉间,锐利的指甲抵着她净白脖颈。
“我向兮月姐姐打听过你们,就是一群无能艺女,靠着排挤掉竞争对手,来保全自己名分,对吧,如欣采瓣?”
“你!”
敛红坊的艺女好歹都有最基础的防身招式,不给方采寒架身,如欣一个脑袋就往后放重击,方采寒却早就料到似地抽后退避,让她扑了个空。
令她失去重心的同时,再环身抱住,不至于让她摔得那么难看。
同样的中指换个位置,就是从没停止过压迫颈部的冒犯。
“我是母狗,如何?你是躺在母狗怀里含羞带怯的艺女?”
“你们几个愣着做什么!”
如欣想要挣扎,但她的喉头被压迫得难受,不敢造次。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