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听得目瞪口呆，这些在黎州各大家族中视若珍宝，秘不示人的兽皮口袋竟然是所有可能中最坏的一种，要是真如关雎所说，那自己的绝大部分身价都在此刻化为泡影。他随即追问道：“虽然兽皮口袋的材料被糟蹋了，但好歹也炼制成了一件空间法器，里面有一亩地的空间，要是放到当铺可以换多少布泉？”
关雎一展折扇，有些不忍：“还是一文不值。”
周天纳闷了，甚至有点觉得关雎在忽悠他，在黎州兽皮口袋这样空间法器可是会引起不少人的觊觎。
关雎看出了周天的困惑，解释道：“要是在几百年前，空间法器还算是个稀罕物。天门境的修炼者观想出的空间很不稳定，甚至很有可能在下一秒破碎，因此很少炼制这样的法器。神灵境的修行者观想出来的空间倒是可以稳定地存在很长时间，但他们不会纡尊降贵，消耗自己宝贵的时间去炼制空间法器。当时世面上流行的空间法器大都是神灵境的修行者给自己的子嗣或者弟子炼制的，作为神灵宝物，当然不是普通人可以拥有的。但百年前，经箓三山之一的阁皂山出了一个鬼才，创出一种特殊的符文，可以稳定天门境修行者观想出的空间。虽然存在的时间远远比不上神灵创造出的空间，但阁皂山的天门境修行者全力炼制，生产出了大批空间符箓，很快就垄断了空间法器的市场。空间符箓带来的巨大收入也让阁皂山的势力翻了一番，凌驾于其他两宗之上。如此巨大的利益当然让天下大教眼红，但空间符箓的核心符文始终难以破解。炼器大教弘景门独辟蹊径，将许多材料炼成一体，炼制出一种能长时间保存空间的法宝，但价格高昂了许多。于是弘景门别出心裁将这种法宝打造成首饰、发簪等样子，美观又实用，也占据了不小的市场。大衍宗的阵法大宗师坐不住了，在传送阵法的基础上研究出一种阵旗，只要在洞府布下阵法，你随身携带这只阵旗，只要不是距离太遥远，就可以随时取到放在洞府的物品。虽然这样一套阵法布置下来，小有资产的修行者也要大出血。但如果遇到强敌可以把自己传送回洞府一次，然后阵旗就会毁灭，保护自己的性命和财产。”
周天听得入神，没想到关于空间法器发生过这种波澜壮阔的事，各大门派各显神通，要抓住这惊天利益，比斗法还要惊心动魄。
“陆续还有宗派开发空间法器，但往往都是在这三大宗派的基础上发展出的细枝末节，不成气候。阁皂山、弘景门、大衍宗这三大宗门风光了三十年后，一场变革出现了。通和钱庄汲取这三种方法的理念，和至今也没有人知道从那里得来的传承，发行了一种叫通和银票的法器。这种法器的空间和通和钱庄的神秘法宝连接，极其稳定，寿命悠久。最重要的是只要是开窍期的修行者都能以极低的价格购买，近乎白送。除此之外，将布泉存放在通和银票划出的指定空间内，每个月还有收益，虽然不多，但对资源缺少的散修来说，也是不小的诱惑。”
周天听到此处，敏锐地提出了疑问：“通和银票的空间和通和钱庄法宝的空间相连，岂不是说通和钱庄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修行者的宝物据为己有。这恐怕难以让修行者们愿意使用吧。”
关雎露出赞扬的神情：“你看得很准。正是因为如此，七十年前，通和银票刚刚发行的时候可以说是无人问津。大家都害怕通和钱庄贪图自己的宝贝。然而几年后，当时几大成名已久的神灵高调宣布将自己一生的财富存放在通和银票中，举世哗然。通和银票的名声在修行者中响亮起来。但这还是不够，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几位神灵是为通和钱庄站台。真正让通和银票盛行起来的，另有原因。为通和钱庄站台的神灵中有人遭遇强敌在五十年前陨落了，他存放财富的通和银票经过二十年的兜兜转转回到了隐姓埋名的神灵后人中。那位神灵的家族已经完全没落，经过商量，让人带着那张通和银票来到通和钱庄。通和钱庄验证过血脉后，毫不拖泥带水地将银票中存放的三件神灵法宝和无数珍奇交给那个人，并沿途派人保护。神灵的家族根据神灵生前的笔记核对过财物后，发现不少分毫，而且放在银票中的布泉数量还有惊人的增长。仗着这笔财富，神灵的家族彻底翻身，后来更是重建过去的荣光。就这样，通和银票在天下修士中风靡起来，到了如今，更是每个开窍期修行者必备的法器之一。”
周天长长吐了一口气，叹道：“千金买马骨。”
关雎合上折扇：“神灵宝物可是实打实地还了回去，这是天下人都看在眼里的。这个世界上资质低下、穷困潦倒的修行者如过江之鲫，终其一生的财富也比不上神灵拔的一根毛。通和钱庄连神灵宝藏都不动心，自己这点破铜烂铁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原本空间法器只掌握在世家大族的手里，现在人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空间，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周天苦笑道：“对天下人是好事，但对我来说就是大大的坏事了。实不相瞒，我急需一大笔钱购买吞海鲸的船票。如今看来，这兽皮口袋倒成了鸡肋了。”
关雎眼神一动，但没有追问周天坐吞海鲸干什么，而是说道：“也不能这么说，京城里还是有些人喜欢收集这样的老古董的，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昨天闲谈周天你说自己来自黎州，听说黎州人个个是战斗的好手，那我想问，你很能打吗？”
周天一脸肃穆：“别的不敢说，要是说能打，那我当仁不让。”
“那倒是有个好去处，可以在短时间获得大笔布泉，就看周天你敢不敢了。”
“再凶险还能比得过大荒，关雎你放手施为。”
云城，止戈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虽然云城严令禁止在城中武斗，违者剥夺修为，逐出云城。可是恩怨积累的久了，总有一天会爆发，到时候连性命都顾不上了，哪还会顾及什么狗屁法令。于是，云城专门设立了止戈场。
名义上是化解恩怨，实际上在止戈场的人连脑子都要打出来了。
止戈场分为文斗和武斗，文斗是打的还剩一口气，武斗则打死为止。
自从止戈场建立，一些宗门嗅到商机，赌斗产业逐渐兴起，后来甚至成为云城的支柱产业之一。
云城的宗门在外捕捉被通缉的魔道武者和修士，将他们投入止戈场进行武斗。
观战的武者可以押注哪一方获胜，布泉、功法、丹药、神兵等都可以押注，一夜暴富和倾家荡产的情况屡见不鲜。
捕捉魔道武者的宗门向他们承诺，如果他们可以在止戈场连胜十局，就会放任他们离开。
所以魔道武者一个个都拼死搏杀，力图恢复自由之身。
周天和关雎坐在止戈场的观众席上，看着下面状若疯魔、拼命厮杀的两个武者。
一个武者寻到了一个破绽，将另一个武者的心脏活生生地掏了出来，然后踩在他的尸体上，将还在跳动的心脏放在嘴里咀嚼，如同恶鬼一般。
观众席上一部分发出欢呼声，显然是押了那个胜利的武者，一部分则垂头丧气，不断咒骂。
周天看得有些皱眉，不是因为止戈场上死状惨烈的那个武者，大荒中被妖兽开膛破肚的武者尸体他见过不少，这种场面对他来说司空见贯。
真正让他皱眉的是这种将人的生命当游戏和赌博的产业，让在黎州学堂自幼读圣贤道理的他有些不适。
这种产业在大商是明令禁止的，但在大商与大秦的交界处的云城已经变成一个炙手可热的行业，贪婪、欲望和各种负面情绪交织在止戈场中，化作一只无形的怪兽，吞噬着无数的金钱和生命。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