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把手转动，大门打开，尼克弗瑞脸从门后出现。
没有开灯，他径直向着办公桌后走去，却又止住了步伐。墙角处的仪器微光足以帮助他窥见室内的布置。
这或许也算是延寿强化带来的一点对于观察力的帮助。
或者说是他特工生涯带来的本能。
响指声响起，站立在高大转椅后的人影轮廓也做出持枪指向前方的姿势。
尼克弗瑞并非轻举妄动。
直到室内灯光亮起后，他才看清持枪的只是他的衣架，来者只是稍加装饰，便伪装处了并不存在的持枪者。
那么——
尼克的心思急转，却猝不及防的听到了身后的落锁声。
“你好，尼克。我想这样会亲切些，毕竟我们之后会相处很长时间。”
平缓的话语从身后传来，尼克转身向着声音的方向地点挥出一记重拳，却只是闪了自己一个趔趄。
打空了！？
不。他稳住下盘，抬头与摊开双手表示‘与我无关’的都兰对视。
此时他的半个身体与都兰重叠，就像是游戏3D模型穿模那般。
只是在游戏与影像中只会让人感觉好笑与无奈，或者砸键盘。哪怕是虚拟影像也不会给人这样的真实的感触。
他的独眼甚至看到了肉体肌体的切面。皮肤与身体能够感受对方身体中的血液穿过他的身体然后继续流动。
重叠，却又不重叠；相关，却又不相关。
意识与理智的保护壁障，强制他不去回想这超越认知的感受。一时间，他的身体僵在了原地。
都兰看出了问题。即便是幻影，他的这具身体仍旧是迷雾使用血肉领域的知识构成的骨架载体。
对方那一眼所窥见的，不过是唤醒了人体的深层感知。肌肉、血管、脏体……乃至于细胞。
人体的自我保护过滤了血液在我们身体中奔涌的巨响，现在不过是在触及都兰的幻影时，为这份较为详略直观的躯体报告唤醒了一部分深层感知。
从某些角度来看，并不是什么坏事。
说不定还能开个一阶基因锁！现在尼克的意识被拖入了身体深处，完成粗略的掌控后，意识就会再次回归掌控身体。
他坐在客人的座椅上，环视房间周围的布置。
——这个清晰得多的世界！
当然，不能从繁杂的信息中保持自我寻求归路，植物人是跑不了的！他可以勉为其难的接手神盾局这个烂摊子……
“离开我的办公桌！”都兰还在畅想未来‘拳打九头蛇，脚踢安理会’的有趣生活时，尼克虚弱无力的声音自门前传来。
幻想打断，他也不生气，双脚一蹬座椅就向后滑去。尼克见状，独眼瞳孔收缩，眼白更为明显。
拖着身体向着旁边扑去，动作之间等若脱兔，落地无声。精密的动作让一切流畅至极。
“怎么样？我们通常用‘脱胎换骨’来形容这种变化！翻译成英语好像是在做人体实验，实际上只是打开了我们一直忽视的那些信息。”
坐在座椅上的都兰虚化消失，在尼克的身后再现：“我为你打开了一扇窗。”
响指声再次响起。
尼克视角内的景色转变，无数的色块扭曲消散重组，昏暗的办公室从下到上变换为无边的白色。
来不及躲闪，白色的色块在二人的脚下形成下陷的空洞。失重感传来，他们一同掉落。
再次拥有感知时，他们正踩踏在无人岛的碳酸钙螺旋巨塔中央的观景台中。
“一切只是幻觉，尼克！我只是向你解释一切问题的根源。”
都兰伸手指向远处海面上的纯白大厅：“我的后辈正在那里完成一切的最终步骤，然后他们就会离开。”
“没有意外的话，再不会到来。”
都兰挥手，两人的视角飞速迁移来到更高的地方，在那里他们俯瞰脚下，海面之下上升的晶体山脊环绕中，矩形的黑色装置集群分外显眼。
尼克在都兰‘你随意’的示意下，点动眼前的并不存在的透明屏障。他们就来到了此处——范围矩形激光阵列。
“向日葵一般的自动运作方式，积蓄太阳能在边际形成能量块。晶体活化的成功作品之一，更重要的是我们解明了其运作的方式原理。对其所蕴含的技术进行了降级处理。”
“即便是这个世界现有的基础学科水平也足以对其进行工业化复制。”
“可再现产物的才拥有更大的价值，这一点我想我们两方能够达成共识。”
尼克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不是两人而是两方。此刻他们是在探讨势力间的立场。
而感受到对方态度的转变，都兰也很满意。
他不是要恐吓，只是想达成一项交易。拿迷雾离开后的实验性技术产物换取本地人解决些许事后的手尾是不错的方式。
至于之前挑衅的行为，只要没被抓到就不存在。
他也只是让自己的心里过得去一些。万一之后两方对立，他下手的时候也就不需要太过内疚。
怎么说，哪怕是看在至尊法师古一这位朋友的面子上，他也不便过于吝啬。
“这是我们的礼物。”
眼前幻像散去，两人又回到了三角翼大楼的办公室，直到尼克转回桌后坐下。警戒装置依旧沉默，渐渐冷静下来的神盾局局长的脸色却越发难看。
在明了来者的来历后，听到最后一句话后更是嗤笑一声。
不论是欧洲的‘天启事件’、‘秘密血夜’，还是挪威的‘MistyWhile.’，基地总部文件中的诸多认知空白。
在迷雾的认知屏蔽中，他们甚至不知道有多少东西被遗忘。
对于他这个将秘密视作一切的秘密主义者而言，简直是最佳的嘲讽。
今天见到的事实，更是在告诉他这伙人在他眼皮子地下已经快把事情搞完，并提桶跑路！
就像都兰虽然主观是谦卑的，所作所为的骨子里却透露着傲慢与施舍的意味。这比其他令他更加生气。
都兰跳起，在空中羽毛般轻盈的落座。
各色的光影在他的周身构成各色的记录，最终汇聚在他的手心，形成一片宝石蓝的六边形晶片。
“这是密匙。我期待你的回应，不论怎样！”
晶片被抛向尼克，他的身形如同泡影散作银光。
“如果实在压抑不住报复的心情，你可以把这当做是威胁——我想毁灭你们很久了，连同这个国家的一切。”
午夜十二时
地球卫星轨道外的银灰色巨型柱形舰船撤去舰体表面的晶体变形伪装。
最后的现实实验开始。
数之不尽的探测晶体被放出，漂浮于宇宙深空中。短暂的激活闪光后，各个指尖大小的六边形晶体片流光闪动，唯一记载其上的晶体模型被激活，
形成包裹其外的晶体圆盘状风帆。
地球上，早已升上海面的晶体山脉的中央山脊处，激光相控阵列发射在身在纯白大厅的迷雾操控下发射处第一道光。
直径宽至一公里的光柱冲天而起，即使在天外依旧清晰可见。连同晶体山脉的能量脉络也开始流动着紫色的晶体能量。
海面之上，亮如白昼，海下像是大片的紫色的花海蔓延而去。
海下城市的壮丽与奇幻展现在所有人的眼中。盘旋屹立，鱼流如织。
数百公里的范围，足以供山峰大厦屹立的海中。可控的小型洋流在各处盘旋不定，作为‘居民’们的交通手段。
能够生成晶体能量的不动居所与使用能量的鱼群居民成就共生。
它们能够利用这能量清理海洋，扩大晶体能量蔓延范围。甚至反过来构筑能量节点，生产精炼矿物、能量块。
鱼群们没有智慧，有智慧的是迷雾与他播下的晶体植物活化体-紫荆。
而太空中，无数探测晶体的晶体风帆被光流中的光子风吹动，在几分钟的时间内加速到光速的10%至20%，冲向太阳系的边缘。
玄鸦与他带领的晶体生命们会为这些探测晶体们进行航行矫正，并进行第二次加速。
半人马座阿尔法
探测晶体们会对另一个恒星世界进行勘测，并将一切能量信息送返。
晶体们会在晶体可侵蚀的行星表面构筑接收装置。
晶体植物活化体-紫荆并不需要身体，它的意识会直接传输到另一个恒星系。
它会在那里重新开始，远离这颗多灾多难的行星，探索宇宙。
玄鸦从山达尔获取的信息与一系列的晶体战争科技也会一同在它离开太阳系后解除封锁。
这是迷雾为它所做的准备。
他要离开了，都兰将在之后的几十年中看顾在他手中新生的生命，并跨入宇宙。
迷雾对紫荆说：“孩子，我期待在无垠的虚空中与你再次相遇！”
尔后，他与脚下巨大如山脉的婴孩挥别。转身飞进激光阵列的光流中，同无数的探测晶体般消失在这个行星内。
轻盈的雾气泛着微光，被冻结在晶体中，陷入晶体山脉的深处。
——这是纪念，也是未来相会的信物。
他们坚信，他们将再次相遇。
无垠的时空中，奇迹并不奢侈。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