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仿佛与世隔绝。即使穿着破财的囚服，也有一种特有的气质。
那样小的年纪，在这一群大人里面，格外的突兀刺眼。
连这里面的犯人，也忍不住朝那边投向一丝探疑的目光。
云楚彦让人将李归带到审讯室，他等待时，顺手泡好了桌上的茶，倒了一杯放在自己对面的位置。
李归被推进来，依然满脸冷漠。
云楚彦甚至未曾在这个少年稚嫩的脸上寻找到半分慌张。他可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罪？又知不知晓未来等着他的刑罚是什么？
知道，李归当然都知道。
正因如此，才另云楚彦这样惊讶，一个少年，如何做到不畏生死，不畏极刑。
倘若李归不是大鲁的世子，是任何一个大国的公子，绝对是栋梁之才，只可惜天命弄人。
他在他对面坐下，低着头，未曾抬眼看过对面的云楚彦，只是盯着放在面前的茶杯，一两片茶叶漂浮在水面打转儿，蒸腾的热气熏着眼睛，有些模糊。
“李归。”
沉寂了好一会儿以后，云楚彦的声音率先刺破寂寞的空气。
李归动了动，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头依然低垂着。
“你知道，你犯的错，会给你的人生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没有回答，没有反应，沉默，寂静，依然是如此。
云楚彦也料到了李归的态度，他并不着急，“你如此一句话不说，并不会给你自己带来任何好处，哪怕你辩解一句，也可以对施于你的刑罚有所减轻，你告诉我们其他大鲁人的下落，那么你可以少受很多罪。”
人都有软肋，那么李归的软肋，就只有他的子民了。
果然，李归疼在听及此的时候，微微颤抖了一下。
云楚彦知道这招奏效了，“我并非让你出卖子民，只是那么多的大鲁人涌入，会造成一定的流通障碍，我并不是善恶不分的人，也没有不接受大鲁人民，他们来我大楚做客我欢迎至极。可在我大楚犯了错，就理应受到我大楚法律的制裁。我不会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安插在普通百姓身上。”
“而你，哪怕贵为一国之主，犯了错，我大楚也不会容忍，你早点认罪，你手下的那群人民也好早点解脱。你主动认错，一切也可以从轻发落，你强忍着不开口，对你的子民没有任何好处。”
李归早已在这一番话中抬起头来，少年的眼中没有星光，黯淡无比。
他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水，端起抿了一小口。
至少有那么一丝反应，云楚彦眉间的严肃略有松懈一点，“你告诉我，之前去王府勘察的黑衣人，是你派过来的吗？还有那个，在暗中放箭，想暗杀我的，是你派来的吗？”
李归握着茶杯的手，指尖泛白。
沉默了好一会儿以后，他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箭我替你弹开了。那是不满于我的计划，擅自行动的子民。我未曾想过要对你做什么，也从来没有想要你性命。”
秦寒在一旁听到以后，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头。
原来那天，替云楚彦弹开那致命一箭的是李归。
如果当时不是李归及时出手，她不敢想象现在云楚彦是否可以安然无恙的坐在这儿。
李归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抬起头来，看向云楚彦，“不论你们想要怎样处置我，我都接受，要杀要剐，随你们意思。”
那少年眼中是坚毅，不屈服。
是天生的志气，从骨子里散发的坚毅，不论怎样都无法磨灭。
云楚彦皱了皱眉头，抓住了李归不代表未来就万事无忧了，抓住的大鲁人也不过是一部分，还有很大一部分人藏在暗中。
这些人会不会再次突袭，今晚的悲惨会不会在不久后重演，都是未知。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剩下的少数大鲁人，劝服他们，想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现如今他们国家的世子被绑，就算大鲁人不会再重新出现烧伤抢掠百姓，也难免会有人不甘心回来劫狱。
为了劫狱，总会有极端份子不顾一切代价，到时候，利用百姓要挟他放出李归，会造成更大的恐慌。
抓住李归，这弊端也就出来了。
“那还有些……”
他话还没说完，李归就像是知道了他要说什么一般打断。
“你不用再跟我多费唇舌，无论你怎么问，我都不可能把剩下的大鲁百姓位置告诉你。”
“李归，你这样让他们在外面流浪，还不如告诉我们，让我们联系朝廷来解决。都是百姓，他们没有做错的人，我们也不可能强加过错在他们身上。”秦寒有些忍不住开口劝说。
李归看了一眼秦寒，冷笑了一声，“现在楚国把我大鲁人民当做犯人，将他们交到你们手上，或者让他们走一步看一步的流浪，我更愿意选择相信后者。如果选择了后者，上苍没办法让他们活下去，那都是他们的命运，但我绝对不可能把他们的命运交到你们手上。就算朝廷可以接受他们，楚国的百姓又可能毫无芥蒂的接受他们吗？总会遭到歧视，歧视我们是小国的人民，再加上今晚这一出，你敢保证你们所有的楚国人都会真心实意的待我们吗？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大可以放心，他们不会再出来抢东西。剩下的大鲁人都是妇女儿童老人，壮年基本都跟着我出来了，他们不会再回来自投罗网。毕竟人肉之身，抵不过你们的冰冷剑器。”
“但……”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早在今晚带人出来之前我就已经给他们吩咐好了，两个时辰之内，如果我没有带着大家安全回去的话，剩下的人会立马带着他们原有的东西，启程返回大鲁国，不会再过来。我不可能放任他们就留在这里等着你们去抓，毕竟这是你们的地盘，无论藏到哪里，总有一天都会被你们找出来。倒不如早点离开，回到我们自己的领土。”他似乎对楚国有什么误会，无比尖锐。
秦寒看着这孩子，这么小的年纪，这样子也不知道算不算的上是三观扭曲，听不进油盐。好在三观虽然扭曲却并不歪，至少他的出发点是好的。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