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虫子都聪明,也有几个傻乎乎的,往小孩那个方向跑。
而小孩跑了两步只听身后“咣当”一声巨响,吓得他猛一缩肩膀,回头。还没从上一轮惊吓中冷静下来,紧接着又看见这么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这回好,不仅要躲人,还得躲虫子,跑得可快了。
赶来的大人连连发出惨叫,虫子堆嗡嗡巨响,唐韵礼不知道怎么从这恐怖到不似现实的景象里钻出来的,也不知道怎么撵上小孩的,然后带着他一路七拐八拐。
这地牢似的地方似乎有无限大,到处是奇怪的房间、腐朽的气味、诡异的声响,怎么也没个头。小孩必然跑不过成年人的,只能靠唐韵礼机灵,见个缝也能挤进去藏着,等喘匀了气,又接着跑,跑不过了,再打翻几个罐子……
此起彼伏的尖叫能刺穿唐韵礼的耳膜,尤其旁边最近的那个声音最尖最大。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尽端终于有了刺眼的光亮。
因为地形原因,尽头的墙上豁了个口,狗洞大小。
二人冲到墙根下,唐韵礼抱起小孩就往外塞:“回去要赶紧治,能治好,要不然你会死的。”
她怕小孩藏着掖着不和家里说,其实能不能治好她说不准,会不会死她也不知道。但是那小孩和她不同,他有家人,能请大夫,总归比她有希望。
小孩总算爬到外面的,连忙捉住她的手往上拉。唐韵礼笑了一下,像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身体贴着墙壁滑下去。两个孩子手心里全是冷汗,他没攥住她的手,就这么滑开了。
小孩大嚷:“……!”
唐韵礼好像听见他喊的不是姐姐,是自己的名字,那么声嘶力竭,但她还是没听真切。她只听见身后混乱的人声离她越来越近。
“活下去,有缘再见!”她抬手冲外面的傻小孩扔了个东西。
小孩看清之后一边尖叫一边弹开老远。
而后他还想扑回来,却见洞口探出来一个面部愤怒到扭曲的大人,好像被卡住了,嘴里骂骂咧咧。
小孩顿了顿,只好起身跑了。
那大人遮住洞口之前,他看见她无力的阖着眼,嘴角还挑着一抹嘲笑。
不知道她是笑他怕虫子还是笑那人钻不出狗洞。
唐韵礼大病一场只用了一天两宿,似乎目的只在于通过做梦看一场惊险而且恶心的4D电影。而后她一睁眼就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又累又痛,到最后怅然若失。可最后那一幕她唯独记得深刻,面临死亡的巨大恐惧,又夹杂着解脱的快意,对那孩子的不舍,和希望他好好长大,带着她的祝愿活下去,以及许许多多说不清的情感,将她吞噬……
唐韵礼刚睁眼,一只手轻轻覆在她额头:“不烧了。”紧接着他手指指腹轻轻抚过她面颊,带来有些粗粝的触感,“还难受吗,怎么哭了?又做噩梦了?”
宁卿承坐在床边的矮凳上,脸色不太好,想来他大约是一夜未眠。
唐韵礼轻轻一点头,神色有些恍然,泪水抑制不住地涌出眼角,仿佛将死之人真的是她。她隐隐觉得那不是她的梦,是这个身体的回忆。可是从小长在将军府的独女,又怎么可能有这些经历。
“不哭,没事、没事了,只是梦……”
他哭笑不得,轻轻擦拭她眼角不断滚落的泪:“吃点东西吧,你昨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肯定饿了。”
早饭已经在院中的石桌上摆好,早上的阳光很暖,空气也很清新。璟陵王坐在王妃身边,给她夹这夹那,自己倒没动几口。
唐韵礼越吃越别扭,忍不住用怪异的眼神看了一眼宁卿承,用筷子架住他的筷子:“你吃你的,我自己来。”
又吃了两口,忽然将碗一放:“冬苡,过来过来。”
“怎么了小姐,呃……王妃。”因为宁卿承过于狗腿而备受排挤冬苡连忙回应,却又忌惮地偷偷瞟了眼宁卿承。
“冬苡,你看我,光顾着发烧,把这事都忘了!前天我明明亲手把门堵好了的,为什么这个人会进来啊?冬苡,这关系到你家小姐我的清白。”
冬苡脸腾地一下烧地通红,断断续续地说不清楚什么:“王妃……冬苡错了……可是……王爷说,小姐是王妃……”
宁卿承看着冬苡,笑得一脸慈祥。
“冬苡啊冬苡,他到底拿什么收买你的,我平时对你不好吗?他对你有我对你好吗?”唐韵礼说着剐了一眼宁卿承,后者笑脸瞬间垮掉,一脸无辜又迷茫。
宁卿承不由得觉得,她还是发烧的时候有意思,又软又弱鸡,声音黏糊糊的,干什么都撒娇。唔……但是一直发烧也不好……
……
她一脸嫌弃地将其推搡他到一边,而他反笑嘻嘻地捉住她的手:“别这么无情么,昨天早上是谁赖在我怀里乘凉的……”
正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声轻咳,唐韵礼没顾上给宁卿承一脚,抬眼赫然见门口站着一人,着绛色朝服,面庞却与自己身边这人无异。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