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有一点小小的动作,便觉得牵筋动骨,浑身每一寸皮肉都痛得钻心。
他逐渐意识到自己被捆缚在椅子上,周围一片漆黑,唯有门口透进些光亮。
忽然,那道微光暗了暗,隐约印出一个人形。
那人推开门,走进屋中。苏幕与挣扎着抬起头,见那人正是唐韵礼的父亲唐拯。
唐拯手里捏着一页纸,就着背后的光亮,缓缓将那纸上的内容读给苏幕与:
“你父亲是C市二中高中部的教师,上下班走三环,车牌号C3610;母亲在C市出版社编辑部工作,骑行上下班,途经宁阜路转角的便利店……三楼五栋307,咏顺路一区——噢,那地方我去过,临河,风景不错。你家到也算书香门第……”他将那纸叠了叠,递给身后的贴身秘书,然后看着苏幕与难掩惊讶和恐慌的脸。
这点毛皮,他想查清简直易如反掌。
“我原本想,对你们这种平民不必也不应彻查隐私,”唐拯顿了顿,“但你不想做平民——你对我女儿死缠烂打,你想攀上枝头做凤凰。”
或许唐拯说的不是事实,不是他不知道,而是他并不需要事实。
苏幕与没有辩解,只是无奈地一笑。
唐拯觉得自己几乎要被这该死的少年逼疯了。他连忙移开目光,不与他对视:“你举止轻浮,被宋晔抓了现行。”
“你可知道宋晔是谁,他是我唐拯的女婿,是我女儿的未婚夫!”唐拯提高了音调,当他说出“未婚夫”三个字的时候,似乎为了强调,他握着手杖重重地捣向地面。
苏幕与的心脏也跟着漏了一拍。
“唐先生,您不能把女儿交给他……”苏幕与艰难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开口。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可他总是觉得,宋晔眼中对他的敌意,远远胜于对她的怜惜。
“闭嘴!”唐拯怒极反笑,“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样的话!”
唐拯直气得声音都在颤抖:“我女儿需要怎样的人,我不比你清楚!苏幕与,你早答应过我,陪她直到她有了好的归宿。现在最好的归宿已经找到了,你还想干什么?你还想耽误她一辈子不成!”
……
苏幕与本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却垂眸,不再开口。
我是在耽误她吗?
屋中一时静寂,唐拯缓了几口气,从秘书手中取过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扔在苏幕与眼前:“苏幕与,我念你护过我女儿,暂且留你一命。不仅如此,我安排你全家出国。你父母的对口工作,你的转校手续,以及你们家在国外的住房,我已全部办妥善。你们全家在那边的生活,定会优于现在。”
他知道苏幕与是个好孩子,理应有个好归宿,他只是不适合韵礼。他本没有必要管一个平民男孩的死活,为他大费周章地安排这一切,就当是为年轻时手段阴狠的自己赎罪了。
“我在市医院给你安排了床位,你有两天养伤的时间,第三天凌晨出发,一刻不得耽误。当然,也别和我客气——因为你没得选择。”唐拯走进屋中,捏着苏幕与的下巴,“你给我,彻底消失在我女儿的世界里,否则,我让你全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看到眼前这个男孩的目光里终于涌出莫大的恐惧之色,唐拯感到十分满足。
他通常不愿以对方的家庭做威胁,可谁叫苏幕与无财无势,软肋却只有父母而已。
哦,不是的,软肋么,除去父母,还有一个人……
唐拯转过身,背对着苏幕与:“你也不要觉得,我需要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女儿。”
唐拯当然不会真的这么想,她是他唯一的女儿。就算是看在已经去世的妻子的份上,他也会拼尽全力互她周全。何况在这父母早已过世,妻子也舍他而去的世界上,他除了女儿,便再没有第二个可以挚爱的人了。
但也正因如此,他必须让苏幕与放弃,说什么也不能把自己最宝贝的、最金贵的女儿扔给一个穷小子!
唐拯调整好情绪,临走之时,他特意转过头看了苏幕与一眼。
他看到这个向来对身边的一切都十分淡然的男孩的眼中情绪复杂,失望、绝望、愤怒、后悔、恐慌……像荒原上蓦地卷起了暴风。
后来,宋晔来过。
他听见宋晔说,她在他家里过得很好。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