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湟水城一带正流言四起。
因璟陵王终于休掉了丑妃唐韵礼。
这一次的舆论导向也不全向着宁卿承,也有人说唐韵礼再怎么样,也是唐将军家的独女,皇帝指婚的正妃。
一时市井之间沸沸扬扬,并且如倾盆大雨铺天盖地地浇灭了唐韵礼对“休书伪造论”最后的挣扎。
一行人离湟水城越近越颇有些举步维艰的意思,不管去哪都能听到男女老少此起彼伏的点评,以及种种空穴来风地以讹传讹。
到湟水城时已近正午,三人干脆找了家酒楼用午膳。
酒楼里热闹非凡。
冬苡十分担忧又紧张地看了唐韵礼一眼又一眼。
唐韵礼倒是挺淡定的,对冬苡说:“多吃点菜,别客气,他请客。”仿佛她和人家口中谈论的对象没半个铜子儿的关系。
玄晔安安静静吃了一会,最后实在听不下去,压低声音劝唐韵礼:“跟本宫走,本宫再不允别人说你半句闲话。”
唐韵礼没回应,直到吃完放下了筷子:“我可以跟您走——但我还有个请求。”
玄晔抬头看她,一向阴郁的眼神里仿佛突然有了光。
唐韵礼胆子前所未有的大:“我不会和您成亲,但是给我安排个职务吧,我可以在您身边做事。”
唐韵礼真就纳了闷,宁卿烨是太子,她一个下堂璟陵王妃,太子娶一个刚被璟陵王休了的人,这成何体统?她一个现代人都觉得难以理喻,就算宁卿烨接受,皇上皇后也不允啊。
玄晔手指在桌上轻轻扣了两下,略微沉吟片刻,终于回答:“可以,你想做什么?”
“……”唐韵礼忽然哽住,对刚才觍着脸夸下海口的自己感到十分不耻。仿佛宁卿烨问的不是她想做什么,而是她会做什么……
她从到这个时空开始,一直依附别人的力量生存,就算想要自己立足,也会很快就被各种人捡到。一开始是宁卿承、苏幕与,之后是她身边这位身份永远值得怀疑的忧郁男子、师父萧云隐、壮汉沈意、宁卿承友情出演的柳概、小镇上中医世家的芮芮……现在又回到了这位忧郁美男的手里。
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她好像根本没有自力更生的机会,如果有,她大概早就死了。
唐韵礼这时候才痛心疾首地想,自己之前要是少看点小说话本多看点正经书就好了……
在唐韵礼对玄晔一番软磨硬泡之下,她终于维护住自己的一点莫名其妙的自尊。她向玄晔谋了一个家臣一样的小职位当,和冬苡一起住于东宫附近的一处一进的宅院。
毕竟她也是在二十一世纪做过公关部经理的人,靠一张嘴软磨硬泡她最在行——虽然现在想来,她大概很大程度上也只贡献了一张脸,总要靠她爹罩着点才没把自己作死。
宁卿烨说是许她接待来客,可客人不会天天来的,平日里她估计就是个闲职人员,坐坐班打打杂。
唐韵礼本来以为自己忍住就是忍住了,然而最后夜深人静,还是禁不住悲从中来。她甚至不大清楚自己为了什么难过,大概只是觉得委屈,却一直哭到鼻中充血呼吸不上来,又怕动静大了吵醒冬苡,才只好渐渐平息下来作罢。
却没想到次日,唐韵礼肿着两只眼泡打杂的第一天,就遇上来客,说是一位安朔的使臣。
唐韵礼做为走后门的小跟班,接待时被批准在一边观察学习。
她这一双修饰过也难以掩盖的肿眼泡外加黑眼圈显得她整个人极其萎靡,好在以她的天资,只要不大声呼吸,一定没有什么存在感。
从那使臣至礼部处,唐韵礼就目不转睛地看,生怕错漏什么细节。她见那来客身形瘦削,面上虽然看着挺有底气,脚步却有些虚浮,约摸是个小白脸的文官,经不住一路上舟车劳顿……
她这边正推断着,谁知道来者刚至尚未行礼也未开口,抬眼就先落在她身上。
正和她仔细打量揣度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唐韵礼几乎吓了个激灵,连忙移开眼神并装作无事发生。
可她又觉得奇怪,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看回去,却见来者垂目,微微颔首,面笑意思清浅,而后行礼、呈上贡品书信一切无异。
也没再看过唐韵礼一眼。
唐韵礼没看出他眼底隐忍的忧虑。
直至使臣离开时,似乎刻意从唐韵礼面前经过,深深地看了她一次。
唐韵礼内心狠狠地震了震,又无端地升起一股不安。
使臣离开东宫不久,便从唇角溢出一口血来。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