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时她一口都没敢喝,这是她以前应付那些应酬留下的习惯。和外人在一起,喝一点就容易喝多,喝多了就容易出事,不管是酒后失态酒后失言还是酒后失身,她可哪个都接受不了。
“嗯?”唐韵礼十分豪迈咽下最后一口,砸吧砸吧嘴,突然觉得这酒一点味都没有。
“小姐,我将它换成水了。”冬苡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太子殿下人很好,对小姐也很好,但是我看小姐似乎并不喜欢殿下……小姐,我觉得王爷……我觉得王爷是真心喜欢小姐,不会休了小姐的,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冬苡,来,坐,吃!”唐韵礼打断她。
她想起来自己刚来这个时空的时候不小心喝醉过一次,那时是在皇宫里,宁卿承抱了她一路。
玄晔从唐韵礼住处离开,没有直接回寝殿,而找了处楼阁坐上屋顶。
那里离月亮近,向下还能俯瞰到她住的院子。可傍晚起了雾,看不真切,他离她明明不远,却一下子显得很远很远。
忽然视角一隅有衣角翩飞,随即传来清律上神的声音:“老夫说的不错吧。这个徒儿,老夫最了解。就算她下生人间,历经轮回,变的也不过是躯壳。”
玄晔没说话,只是笑了笑,像是自嘲。
“老夫直至现在,也相信她不会做不该做的事。”
“那是你的计策吧?你为了抢走她,不惜诓她中计,不惜毁了她的名声——就像这一世一样”
玄晔听到这里,忽然眼瞳猛地一震,随即脑后阵阵发麻。他木了半刻,探寻地向清律看去,却发现老者已然离开了。
四下里无人,无声,唯风送来两句鸦啼。
三日后,太子如约宴请安朔使臣,唐韵礼随宁卿烨之后落座于众官员坐席的最后。
宴正酣,安朔使臣起身离席,向太子行礼:“今日随臣前来的,还有安朔的一位有名的琴师,如今欲献曲一首以助宴乐之兴,望殿下恩准。”
唐韵礼坐在人群后面探头探脑,那琴师步履款款,抱琴落座大殿中央,只给唐韵礼留了一个月白色衣袍的背影,长发挽起,露出来白皙纤瘦的脖颈,可惜从身形看,是个男人,要不也能将其比作昙花之类云云。
琴师手指抚过琴弦,琴弦上便涓涓淌出空山凝云、绿水清虚之音,徘徊在梁枋之间,悠悠荡荡不消散。
席间文武已听得停杯按箸。唐韵礼不懂音乐,更不懂这千年前的琴,却无端觉得万千情绪压抑心中,缠缠绕绕竟难开。
琴音句句敲打在她心头,眉心鼻尖一酸,泪便决堤。
思绪不由得飘远,像是要想起什么,却终究是记不得,只兜兜转转回到五年前的某一天,璟陵王府里,那一人,一月,一琴,霎时天地万物尽失芳华。
“姑娘别哭。”
“请问姑娘芳名?”
“在下姓苏,名幕与。”
她爱的人,她恨的人,她想要远远逃避的人……
可一曲终,斯人起身回首,容颜陌生。
她于席间掩面,泪痕未干,正对上他有些惊慌失措又欲言又止的目光。
她确信他是看见她了。
琴师步履未停,携琴出了殿。
唐韵礼脑中瞬间空白,再顾不上礼数规矩,欲起身随其后追出。可她刚有动作,却被邻席一人猛的捉住手腕。
唐韵礼惊诧转头,见那人微微皱眉,一脸郑重地向她摇了摇头……
宴会终于结束,唐韵礼随众出了殿,呆立在门口,眯起眼睛看午后的阳光,满心里怅然若失。
这时一人从她身边经过,声音压得极低:“择日到东市来。”
唐韵礼一惊,见正是刚刚她邻座那人。她说实话没太听清,反应了一会才明白意思。而那人步履未曾顿过一下,笔直地离开,半分也无与她再交流的意愿。
东市离东宫和她的住处不远,搬到这里之后唐韵礼和冬苡总是去。
唐韵礼正想追上去细问,却有一内侍模样的人叫住她:“唐姑娘,太子殿下吩咐下官送您回府。”
唐韵礼当下心中明了三分,又试探:“不劳送,时间还早,我还想再逛一逛。”
对方拱手:“唐姑娘莫要责怪下官冒犯,”说罢比了一个“请”的手势,重复道“下官送您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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