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韵礼双唇发颤,她痛苦地闭上眼,于是眼泪落在他肩头。
宁卿承忽然变得有些激动:“为什么是皇兄,你为什么要嫁给皇兄?他逼你的,对不对。”
“一定是这样。他是怎么逼你的,你跟我讲。”
“我有办法,我有办法带你离开……”
他还没有说完,而唐韵礼立即打断他,她使劲浑身气力保持声音的平静:“你胡说些什么,没有的事。”
他的身体明显在发抖,向后踉跄了一步,忽然轻轻放开了她,他看着她的眼睛,又小心翼翼拭去她眼角的泪:“你不愿意,我看得出来,要不你怎么会哭呢。”
唐韵礼这才看到,他穿的是月白的衣,还易容成苏幕与的样子。
他好瘦,瘦到面颊都凹陷下去,完全没有了清霁山那时意气风发的样子,但仍旧美,美得刺目。
他眉间轻轻泛起涟漪,眼底发红,唇上涂了胭脂,只是不甚均匀,她看得出胭脂遮掩之下的他的唇是没有血色的。
她终于还是让“苏幕与”难过了。
她让他难过了。
唐韵礼的心跳几乎空了一下,难过得仿佛五脏六腑都纠结到了一起。
“你不用这样的。
她抬起手覆上他的面颊,怜惜地轻抚。
然后摸到他鬓角易容面具的边缘,轻轻揭下来。
你就这样,就够了。”
可是指尖刚动了动,唐韵礼就抑制住了。
“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气,所以报复我?”宁卿承精疲力竭地勾了勾唇角,握着她双肩的手微微用力,“半个月食不知味、寝不能安,你看我这样子,你可满意?”
唐韵礼不敢看他,不敢看他瘦削的下颚、高耸的眉骨,不敢看他那双因为痛苦而几近绝望的眼睛。
宁卿承语气忽然又软下来:“韵礼,我好后悔。你不要再生气了,咱们回家……”
他又拥她入怀,一开始只是轻轻的揽着,然而渐渐用力到让她觉得生疼。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韵礼,你说话啊!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唐韵礼,我求你。”
……
他就这样时而恼怒,时而又那么哀戚和卑微。他像一只绝望的困兽在她心房中徘徊、游走,挠扰她的心弦,她最后仅存的一点理智随时都有可能崩塌。
可唐韵礼胆战心惊,毕竟东宫不是他的璟陵王府和泽畔阁,不是他能随意出入的地方。
“我欠你的人情都已经还了,一整支鬼薇,能救你的命,还不够吗?”
这话说完,唐韵礼自己都愣了一愣。她像是亲手把自己的心脏掏了个对穿,眼前一阵晕眩。
何况他呢。唐韵礼忍不住想。
她的声音明明那么轻,轻得仿佛风一吹,就散了,可是又那么用力,像一把扼住他的喉咙,霎时窒息。
“你快走吧,吃了药,忘了我,我们各自安好,”她又补了一句,“别再纠缠我了。”
他挣扎着颤抖着再次放开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她的双眼。可她不看他的眼睛,只是微微阖着眼帘,就像真的不想看见他,可她脸上分明还有泪痕。
他像受了莫大的恐惧,退了两步,无力地垂下手:“唐韵礼,你没有心吗?”
“我有。
我有,就在你那里。”
这句话几乎歇斯底里地在唐韵礼心底哭喊,可她说出来的却是一句:“不在你那而已。”
宁卿承猛地愣住了,他微微开口,喉咙上下动了动,可终于什么都没有说出。他摇摇欲坠地晃了一下,向后踉跄几步,他向她伸出手,但抓了空,终于跌坐在了地上。
那么高大颀长的一道身影,就这么轰然倒下。宛如一块纯白而浑圆的玉,被她狠心地摔碎在泥土中。
然后他身后露出皎洁的月光,猛地洒向她,她忍不住轻轻眯了眯眼睛。
在月光下,她的脸色惨白。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