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她和祁露在沙发里吃糖果看小品，茶几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看见锁屏上的女孩那一刻祁露和洛烟皆是一顿。
那不是程衣吗？
而发消息过来的人的备注是【女朋友】。
女朋友：【听说青石巷那边开了个清吧，要不要一起去玩？】
【好久没见你妹妹了，带着一起去吧，给小朋友准备了新年礼物。】
良久没人动的手机自动熄屏，洛烟又继续和祁露一起看小品，橘子放进嘴里，有点酸。
祁肆刚从后院进屋，祁露便道：“有人给你发了新消息。”
走过来拿起手机一看，祁肆微顿，下一秒拿上大衣就要走，“我出去一趟。”
很快，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看了会儿小品，洛烟说困了，抱着热水袋就回了卧室。
少女的卧室放了两个书架，自她上初中以后，性子稳了不少，也开始喜欢看书了。
插着耳机看着喜欢的书，十分钟过去一页也没翻过，白纸黑字看进眼里却读不到心里，索性放回书架爬上床。
天花板白的空洞，姑娘的睫毛一眨一眨，终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抱过抱枕将头埋进被子里。
谈恋爱的祁肆是什么样的呢，她总是想不到。
会笑吗？会打破清冷红着耳朵吗？
他看程衣的消息时面无表情，但也能立刻赶过去。
他谈恋爱应该是一本正经，嘴上不说，行动间却能给人安全感的。
既然这么听程衣的话，她叫他带上自己他又为何不带？嫌麻烦吗？还是怕打扰他们？
不带也好，她也不想去。
被小品逗的好笑的祁露余光里见祁肆回来，还有些惊讶，“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半小时不到，现在年轻人谈恋爱不是很粘腻吗？
“换个手机而已，”祁肆坐下，掏出自己的手机，“白天出去玩时跟唐宇的手机拿混了。”
祁露反应过来，“跟程衣谈恋爱的不是你啊？”
“唐宇，他们都快半年了。”
祁露失笑，“我还想着你终于开窍了，原来是别人的。唐宇都有女朋友了，他们不会毕业就结婚吧？”
“不清楚。”
“那你呢，这么多年你忙着学业心里都不住人的吗？”
“没。”
“其实不用把自己逼那么紧，年轻人嘛，该经历的还是要经历。”
祁肆也不知听进去没有，点头应声：“顺其自然就好。”
第二天一早，洛烟起床的时候祁露已经开始做饭，她洗了脸就过去帮忙，祁露把昨晚的乌龙告诉了她。
“啊？是唐宇的手机？”
“对，咱们搞错了。”
姑娘沉闷了一夜的心情终于在日出时拨开云翳透进天光。
这个假期是祁肆在家里待的时间最长的假期，整个正月他都在家，白天会在后院浇花逗狗，天气好的时候他会在阁楼小榻里看书晒太阳，他在家几乎所有的家务活都被承包。
祁肆做饭特别好吃，有他在露姨都没什么下厨的机会。
午后，洛烟从山谷里摘了一捧山花，一进门，被高处的音乐吸引，抬眸，阁楼里男人敛眉在敲电脑，小桌上杯子冒着轻盈白雾。
正月里春光明媚，一束阳光洒进楼阁，铺泻在他清俊的侧脸，睫毛也沾染上光晕，时间在他身上仿若静止。
洛烟看得有点呆，回神，将花束***瓶子去院里逗小黄狗玩，午后太容易犯困，玩着玩着便躺在藤椅上睡了过去。
阳光直直照在脸上，一开始暖融融，后来便开始灼人，也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一道阴影遮盖住大半阳光，她这才舒展开眉头继续睡。
醒来时入目便是挂在树枝上的彩色轻纱，方块状铺开正好遮住她上半身的阳光，碧空悠悠，日头已经走了大半。
“醒了？”
身侧传来低醇声线，祁肆坐在石桌旁，戴着眼镜正在修露姨的手表。
“冰箱有雪糕。”
洛烟顿了顿，回屋打开冰箱，入目是一整箱的雪糕，旁边还有篮草莓，个头很大。
回到院子里挨着石桌坐下，她挖了一口奶味雪糕放进嘴里，看着桌上被他卸下来的许多小零件，“还能修好吗？”
“能，”祁肆看她一眼，“怎么不拿草莓吃？”
“等露姨回来一起吃。”
他似乎轻嗤一声，语气温淡，“你一个人能吃得了多少，去拿来吃吧。”
“噢。”
洛烟取了半篮草莓，洗干净放在盘子里端过去，一边看祁肆修手表，一边小幅度的晃着脚吃草莓和雪糕。
视线里祁肆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如竹节，使用起工具来得心应手，娴熟又赏心悦目。
草莓很甜，看着看着，洛烟悄悄弯了嘴角。
她插的花很好看，被露姨夸了之后，没过几天洛烟又去摘了一束，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别有一番意境。
这天她在院子里跟小黄狗玩闹，不小心摔碎了花瓶。
那可是家里唯二的花瓶，是当初露姨见她喜欢插花专门买回来的，价格不低。
看着一地狼藉，洛烟又心疼又后悔。
这下这些花没地方放了。
祁肆见了，转身回屋里，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素雅的玻璃瓶。
那是过年时他买回来的桂花酿，酒喝完了，瓶子设计却十分好看，瓶身点缀几枝淡雅桂花。
装了水，祁肆细心将地上的花束***去，玻璃瓶形状好看，瓶身还点缀几枝淡雅桂花，配着各色山花，竟十分好看。
洛烟在旁边看着，心底感叹，祁肆真的是遇到任何变故都能从容应对的人，很多事情在他面前，轻飘飘地便化解了。
这种沉稳和从容不迫对青春期的姑娘是有着神秘吸引力的。
做完一切，祁肆徐徐不急对她道：“下次小心。”
“好。”
*
假期匆匆而过，三月份祁肆回了北方学校，家里只有两个人吃饭了，一开始祁露很不习惯，每到吃饭的时候都会说起祁肆。
“孩子大了都是要离家的，阿肆从小就没让***过什么心，眨眼，他都要大学毕业了，日子不经过啊。”
“顾家和孝顺这一点你们兄妹俩很像，好在你能陪着我，再过两年，咱们烟烟也要去远处上大学，去经历自己的人生，组建家庭……这么想想，孩子们陪伴的时间真的只是小时候这十几年。”
见祁露想到远处眼眶有点泛红，洛烟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是个妥妥的“妈宝女”，“我不想去很远的地方，也不想嫁人离开露姨，我想陪你一辈子。”
“傻孩子，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遇到想携手一生的人的时候露姨也会为你开心的，阿肆也是，他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家庭。”
洛烟目光认真，一字一句慢慢道：“我可以的，陪您一辈子。”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祁露又暖心又好笑，“你一辈子不嫁人了？”
顿了顿，她弯唇，“那不如嫁给阿肆，正好，你们都可以陪我，又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
话音落，洛烟目光虚闪，脸颊发热，“露姨……”
“哈哈哈，不逗你了，小姑娘经不起逗，说两句就害羞了。”
看着洛烟微粉的脸庞，祁露暗自挑了挑眉，嘴角笑意藏都藏不住。
小姑娘能藏住什么事儿啊。
五月中旬，祁肆结束了学校的事回了家，这一趟他回来住不了几天，收拾好行李就要出国。
回来那天，洛烟穿了她最漂亮的裙子迎接他，见到她的第一眼，祁肆说她又长高了。
他还给她带了新裙子，“这次应该合身了。”
他要走的前一晚同学朋友们举办了欢送会，席间被敬了不少酒，他到家时洛烟还没睡。
午夜夜色浓重，蛐蛐儿的叫声嘹亮交织在黑暗里，黑暗中有间房倏然开了灯。
听到他回来的动静，洛烟从床上爬起来，他的房门没关紧，想了想，她倒了杯热水敲了敲门。
许久都没有动静。
思忖片刻，洛烟大着胆子轻轻推开了房门。
这是她第一次进他的房间。
屋内没开灯，只能就着外面的月色看清床上的人，他似乎睡着了。
踱步过去，洛烟放了杯子，轻声喊他，“祁、肆……”
她从来不喊他哥，当着本人也没叫过他姓名。
现在屈身在他床前，声声唤着他名字，心跳也一阵清晰过一阵。
“祁肆。”
“你要喝水吗？”
没人应。
五月天气已经开始炎热，他的纱窗开了大半，夜风拂动，月华跃然于面庞，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
四下太寂静，洛烟连呼吸也轻了，静静注视他良久。
明天他就要走了，去地球的另一边，轻易不会回来。
“下一次见面是多久？”
话出口，鼻尖已然酸涩，她用力眨了眨眼，哽咽，“你会偶尔想起我吗？”
滚烫的液体从眼眶滑下，洛烟揪着被单，屏着呼吸倾身——
触上微凉的薄唇时微弱电流从四肢百骸传进心里，心尖悸动，扰乱一室平静。
退开，她心脏跳到嗓子眼，努力咽了咽喉，紧张之中另一股愉悦很明显。
“你要平安顺遂。”
不久后房门被人轻轻带上，留下一室沉寂，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送他去机场时祁露一路红着眼眶，临上飞机，祁肆微微叹了口气，抱住祁露轻声安慰，洛烟始终安安静静在旁边。
祁肆看过她这边来，破天荒伸手抚摸她的头，嗓音沉缓，“可以替我陪着妈妈吗？”
“可以。”
他勾唇揉了揉她的头发，眉眼很温和，“照顾好自己，好好读书，好好长大。”
“好。”洛烟觉得她的眼眶又要红了。
祁肆指腹划过她眼尾，“要抱抱吗？”
小姑娘喉咙里哽咽，“要。”
光明正大抱进他怀里，洛烟眼角湿润，“你要一帆风顺，平平安安。”
“好。”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