薙切仙左卫门这话简直是在评委席上惊起千层浪。
大家不是说好的，那就是城下鲽吗?
“怎么会，不是城下鲽吗，明明他使用的材料都是大分县的食材，怎么……”中山评委有些恍神。
“是啊，叶山从来没有说过他用的是城下鲽。”中山评委好奇地问道，“叶山，你用的究竟什么样的鲽鱼？”
叶山亮把手中的柚子放进口袋里，转头走到自己的料理台上，从装载鲽鱼的水箱中用玻璃杯舀了一杯水。
“薙切爱丽丝，你知道决定鱼的好坏最重要的关键是什么吗？”
“是【水】啊！”薙切爱丽丝熟稔地答道，“充满养分的海水中，孕育了鱼群食物的来源，鱼也因此能从中获得丰富的营养。”
“没错。”叶山亮仿佛一个循循善诱的老教师，“城下鲽的美味固然是因为阳谷城地下所涌出的真水，是孕育鱼群食物来源的最佳场所。”
“但是……”
叶山亮指了指自己手中的杯子，“这并不意味着阳谷城的真水孕育出来的鲽鱼便是最好的。”
叶山亮将手中装满水的玻璃杯放在桌上，抬头望了望耀眼的灯光，“请工作人员将灯光转弱，打上探照灯，镜头转向这杯水。”
随着灯光移转，会场内的观众惊讶地发现，桌上的玻璃杯竟然散发着光芒。
“叶山那杯水竟然像是加了金箔似的闪闪发亮！”
“仔细一看，那杯水的颜色是淡淡地乳白色。”
“我懂了。”大泉评委蓦地站起来，“那是微生物，那杯水中充满了微生物。那杯水是海水，因为里面充满了海洋微生物，对鱼来说，有微生物的海水简直就像天国之水一样。”
说到这，大泉评委突然想到之前薙切仙左卫门问他们为什么城下鲽会如此美味的事情。
“主帅，难道当时你就……”
薙切仙左卫门微微点头，“是的，当叶山从水箱中取出鲽鱼时，我就发现了他所使用的鲽鱼来自于【海洋深层水】海域。”
“【海洋深层水】！”
“【海洋深层水】？”
薙切爱丽丝蹙了蹙眉角，“在海的表面，栖息着无数的生命。大多数都是植物性的微生物，它们借着阳光进行光合作用，而形成了地球的大气。”
“当这些微生物死亡之后，它们的尸体就会沉到深海底。”
“而深层的海流在全球的海洋进行大循环，已经有两千年的时间了。”
“而这些大循环的海洋生命之源，就是【海洋深层水】！”
叶山亮拍手鼓掌，“不愧是薙切爱丽丝，你说的没错。”
“我所使用的鲽鱼便是从大分县【海洋深层水】海域捕捉到的，富含营养的【海洋深层水】会因【涌升】现象上升。充满了微生物的深层海洋水上升至海面，成了鱼群丰富的食物来源。”
“吃下了这些营养微生物的鲽鱼，自然也就特别美味了。”
“海洋深层水，叶山竟然会利用这种东西！”
“我还以为海洋深层水只是广告，没想到……”
“我也以为是智商税……”
远月学子们震惊于叶山亮竟然会利用海洋深层水，但却一个个的都很熟悉【海洋深层水】。
这是因为【海洋深层水】这东西在泥轰的电视广告中经常出现，搭配什么饮料、化妆品之类的，所以被一些远月茶寮料理学园的学员们认为是智商税也无可厚非。
因为……
泥轰本身就是一个智商税大国。
比如前些日子泥轰女星菅本裕子推广能防WiFi的化妆品，被打假后。她深刻认识到了错误，承认做了虚假宣传。
然后呢……
继续卖，说化妆品不能防WiFi，只能防蓝牙。
问题是WiFi和蓝牙都是无线技术，这……
只能说躬匠精神，赛高！
前些年泥轰很火的【量子防辐射贴】，通过量子纠缠改变物质的振动频率，从而改变物质的呈现状态，这也是智商税。
说到量子，前些年欺骗众多家长和孩子的【量子波动速读】，就是孩子迅速翻书，就能记下整本书的内容，源头也是泥轰先搞的智商税。
还有什么《水知道答案》这本书，江本胜研究122张水结晶照片，得出结论：如果你赞美水，它会结出美丽的结晶。如果你咒骂水，它的形状将变得丑陋。
这本书还被翻译成45种语言传向全世界，曾经的霓虹首相夫人还把这本书送给外国儿童。
这也是智商税！
泥轰还有什么【水素水】、【除菌卡】、【酵素瘦身】、【网红眼药水】，泥轰是一个智商税大国。
所以，众多远月学员的反应非常泥轰，非常正常。
“薙切，你说光靠着香味的知识，是绝不可能超越你的美食智慧的，抱歉，我除了香味的知识，还有其他的科学知识。”
叶山亮椅在料理台边，掰着手指说道：“我的鲽鱼是从孕育【海洋深层水】的海域里捕捞到的，因此除了我加入的百年柚子的柚子香外，还有它自带的香气。这两种香气便是这寿司深奥风味的来源。”
“两种香气？”
叶山亮傲然道：“香料的使用并不一定要多，而是要最合适。我不仅仅只会运用香料的加法，还会用香料的减法，靠我这特殊的鼻子。”
“香料的减法吗？叶山亮真是可怕！”大泉评委喟然长叹。
“不仅如此吧，爱丽丝！”薙切仙左卫门似乎不够尽兴，或者是想告诉自己的孙女什么才是一个厨师最重要的东西。
“叶山的料理不仅仅只有味道，还有最重要的【心】。”
“【心】？但是爷爷，料理的关键是好不好吃吧！谈神论道之类的精神论——”
“不，关键不在于精神论啊，爱丽丝！”衣衫绽裂的薙切仙左卫门的声音愈发严肃。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身为钻研分子科学的薙切爱丽丝明显是理科生思维，别跟我讲什么精神论，讲什么心，我们就讲实际的，好不好吃！
“爱丽丝……你的寿司活用了冷空气的作用吧。”
“是啊，因为寿司本就是生的无火料理。”
“可是，叶山亮并没有这样认为。”薙切仙左卫门指了指叶山亮的料理，“这里还藏着一个大秘密，你来亲身确认一下。”
薙切爱丽丝盯着寿司，横看竖看，还是看不出什么花样。
“没什么啊，看起来就跟普通的寿司一样啊！”
薙切仙左卫门把盘子递给薙切爱丽丝，“不是寿司，是盘子，你把手放上来看看。”
薙切爱丽丝摸了摸寿司盘，“！！”
“热热的，这盘子用热水烫过！”
“啊！”
“盘子是热的！”
“可是这跟胜负有什么关系？”
观众们有些诧异，但有些学员若有所思。
薙切仙左卫门循循善诱道：“你所做的料理当然非常好吃，但是实际上，你只不过把自己拥有的技术，塞进了这场比试当中。”
“寿司摆盘完成后，会逐渐冷却，醋饭跟肉都会变硬。不管是多好吃的寿司，一旦冷了都会使味道减半。”
“可是叶山的寿司就不同，光拿起来，热度就马上传到手上了，这是叶山对寿司的热心所透出的暖意。”
“心中有暖意，寿司才能感动人。不管制作寿司的技术有多好，不为吃的人设想，都是没用的。”
“只有寿司才能传达给食客的美味，让寿司文化更进一步的功夫，作为厨师而言的温暖，这些在你的料理之中都有吗？”
薙切仙左卫门几句话便让薙切爱丽丝愣住了。
薙切爱丽丝再回想起之前仙左卫门摸着她的餐盘，问她是不是使用了【液态氮】，当时薙切仙左卫门的笑容是那般意味深长。
“爷爷，难道，当时你就……”
薙切仙左卫门笑而不语。
这时，叶山亮端着自己的鲽鱼寿司走过来，“料理最重要的还是好吃，这一点我赞同，请品尝。”
“这只是第一回合，我不能输在这种地方。”
薙切爱丽丝接过餐盘，拿起寿司，温度随着寿司传递到心中。
鲽鱼寿司入口即化，两种舒缓高贵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令她不禁想起了往事。
年少时的薙切爱丽丝与薙切绘里奈关系良好，但她周边的人总是会关心询问绘里奈，而不是她。
“绘里奈小姐过得好吗？”
“绘里奈小姐应该很忙吧，毕竟她是拥有神之舌的人，以后要扛起薙切家的未来啊……”
“代我们向绘里奈小姐问好！”
“绘里奈小姐！”
“绘里奈小姐！”
……
绘里奈逐渐成为爱丽丝的心魔。
“爸爸！我也想去您创立的研究所，我想要去北欧！”
“但是，这样一来你就要在陌生的土地上生活了啊。”
“你还是先和妈妈一起留在泥轰吧……等长大一点了再去。”
“我不在意！请您现在就带我去，求求您了！”
漫步在白雪茫茫的寒冷欧洲，薙切爱丽丝只有一个想法。
最新，顶尖，技术，我要找到绘里奈没有的，专门属于我的武器。
在战胜绘里奈之前，我绝对不能输给任何人，本应该如此的。
但是——
“好暖和。”
“绝不仅仅是香料领域的天才，叶山亮——他的才能，足以媲美【神之舌】。”中山评委看着叶山亮，仿佛看着另一个不同领域的薙切绘里奈的崛起。
“如果说薙切爱丽丝的料理是摆放整齐的珠宝盒的话，那么叶山的料理便是安逸的暖炉，温暖人心。”
大泉评委为这场比试书写下了最终的评语，“这场对决，胜负已分。”
“第一战的胜利者是叶山亮。”
衣衫绽裂的薙切仙左卫门用巨大的毛笔写下了胜利者的名字。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