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五惨顿时整个人都在发抖,不顾臣民有别,厉声问道:“后来呢?后来你妹妹去学了那个邪术吗?”
太子点了点头,道:“妹妹用了三年时间,学会的唯一法术,便是野游道士教她的那个邪术。她的确因此整个身体都健康了许多。母后十分欣喜。野游道士这时却道要离开了,因为教了邪术的他,实在不配再在皇宫任职。野游道士临行前,才将这个邪术的副作用告诉了母后。原来这个邪术之所以能保妹妹长命,是因为其可以让妹妹拥有不死之身,即便世间再毒的毒药,也不能毒死她,即便身体被大卸八块,她也不会死。虽是不死,但不是不老,妹妹还是会因为衰老死去,所以似乎也不算多么糟糕。然而,后来我们才发现……这简直糟糕透了。”
说到这里,太子殿下突然面露痛苦神色,抬手捂住了脸,应是不想他人看到他此刻的神情。
孟五惨依然整个身躯在微微发抖,几乎快控制不住要跪在地上,拳头握得越来越紧,指甲陷入肉里鲜血直流也没察觉。他颤颤地问:“是不是……她开始害人了?”
太子恢复了平静,道:“的确,邪术毕竟是邪术,是害人的,害惨了我那个可怜的妹妹。野游道士离开那年,妹妹才十三岁。我们都以为她身体彻底好了,所以不再处处看着她,任她肆意胡闹玩耍。结果有一天,她不小心从高处摔落下来,摔得头破血流,脑袋上碗大的伤口,十分骇人!幸亏她是不死之身,否则已命丧当场。就在我和母后都如此庆幸时,太医却告诉我们,我妹妹她……伤口没法愈合。”
孟五惨漆黑空洞的眼神微颤,低声呢喃了句:“她没有害人?”
太子因为整个人陷入痛苦的回忆,没有听到孟五惨的低语,自顾自道:“妹妹虽是不死之身,但受了伤,伤口却不能愈合。而伤口处的疼痛却是一分不少的。那样简直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妹妹是那样怕疼的一个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持续了十几天,直哭得喉咙出血,眼泪流干。母后也因此伤心难过得一病不起。我不得已将此事告诉了父皇,父皇一向比我和母后理智,在斥责了我们母子二人是如此糊涂后,立刻请来了古云门的掌门来为妹妹治愈伤口,最终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妹妹头上的那个伤口才消失。可就是古云门掌门,也没办法消除妹妹身上的邪术。古云门的掌门说,还好伤口不算太大,他才能勉强用渡修为的方式修复。若是伤口再大些,便是他也无能为力了。”
孟五惨虽然此刻心理已隐约有些猜测,依然假装疑惑地问道:“太子殿下为何与我说这些?”
太子抬头看了看他,道:“因为特殊的身体,我的妹妹不能生育,也不能嫁人,注定要一辈子孤独终老。可她不想一辈子呆在皇宫里等待老死,于四个多月前,她如愿逃出了皇宫。父皇与母后担心她遭遇不测,派了上千士兵去抓她回来。可那些士兵追她追到了这里便没了她音讯。我在不久后收到她的来信,信上说她在一个叫千里因的镇子上定居了,还说她认识了一个很有趣的和尚,并让我不要告诉父皇母后。”
孟五惨双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
太子看着跪在面前的孟五惨,心想他可终于知道自己被怎样一个美丽善良高贵的女人选中,不过,太子并不想直接解开谜底,接着道:“我实在放心不下我这个妹妹,担心她磕着碰着,哪怕身上有一丝一毫的伤口,都足以教我和父皇母后心疼得肝肠寸断。于是,我在处理完一些必须处理的事务后,便以体察民情的理由出了皇宫,匆忙赶来了这里。两日前,我在快到这里的路上拦截到一封我妹妹写给我的信,信中竟然说她要结婚了,真是吓得我魂都快没了。她还在信中特地附了一张她选中之人的画像,是个刚刚还俗的和尚。你猜,这个和尚叫什么名字?”
孟五惨没有回答,只是跪着,脑袋死死抵在地上。因为是孟五惨的记忆,萧青灵可以听到孟五惨的心声。他现在明显很慌,心里的狂燥声大到盖过了太子的声音。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大师兄说她是不老不死的妖人!她修炼邪术,害死师父!她不是公主,她是妖人!是修炼邪术害人的妖人!对,她还是无恶不做的强盗!她怎么会……怎么会是……
难道那么多人,那么多张嘴,都说谎了吗?他们是和尚啊,是我的师兄弟啊!不是的,一定不是的!
太子却以为他这是吓坏了,叹了口气,道:“你别怕,我不反对她嫁给你。只是我希望你能知道她的特殊身体,好好疼惜她,甚至要小心翼翼,不能让她受一点儿伤。要知道,无论多么小的伤口,对她来说,都是永久的疼痛,比致命还要可怕。行了,你回去吧,回去转告她,她大婚那天,我一定到场。目前人多口杂,这里的大小官员都时刻盯着我呢,我不能冒然过去找她,不想给她带去麻烦。”
从太子住处出来,孟五惨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不过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里,他却仿佛经历了人生中所有折磨,比小时候还要痛苦上万倍。明明他的身躯已变得十分健壮,却让人不由觉得他似乎又变回了当年那个骨瘦嶙峋的孩子,仿佛一碰就碎。
他没有继续前往寺庙,而是躺在大街上同乞丐一起睡了一夜,又在天亮时返回了家中。
刚回到院子里,孟五惨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抱着脑袋瑟瑟发抖地蹲在草丛里,认出是他的师弟真厢。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走上前问。
小和尚真厢在抬头看到孟五惨的刹那,像是看到厉鬼般凄厉地哀嚎一声,起身就想跑。
孟五惨则一把抓住了真厢,如同提一个小鸡仔将他提离了地面,然后狠狠摔在地上,再次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真厢已然吓得七魂快都快出窍了,喃喃道:“你杀了她,你杀了她……她是怪物……原来她真的是怪物……”
孟五惨道:“你都看到了?可你为什么要特地回来看呢?快回答!”
真厢闭上眼睛,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地落下,他缓缓道:“是,是大师兄……都是他的主意,他让我们陪他一起说谎,是他让我回来看看你有没有杀了阿奈施主,都是他在指使,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没想到,阿奈施主真是怪物,都那个样子了,竟然还活着……虽然我们说了慌,可是她真的是怪物,啊啊啊啊啊!”
孟五惨再次抓起了真厢,按着他的脑袋便往墙上撞,直撞得他头破血流,脑浆迸出。
此刻的孟五惨已然疯魔了。他走到大厅,呆呆地看着躺在血泊里还在蠕动的“尸体”。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