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四处点着冷白的光，地板也是金属制惨白一片。
这种环境呆久了本来就会让人感到非常不适，更别提房间里遍布的各种“检查机器”和贯通这些机器的流水带。
有些关口旁边站着的还是人，他们正熟练地剥下流水线上的“货物”的衣服，然后目光挑剔地凑在一起打分。
打分都是分成几个档次。
这道关卡在尽头，陆棠看得并不真切，但是她也是能看清大部分动作。
有些“货”打完分以后被随便套上一件白色衣物归类到一条流水线里。
有些“货”则连穿衣服的权利都没有，像猪牛一般，几个捆在一起，放进另一条流水线上。
尽头还有人推着小车，赶往下一个地方。
偌大的一个房间，小广场一样宽广的房间，气氛异常轻松。
推着小推车来的人在互相吹捧自己接到的“货”，流水线上的人一边无聊地检查货物质量，一边和身边的人聊天。
这里甚至没有什么看守。
以陆棠的视线，也没有看到摄像头之类的监控设备。
就好像……有恃无恐。
陆棠心里一阵阵发冷。
她意识到这个地方就是龙潭虎穴，帝国高层绝对有这地方的保护伞！
不然怎么解释这地底下四通八达的通道和房间，几百上千来号“工作人员”？
这么大规模的违法行动，怎么可能没被发现。
更别提地面上还有许多像陆烟辞那样的引路人。
一步一步，把无辜的羔羊带到烤架油锅。
有这么个地方存在，帝国估计每天都会有失踪人口。
但是在星网之类的地方竟然一点相关信息都刷不到。
除了上头有人，陆棠实在没法接受。
这地方并非她一个人能解决得了的。
原本以为最多就是个拐卖团伙，谁知道竟然扯出来这种东西。
陆棠一边心惊，一边压低声音呼叫监听器那头的队长。
她要求队长将这件事如实禀告给钟羿，并且最好是上报霍格。
钟羿没有实权。
这点他自己也承认过，霍格有意无意也透露过一点。
恐怕以他的势力人脉，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算来算去，剩下的唯有霍格。
好歹霍格她知根知底，并且手握实权兵权，能动作。
唯一的麻烦是钟羿能不能联系得上。
监听器是单向的，陆棠不确定对方的情绪，只能尽可能重复了几遍。
好在她身后的门一直都比较冷清，她多逗留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人注意。
陆棠的脑子转得飞快。
流水线带上的那些机器，说不准就有检测心率一类的东西。
她要是贸然把小推车里这个塞上去，检测生命的仪器在中后段还好，在前段的话，直接就能查出来这人已经凉透了。
那样会不会引起混乱？
她如何脱身？
半晌，陆棠攥紧了小推车的手柄。
无所谓脱身不脱身了，她今天来这里就做好了面对各种场面的准备。
只不过实在没有想到会见到这么掉san的一幕。
流水线的入口有个例行检查的女性。
她坐在一张桌子后边，百无聊赖，拿着旁边的针管就给自己注射。
针管里的药剂水平线一点点降低，女人死死地盯着，一双眼睛涨得通红凸起，眼底满是血丝。
针管随便拔了出来，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靠在椅背上，手脚抽搐。
陆棠静静地看着她。
她也是见过这一类科普纪录片的。
这女人吸d。
或许这就是她在这种地方“工作”的理由。
桌子前站了个人，女人也懒得搭理。
那阵无上的快乐缓过来后，她的大脑还处于神经兴奋状态。
见又是个推车小推车的人，就像往常一样懒洋洋地说：“证件，口罩摘了。”
陆棠道：“过敏了，满脸都是红疹，很恶心。”
女人一听，看都不想看了，随便给那张证件上盖了个戳，道：“进去吧，动作麻利点。”
额前的碎发挡住了陆棠的眼睛，她又刻意将身板放松。
整个人的气息又丧又颓废，声音又有些粗粝沙哑，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个普通男人。
陆棠接过证件，尽量让自己不要表现得太突出。
她走到流水线的传送带起点，明明随手一提溜就能把人扔上去，偏偏装出一副柔弱无力的样子，费劲地扒拉着死沉死沉的男人，一点都点拖上传送带。
先前那个带着小女孩的高壮男人正好原路返回，见她越发神情举止畏缩，嗤笑一声，不屑地走了。
陆棠没管他。
她放完人以后拍了拍手，没有逗留，直接跟在告状男人身后准备原路返回。
却发现高壮男人并没有走原路，反而直接向传送带尽头走过去了。
“哎？你看什么？”
旁边有个贼眉鼠眼的人一脸好奇地问。
这里气氛和外头没有任何区别，在这里工作的人也和外头差不多一样。
会开小差摸鱼，也会阳奉阴违。
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事一样。
这种情况给陆棠一种割裂的矛盾感。
就像这个贼眉鼠眼的东西，笑嘻嘻的，好像根本不会因此而不忍一样。
陆棠摇了摇头，还没说话，就听他又补充道：“你是新来的吧？啧啧啧，你都没看到？他搞到一个高级货，呦呦呦……那小姑娘……”
陆棠生平第一次，有了反胃的感觉。
她是没有吐过的，哪怕吃了剧毒的东西，消化掉就没事了。
直到她看着这人兴奋地对着一个小姑娘评头论足。
他们根本不把人当人看！
那贼眉鼠眼的畜牲犹有未竟，道：“搞到这么一个高级货，那肯定得自己守着啊。到时候升职加薪都不是梦！”
“我们这种不那么幸运的，就只看着别人享福去喽。”
“哎呀，我看你这个好像也不错啊，我那个就不行了，年纪太大，还是黑皮肤，一点也不讨客人喜欢。”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陆棠想吐他一脸。
但是情况不允许。
所以她只能尽快脱身，勉强弯起眼睛说：“下次再聊，下次再聊。”
随后落荒而逃。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