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看向楚晴萱，眉眼温和道：“萱儿，从小到大，我喜欢什么，妳就吵着哭着也要什么。如今我的夫婿也成了妳的夫婿，得偿所愿的感觉如何？开心吗？痛快吗？”
楚晴萱隐约有不好的预感，惊慌地摇头，“姐姐，妳胡说什么呢？王爷，快让府医为姐姐诊治啊......”
楚晴岚定定地凝视着楚晴萱，语气宠溺：“乖，姐姐不怪妳的，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秋月宴那天......如果我是妳，也不会舍得放弃这个大好机会的。”
她善体人意地“安慰”完楚晴萱，像是了却一桩心事，松了口气，在众人惊惧的注视下走到窗边，眺望着无垠的夜空。
真的累了，撑不住了。
“终究是输给她了。”楚晴岚一声喟叹，犹如鬼魅的午夜呢喃，“本来想着怎么也得跟她两败具伤，却没想到我这一生，永远注定赢不了慕榕。”
她浅笑着摇头，转身直勾勾地盯着墨景熙，柔声道：“熙哥哥，别这样折磨自己了，忘了慕榕吧。”
别再把所有人当成慕榕的影子，爱而不得，实在太疼太疼了。
墨景熙猝不及防地被戳中痛处，缓缓步下台阶，眸中酝酿着风雨。
他算是懂了，楚晴岚今日就没打算让任何人好过，故意自残，故意在这儿装疯卖傻，就是想借由慕榕来戳心，来报复他！
“岚儿，妳就是太聪明了，聪明反被聪明误，这道理妳还看不穿吗？”墨景熙语气冰冷，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眼神。
“熙哥哥......”楚晴岚笑着看他，“能再听您叫我一声岚儿，值得了。”
泪水潸然而落。
楚晴岚盈盈一拜，艳如烈火的红唇，说着最决绝的道别。
“岚儿祝愿王爷福康安泰，来日做一个至善天下的有道明君，但愿到了一日，能有真心所爱的意中人相伴，白头偕老......就此永别！”
从此她将走出墨景熙的生命，以此身，殉此情，将肉身还诸天地，愿爱人得偿所愿。
楚晴岚转身推开雕花窗，长风挟带起雪花呼啸而入，卷起她斑斓夺目的衣裙，羸弱的身躯如一片落叶，摇摇欲坠。
惊呼声此起彼落，墨景熙已经听不清了，楚晴岚最后看了他一眼，幸福纯然一如初见，随即毫不留恋地一跃而下——只留下几句清亮的歌声：“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t...”
“岚儿！”墨景熙心空了一秒，本能地扑过去，却连她的衣角都来不及握住。
“王爷当心！”司棋和怀远赶忙一左一右拦住墨景熙，转头冲着门口的侍卫大吼：“都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人！”
墨景熙喘着粗气，茫然地望向雪地，只见火把明灭映照之间，她最后的身影，宛如荒原上一朵血色的彼岸花，妖冶美丽。
传说中，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生生相错。
楚晴岚最后一眼，分明道尽了千言万语，愿君永生永世地记得，有一个女子曾死而无悔地爱着他。
生生相错，也将生生永记，情爱纠葛，全都化成花、散成香。
尽管司棋和怀远试图力挽狂澜，封锁消息，但楚侧妃失足坠楼、香消玉殒的噩耗，还是一夕之间传遍了京城。
凝玉轩的书房里，慕榕静静倚在窗边的贵妃榻，手里捧着杯热茶，茶水渐凉，她却恍然未觉，眼神都失了焦。
直到墨云霄取走茶杯，取过织毯连人一起拥入怀里，她才如梦初醒，低声道：“霄......你说楚晴岚她......”京城第一才女，何以至此？
最终还是怅然一叹，人死如灯灭，是非成败转头空，又有什么好杯春伤秋的呢？
墨云霄将下巴搁在她柔软的发顶，轻轻蹭了蹭，鼻尖萦绕着木槿花的清香，无声的陪伴胜过千言万语。这种心有灵犀的默契让慕榕仰脸笑了，“没事，我可没那么矫情。”
反目成仇的怨偶不会有好下场，只是没料到楚晴岚会用这种决绝的方式告别，一时之间有点感慨罢了。
墨云霄面无表情地说：“替她觉得不值？大可不必。”
楚晴岚三番两次设局陷害慕榕，地牢那把火还差点要了她的小命，如今活罪还没受够，就自寻解脱，在他眼里可没什么好同情的。
慕榕还真就喜欢他这么泾渭分明、冷酷无情的记仇性格，抬手圈住他的脖子笑道：“墨王殿下心疼了？我初来乍到那会儿，确实在楚晴岚手上吃了不少闷亏，不过那点破事儿早都忘了，不如怜取眼前人嘛！”
眼前人墨云霄唇角微挑，“如此说来，我还得庆幸楚晴岚当了恶人，蛊惑墨景熙，成功毁了他在妳心中的第一印象。”
......慕榕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瞎说什么呢，就算墨景熙不动手，我也不可能对他动心呀。”
“哦？”墨云霄倒是有些意外，“妳如何能肯定？”
墨景熙虽一无是处，至少长得人模狗样，否则也不会成为京城女子追捧的目标，若是他一开始就对慕榕好，可能真没墨云霄什么事。
“怎么不能？”慕榕欠飕飕地眨眨眼，“这种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有什么好迷恋的？小爷眼光高得很，不是极品如你，我还看不上呢。”
墨云霄冷漠地翻出一段黑历史：“嗯，眼光真高，还想随便找个乡野村夫嫁了。”
那番话豪言壮语差点掐断他的理智线，恨不得把人绑了一起远走高飞，如今她还有脸大放厥词，满嘴跑马车，没一句能信。
慕榕深深觉得这话题不打一架不能过去，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你小看乡野村夫，万恶的封建主义！你怎么肯定我不能运气好到碰见什么布衣将相呢？”
挑衅语气谁听谁生气，在姓墨的变脸以前，她又很识相地给颗糖，“哎呀，总之除了你以外，我真没法想像自己还能爱上谁。”
即将乌云密布的脸色瞬间雨过天青，墨云霄展颜一笑，黑眸灿若雪夜繁星，“如此，甚好。”
身体力行地怜取眼前人，更好。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