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山难移,本性难改。”
那倒是,印象中我的爷爷从壮年到暮年一直是一个一发起脾气来能当着很多的客人,把一桌子年夜饭都掀翻了去,把过年时挂在灶台前熏的腊肉全都扔到门前的臭水沟里,还不忘跳到坑里用双脚狠狠的把它们踩到泥里面再踏几脚的那一种男人。
可以肯定的是:爷爷是有一个有情感的人,只要不发脾气时,他人可温和了,最主要的他还喜欢读武侠小说,读梁羽生等各大家的武侠,还读《红楼梦》等等,我这喜欢读无用之书的性格,可能正是他遗传给我的吧,唯一的遗憾爷爷那臭脾气,到去世的那一天都没有改变过,他的灵魂里仿佛住着两个人,一个是恶魔,一个是天使。
那个恶魔力量可不能小觑,那似来自冥狱里的刀山地狱里的尖刀,让他的孩子们时时活在惶恐不安之中。
可以说,爷爷是幸运的,他生活在一个充满温情的时代里,待他去世后,时代的车轮滚进了一个“战火硝烟”崇尚无情的工商业的时代了,那曾在爷爷身边惶恐中长大的后生们,基因代传,一些人变成了专“吃人”的高人,一些人成了在光明与黑暗中挣扎着的落魄的天使。
都开始披上了厚厚的铠甲,那都似冥狱里跑出来的狱鬼,我的伯伯叔叔们都露出让人触目惊心的獠牙,都想把对方吞下去,把对方的小崽子给打压下去,在那种地狱模式面前,不用说,我是第一个被莫名卷进大人们的天地里战斗对象,我的父亲常拿我当作战斗的武器,印证了那句话,越是被举得高的,越是会被“万箭穿心”,以至于,“家族”?在我心中,那是一个多么可怕的词语。
这一切,还是想回到爷爷常说的那句话上来:“本性难改。”
本性,难道就是宿命吗?
如果它真的改变不了,那么,在青春期就陷入了黑暗中的我,拖着浑身无力的双腿却又无比沉重的身姿匍匐着前行着,那一辈子就在宿命里了吗?
反正,我一直相信人的本性是可以改变的,宿命也是可以改变的,每一个人的原始记忆都是可以被修改的。于是,带着无数的疑问,我暂时斩断了与家族的牵缠,正如诗人所说:‘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那里有很多很多的缠结,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缠结,可能就是所谓的宿命吧,只要呆在里面,哪怕你有再大的本领,依然逃脱不了,这点,我是信的,冥冥之中感觉到,如果我一直呆在那个家族体系里,很可能活不长,命都没有了,还谈什么改命?
强烈的求生欲望把我推向了一个又一个未知的世界,如果问自己,不害怕吗?答案是:怕,怎么不怕?但在未知的世界里,至少感觉自己是存在的,而呆在家族体系里,哪种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的感觉才是最让人可怕的,那里似乎有很多的冤魂,一代又一代人的累结的怨气,在那个闭塞的空间里飘散着,挥之不去,只要走进那里面,我就有一种被冤魂索命的感觉。不只是死去的冤魂,还有一些活着的冤魂,他们想吞掉彼此的灵魂,留下一具可以让一些家族里获得话语权的人或者自许聪明过人的人随意摆弄的肉体,供他们使用,反之,你想独立门户,想向上生长,想违逆家规,那就是家族的背叛者,群起而攻之。
世俗界有两条路:一条路是做人上人,一条路是做自由的人。
家族里想做人上人的人,总是需要拿其他的一些人来当献祭品,献出自己自以为伟大的在我看来是轻如鸿毛的一辈子,才能成全那么一两个人步步高升。
去他大娘的,本姑我不干。
比如我母亲那边家族的人,我的一个舅舅,他一直想做人上人,因为比他年龄大的且已经成家立业了的子妹们没有拿钱出来供他去复读上大学,那心中的怨恨大半生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散。
他之所以这么怨气冲天的,在他的思维里,可能别人就应该毫无理由的把自己的生命与前程奉献给他的梦想,否则,你就该死。
我觉得这就是他的不对了,想做人上人的,你凭你自己本事啊,往前冲啊,父母给不出钱,自己去挣,再去复读啊,真有这决心,谁敢拦你的路?但理所当然的要其他人献出自己的前程来成全你的人上人的感觉,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吧。
都是同龄人,谁还不是爸爸妈妈的小宝宝?谁还没有自己的前程?就因为他有人上人的梦想,子妹们就须理所当然的来充当他的堑脚石,成为他的嫁衣裳吗?凭什么?就他的梦想是梦想,别人的梦想就不是梦想了吗?就这一句:凭什么?也是我用了十几年时间才敢说出口的,幸好,我这人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呆不住,不然,我也成为了大家庭里的祭品了。
读书?说起读书,我又有话来说了,在工商业文明时代,真想读书,有那么难吗?图书管里有书,图书城里有书,借书店里书,旧书城里有书,古玩城里有大把的古书,废品堆里有很多好书,网站里有无数的书,全都是书,你捡起来拿起来去读不就是了吗?可正是那些口口声声要读书的人,他们有去拿过这些书吗?一旦走出校园后,我是很少看见他们再好好的读过几本书了。
只能说,他们并不喜欢读书,也没心思读书,只是想靠着那几尺的红本本,召告天下,我有红本本,你有吗?然后,在没有红本本里的人面前,获得一点点存在感而已,要我说,这种人,即使读书读出来了,也是读书人里面的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好汤。
我觉得人生就是一个先不断的向前或者向上再回归的过程,不管向前还是向上,它不是爬楼梯,千方百计绞尽脑汁把别人从楼梯上推下去,或者利用下面的人的肩膀往上爬(除非对方是高人能人,愿意举起你),不然,最终自己成为了人上人,下面的人却全都倒在了沙滩上了,难道这就是他们想要看见的结果吗?如果这就是一个读书人想要看到的场面,那我真为之悲哀。
而对于一个追求自由的人来说,人生,它是一个圆,很多时候是需要丢掉旧的地图,重新绘制新的地图上路的,这个新的地图路线如何绘制?站点如何规划?只有自己知道,别人应该是爱莫能助的,只需要默默的看着我前行,在我不小心跌倒的时候,别辱骂我,别跑过来踩我一脚,甚至在我跌伤的地方再捅上一刀,我就很感谢他们了。
可是,都几千年过去了,还是那一老套,或者换汤不换药的,大多数人一定要把自己的梦想安装到别人的身体里,要身边人替自己完成,然后,自己做为一个献祭品献出自己的一生,他们管这叫同心同德,必须使用相同的地图往前行,他们管这叫忠孝仁义礼智信,遵从它们才是修得圆满。
我是不认同家族系统的老一套的,所以,一开始就果断的选择撕毁了家族系统的旧地图,重新绘制了自己的地图,不断向前着,但我知道最终自己还是会回归的,选择出发是为了更好的回归,每一个人都会回归的,无论走了多远,走了多久,爬了多高,都会回来的,哪怕身不回来,心还是会回到原点的,因为原点让人心安。
我也相信每一个人最初出发的原点里,不只是由坏的元素组成的,一定也有很多好的元素,而我活着的任务,前行是为了抓住那些好的原素,看见那些坏的元素,再去寻找一些原点里没有的元素,把它们通通都收集在一起,再混合起来,写成一个名叫“生命”的化学方程式,让它们慢慢的发生化学反应,变,变,变,不停的试错,做试验,然后从那些坏的原素,好的元素,及新的元素生起一个新的东西来,这个新东西有旧的味道,也有新的味道,新辞旧赋,芳草不变。
事实确实如此,当再次回想起自己儿时的原点时,那里不只是忧伤,其实也有很多很多遗失的美好。
曾听我的母亲说:“我家寒寒出生那晚是晴天,繁星满天,天空悬挂着弯弯的月亮,月光撒满在河边上,银光闪闪,整片大地好安静好安静。”
“寒寒出生时也有点特别,是紫衣包身的,像一个橡皮人,从妈妈胎盘里爬出来时,都没有听到哭声的,她真的好坚强,直到把那一层薄薄的紫衣撕开后,才哭出声来。”
原来自己连出生时都那么安静的,难怪我那么喜静,特别怕吵怕闹。
紫衣包身?是不是代表着我的身体会比常人的身体更敏感,因为在妈妈的胎盘里时,被保护的太好了,没有受到过多的刺激源,这是不是我的神经系统如此敏感的原因呢?
是的,这一步步走来,我觉得每一种人为的刺激都像一头“怪兽”,我怕“人”,但除“人”以外的东西我并不害怕,时常一个人走午夜时分的夜路;时常一个人去深山老林,尽管我知道那儿可能有吃人的猛兽;时常一个人旅行到偏远的山区里同样可以关灯睡觉等等;唯独怕靠近“人”,并不是说我认定的害怕的“人”就一定是坏的,是不美好的,是因为他们制造的刺激感太强烈了,在我的听觉里,听到好多人说话的声音像打雷一样,每天都闹轰轰的,时不时轰隆隆一声,差点把我魂都轰跑了。
在充满喧嚣的人群里,我没有办法遇见自己的心灵,呆得太久了,都不知道如何走路了。
于是,我得出结论,离人群越近,离自己就越远,离自己的梦想就越远,最后什么也不是了。
或许,正是这些说话声音像打雷一样的人,是胆子最大的人,他们每天需要各种强烈的刺激,才能体验到活着的快感,其实,他们是最勇敢的人,我总觉得这些人更适合物质的世界,而自己并不太适合这个“你争我夺”的人世间,可又不舍得离去。
我是留恋这个世间的美好的一切的,留恋母亲描述的:在我刚出生时那晚被月光撒满的银光闪闪的河边,我一直想回到那片宁静的天地里,可又必须往前走,回不去了,那里已经“战火连天”的了,于是,它成了我装在口袋里的一个梦,就是有一天能在某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某条月光撒满的河边,种满一丛丛海棠花,把自己的房子建在海棠花丛里,醉入花丛中,此度见花枝,在那儿望月读书写字,再继续做梦,再次体验那种晚风袭来,看满天繁星,绿水如碧玉的时光。
刚开始,我以为实现这个梦很简单,走着,走着,发现原来这是一个最奢侈的梦,最难够着的梦,它可能需要我用尽一生的时间,才能到达,还不一定能到达,并不是物质世界难以到达,是心灵世界难以到达,如果只是物质到达,那可以加速度超近道往前冲,说不定很快就大梦告成了,其实吧,百世光阴,也蛮难熬的,我更喜欢慢悠悠的用自己舒服的节奏走走停停的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我一直在思索着,如何一边修自己的道,如何一边在“石佬们”的地盘里存活下来?
可是,每当我被物质世界的刺激源刺的痛不欲生时,他们的话语时不时在我耳边回响着:
“你不要觉得自己有多么特别,大家都是世俗中的人。”
“来吧,我这里什么都有,你胆大点,想要什么,别怕,只管开口。”
“别想太多了,女孩子不必要那么努力。”
“前面很危险,你不能那么自私,你的生命不只是你自己的。”
我没法解释,因为他们只相信物质的世界,不相信心灵的世界。不管他们相不相信,我只能修自己的道,一边修一边带着很多的疑问,就这样在不断的挣扎着前行着。
其实,我也相信每一个人都是有心灵世界的,也是有情感的,只是被物质世界给遮蔽了,层层防御着,于是,变成了一个个“画地为牢”的人,便能更好的存活着。
那为什么大多数人可以用防御机制来稳定自己的情绪,或者用理性来稳定自己的情绪,高人们都能坐看风云涌起,我却难以做到?我的防御机制为什么就不能保护我,让我少一点疼痛呢?
带着疑问,我又去寻找答案了,我的答案不是用来说服别人的,是用来说服自己的,不然,在那么多不能不能错了错了的面前,如果选择服从必定是死路一条,而不服从大不了也是死路一条,但不服从至少还有一点点活下去的可能性啊,带着这一点点可能性,让自己活下去的可能性,我只能不断的不断的为自己的生命寻找答案,这些答案能为自己加油打气,我从神经科学的角度来解释自己与其他人的差别,大概有以下几点原因:
一,如果人的大脑是由几千亿个神经元细胞构成的话,且这些神经元细胞是用进废退的,那么,多一条神经元线路,或者少了几条神经元线路,都有可能导致我们能看见的或者能感知到的东西是千差万别的了。
比如,如果一个人一出生到后面的大半生时间把精力过于集中在那一小丢丢人身上,而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十八小时,只重复那几个一层不变的动作,只说那几句一字不改的话,只绑定在那一个小小的空间里,那么他们脑袋里的游离神经元就会聚积成一大条,变成了一条特别粗的神经元,其它的神经元可能就退化了,消失不见了。
也就是说大脑的神经元网络越多,连接的越复杂,他们能感知到的刺激源就越多,如果游离神经元没有了,只剩下一两条很粗的神经元了,那么这些人能感知到的刺激源就越少了,表现的越稳定,但也失去了感知“无形无色”的世界的能力了,只能看见“有形有色”的世界,而且只能看见那一部分小小的的存在,万事万物只有看得见抓得着时,他们才觉得那是“真有”,否则,就“没有”。
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的心灵世界是封闭的,生命固着在一个点上或者一条线上了,点之外线之外的世界都是看不见的一团黑暗的未知的世界,这个未知的世界可能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洪水猛兽,是十分可怕的,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他们这也不能那也不能的原因吧,用无数个无数个条条框框把自己框死在一座座“大牢”里的原因吧。然后,不择手断的搞钱囤物的原因吧,不过,他们的优点,是情绪稳定而又坚韧的,这是身心健康的标志,反之,就是不健康的表现。
但对于一个大脑神经元网络发散的人来说,不只是拥有看得见的“有”才叫“有”啊,那看不见的,但能感知到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呀,数都数不清啊。
我又想到了“内在的匮乏”这个词语,可能,对于一个外在世界丰富的人来说,也许就不需要去探索内在的世界了吧,匮乏就匮乏吧,他们管这叫难道糊涂,感知到的东西太多了,反倒,影响心情,扰乱情绪,其实,这也说的过去的。
可是,他们不去探索内在,难道它就不存在吗?当外界物质世界追求不顺心时,他们不也像一只猴子一样,急得团团转吗?甚至一场天灾人祸,就如晴天霹雳的,哭天喊地的了。
以此,我再次确信,大多数人心中的正常,并不一定就是正常,而自己的存在,也并不像他们说的那般不堪,一直是错了错了,错的我浑天地暗,都不知都从何处去修改自己了,除非把脑袋和心脏通通给换了,才有可能让这些人满意,想想还是随他们去吧。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