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旁还站着另外一个身着一套粉红色工服的女生,正是那天说我连数数都不会数的女生,叫什么名字来的?我一直没有去寻问,她依然像往常一样,用一种奇奇怪怪的表情瞥了我一眼,对着邓欣缓的耳朵轻轻的说着什么,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她似乎不喜欢我停留在这儿,因为破坏了她俩闺蜜的氛围,但也无防,喜恶完全表现在了脸上,也算是直来直去的挺简单的一个人了,就是看着让人心里有点舒服的。
“领班找我。”我的话刚落音,一阵狂风扫来,把树下边的青色的坛子都吹倒在了地上,
只见天空彤云密布,朔风凛凛号空,瞬间地上铺了一层黄叶,天气渐凉,我不知道若是寒冬季节在这户外干活,会是什么滋味?
“哦,好像要下大雨了。”
“是啊,管它下不下雨,先把它们收起来再说。”
我连忙走过去,与她俩一起一一将坛子抬进仓库内。
“哦,那领班找我,有什么事啊?”
“我不知道,她没有说。”
“不管她,先干活。”
“我们把这些线香通通都挪进了仓库里去,已经晒得差不多了,明天可以入库了。”邓欣缓说。
我抬起头望向了天空的那一头,见天空乌云翻滚,不一会儿,几滴雨珠滴在了我的脸上,清凉清凉的,连忙加速度把草地上的网格拖到了雨棚处。
“秋梦寒。”这时,刘凤丹缓缓的从不远处走来。
“找我有什么事吗?领班。”
“下雨了,这里不用你弄了,你到6号车间去,他们那边需要人手,你这几天就去那边学习了。”
“啊?这里又不需要人了,去那边做什么啊。”一听又可以到别的地方去学习了,可以不用呆在这里了,我心里隐约有些不安感,但更多是一种兴奋感,我喜欢像这样不停的转换不同的工作场景的工作方式,害怕生活的重复,与一层不变,因此,月光城里这种工作流程,不停的转换工作场的方式,真的是合了我的意,似乎是为我这类人量身定做的似的。
“你去了不知道了嘛,问我,我怎么知道。”
“好吧。”
“那你这边忙完了,自己去吧,找得到地方吧,从那个门口边上去,二楼。”说完,她就在记录本上写着什么,转身离去了。
“这领班真是的,柿子就喜欢拿软的来捏,把你调来调去,呼来唤去的,你不知道拒绝吗?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的?”
与邓欣缓一起的那个女生,莫名的给我抛来了这么一句话,刚刚我还感觉她挺排斥我的,这下怎么帮我说起话来了?
“没事,在哪干活,不是干活?”
“这样下去,他们使唤你习惯了,以后,什么累活脏活都叫你去的,你这人啊,太老实了。”那女生似乎一片好心的提醒着我。
“我喜欢做不同的岗位,总是呆在一个地方,做不变的事情,我感觉不好玩,挺压抑的。”
“你不知道,那些上面的人,就看你好欺负,好说话,才把你差来差去的,这里刚学会,刚适应了,又把你弄走了,哪有这样子的欺负人的,要是我,我才不会听她的,直接与她开干了。”
“你是你,我是我,好吧,我本来就是来这里学习的,一个岗位学会了,肯定要到别的岗位上去了啊。”我有点不耐烦的说着。
生活中像她这类人,我见多了,看似在关心你,实则就喜欢挑拨离间的,唯恐天下不乱的。
“你去吧,剩下的我一个人可以搞定了。”邓欣缓拍拍我的肩膀。
“那辛苦你了。”对邓欣缓的这恰到好处的回应,让我心里暖暖的,又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脱口而出的是这种老套的场面话。
我带着忐忑的心走到了6号车间,门一推开的那一刹那,突然眼前一亮,让我满是惊讶,一扇竹编的屏风挡住了我的视线,屏风的格物架上摆满了各种挂件,展示架上还摆有一款名叫“空谷幽兰”的香水,那香水瓶子看起来精美极了,正是我喜欢的款式,横在前面的大理石桌上有很多刚刚采摘来的新鲜的玫瑰花,我双脚踏进室内,门口处堆满了玫瑰花瓣,一阵阵清草的香味扑鼻而来,仿佛置入了玫瑰的花海间,这儿安静的出奇,奇怪了,怎么见不着一个人,人都去哪儿了?
我继续往前寻着,推开了另一扇木门,里面堆满了风干的了玫瑰花,墙上还挂了一幅画,画的玫瑰花,附诗一首《玫瑰三愿》:
玫瑰花,斓开在碧栏下。
我愿那:
妒我的无情的风雨莫吹打,
我愿那:
爱我的多情游客莫攀摘,
我愿那:
红颜常好不凋谢,
好教我留住芳华。
“我愿那妒我无情风雨莫吹打?”我轻轻的念着,正好这时,风雨拍打着窗户,果然,大雨落起来了。
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了男孩子们的歌声:“风到这里就是黏,黏住过客的思念,雨到这里缠成线。缠着我们留恋人世间,你在身边就是缘,缘分定局在三生石上面。”哦,这里的工作人员,似乎他们挺快活的呢。
我轻轻的推了另一扇门,突然,一个身着红着马夹的个子高高的中年男人出现了在我的面前。
“你是秋梦寒,是吧。”
“是的,是刘凤丹让我来这边学习的,你是?”
“是你们的新主管。”
“新主管?”
新主管?又来了一个新主管,是不是那个袁高丘被开除了吗?他替代了袁高丘了吗?难怪自从他的老婆大闹食堂的那一天起,过后,就没见着他的人了。
“是的,我叫丘华生。”
“嗯。”
“你今天去那边学习做香珠,看看他们怎么弄的,跟着他们学,好好学哈,不懂就问。”
他把我安排到了一堆玫瑰花丛里,从撕花瓣磨粉第一道程序开干。
这里面居然男生多过女生,一群充满着阳光稚嫩的脸庞的男生,他们看起来悠闲得很,把这里当成家了,不像是工作场地,这么细致的工作,他们能静下心来做好它?一眼望去,发现每个男孩子都长得出奇的标致。哦,这是诱惑我吗?我偷偷的望了一眼人群处,很快,他们里面有的人吹起了口哨,我脸色涨得通红的低下头,专注着自己手里的玫瑰花朵。
这边的氛围感好多了,他们的歌声哼得更响亮了:“你在这里就是缘,缘定在三生石上面。”
这歌声唱的我,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怀春的时代,这边跟七号车间那边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同样的活儿,只是不一样的人来做,原来,可以如此惬意,没有人吹促我,没有人为难我,而自己置入在了一片玫瑰园内,只有花香,没有悲喜。
隐约,看见那头走来了一个男生,看身影怎么那么熟悉?我再仔细一看,怎么那么面熟啊。
“是昊然?”他怎么会在这里?我没有看错吧?还是他只是长得像昊然?
正在我犹豫不定时,我们双目相接,只听见他叫出了我的名字:“梦寒。”
感觉他并不惊讶在这儿遇见了我,好像早已经预料到了似的。
“昊然,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我还以为自己的眼睛看花了呢。”
“没有看错人,是昊然我啊。”
“真的是你啊,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枫林岛吗,刚刚我在月光城没药山森林基地那边还看到吴漫玲了,他说你在枫林岛。”
“我的表哥让我来这里瞧一瞧,听说,这里是制香的地方,也有玫瑰花,之前,我们不是一起说好了,要一起完成玫瑰花型“万物生一生之水”的香水的吗?你这人真不讲义气的,说都不说一声,就一个人跑到这边来了。”
“我?我必须得走啊。”
“你别解释了,我不想听你解释,总之,你就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
“好吧,我无情无义,我认了。”
“无情归无情,那也要说话算话的。”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你说了,我们要一起去完成一款玫瑰花型的“万物生一生之水“的香水的。”
“我这不是来月光城这边学习了吗?”
“那你离开时,说都不跟我说一声,一个人就偷偷的跑掉了。”
“我要做的事,是真的,不过,你应该也有你要做的事,我怎么好勉强你拉你来我的阵地营里来,等一下你爸妈知道了,还以为我拐跑了你呢。”
“我早就说过了,只要是好的事,我都喜欢去弄的,这一天天挺无聊的,每天呆在枫林岛,真的像只驼鸟似的,把头埋进沙子里面去了,我都快被憋死了。”
“那你自己就没有想干的事吗?你不帮你爸,打理事情。”
“他的事情,我没兴趣,他只知道天天拿着扫帚打我,拿柳条抽我,我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子似的,在他面前,我什么也不是,无论做什么他都不满意。”
“哼哼。”
“你哼什么?”
“我还真羡慕你,没人管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那等我们把制香的所有的工程学会了,你也走不了啊,有那么多人管着你,你可以跑到我们那边去吗?等一下你老爸只怕拿着扁担来打人的呢。”
“我不管。”
“好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干活了,这活好玩,又不累。”
“嗯,那你把粉磨好了,我来揉香粉,这活累一点儿,需要一点力气。”
“好。”
这是我真正的第一次与昊然一起共事,也是我第一次看见昊然原来还能动手做点事情的,我一度认为,人一旦见过了太多的花花世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过习惯了,根本就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做这些收入甚微的事了,没想到这昊然,平日里像只跳蚤似的,居然能好好坐下来干活了,我仿佛自己在做梦一般,居然,与自己喜欢过的男孩,突然间又在他乡又相遇了,且还成为了同事。
只见他认认真真的把檀香粉,柏木粉及我刚刚磨好的玫瑰粉,再加上楠木粉,用电子秤一称一称的按比例称好,用笔一样一样的记录着,然后,将他们混合在一起,开始揉粉,这以前在我眼中毛毛躁躁的男生,没想到这做起事来,居然这么有头有序的。
我的玫瑰花粉刚刚磨好,就被他取走了,合作的默契感达到百分之百,之前我眼中的他的那份胆小,放到这儿做事,变成了一份细心了,看他那把揉好发酵好的香粉,又捏成一团一团的,放到电子秤里称,就这样重复的动作,他不感觉厌烦吗?之前,他不是说我一天到晚只想着工作,是一个很无趣的女人吗?可是,这干活,不都是这样吗?一般都是一个动作重复来重复去的,日子就是重复啊。就我个人而已,生命中每一件事情,重复一阵子,是可以的,但这样的日子如果要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重复一辈子,那真是生不如死了。红尘惮,红尘惮,这种只是两只手不停的操作,脑子也不用转动,目光也无须望远眺高,我只是想想,就觉得生无可恋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跟一台机器都没有什么区别嘛,不知道昊然与我是不是一样的感受?如果是一样的?那我们就可以一直一直一起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世间上有这样的男女组合吗?我感觉不太现实,连忙摇了摇头。因为觉得自己所向往的东西只是一个梦,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梦,索性就放弃了,干脆选择一个人单飞,这总比被一根根绳子牵着,被一张张嘴无事对你挑来挑去的要好多了。可是很多时候,每当夜幕降临时,我自己一个人走到繁华街市里,看到一家老小成群接队的家庭乐,或者看见男人陪自己的女人在购物,帮她们提东西,提包包,形影不离的,好些时候,是非常羡慕的,但羡慕只归羡慕,若真要我去过他们的日子,未必受得了,原本是一只天空中的飞鸟,却将自己变成了笼子里的小白兔,就是为了过着这样一天又一天吃吃喝喝,重复至死的生活,这何尝不是一种对自己的酷刑。
在我心目中理想的生活,应该是在不变中坚持万变的,而不是百年如一日一层不变的,如果现实世界里是乏味的重复的,那至少可以让我用脑子去创造一个炫丽多彩的世界吧,可是,一旦混入了那八爪鱼设计好的九天棋盘内,哪还能由得了自己,会不知不觉中被一股洪流冲着向前了,最终只能成为一名浮生,浮在人海之中的牺口了。
我一边把撕好的玫瑰花瓣倒进搅拌机内,一边感叹着红尘九宫棋格,其实,昊然,虽然与成长的环境不一样,但他的心灵的体验,与我是大同小异的,好在,他终于懂得打破他父母为他编造的牢笼,能自个儿来做点事儿了,若一直这样下去,我是十分看好他的。
本章结束